第8章 8毒墨棋殺
- 穿越天龍八部開局被拋棄
- 丞魔
- 4855字
- 2025-07-29 13:08:43
“滴答…滴答…”
粘稠、冰冷的液體,滴落在額頭上,帶著濃重的腥甜和腐敗氣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皮膚。大龍猛地一個激靈,從深沉的昏迷和劇痛的余韻中掙扎著驚醒。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墻壁高處幾塊嵌著的、散發著慘綠幽光的劣質磷石,勉強勾勒出這個狹窄石室的輪廓。空氣依舊粘稠,彌漫著毒蟲特有的腥膻和一種…一種陳年石粉的干燥霉味。這味道,比蛭房那令人窒息的腐臭毒沼要好上那么一絲絲,但也僅僅是一絲絲。
靜蟲室。
一個比蛭房更狹窄、更壓抑的石穴。四壁是粗糙開鑿的巖石,冰冷堅硬,沒有滑膩的苔蘚,只有一層厚厚的、令人窒息的灰塵。沒有毒沼,地面是坑洼不平的堅硬巖石,積著淺淺的、散發著異味的水洼。角落里堆著幾捆發霉的干草,散發出腐朽的氣息。唯一的“家具”,是一張歪斜不穩、布滿刀劈斧鑿痕跡的粗糙石桌,桌上放著一盞同樣粗糙的陶土油燈,燈芯昏黃,豆大的火苗搖曳不定,散發著嗆人的黑煙。燈旁,是幾塊墨錠,一方石硯,一支禿了毛的毛筆,還有幾張發黃發脆、邊緣毛糙的劣質草紙。
這就是丁春秋的“靜室”。沒有窗,只有一扇厚重的、從外面鎖死的生鐵門。與其說是靜室,不如說是另一座更精致的囚籠。空氣里那股若有若無的、屬于億萬毒蟲的嘶鳴和腥氣,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厚重的巖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囚徒身處何地。
大龍掙扎著坐起,靠在冰冷粗糙的巖壁上。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左臂深可見骨的撕裂處傳來鉆心的刺痛,被墨綠藥糊覆蓋的地方更是如同火燎。體內的“腐髓蛭”雖然被丁春秋那陰毒的手法強行“清理”掉了,但那種被異物鉆爬啃噬過的空虛感和深入骨髓的陰冷,依舊揮之不去,如同靈魂被撕掉了一塊。更糟糕的是,丁春秋那隔空一擊,不僅滅殺了蛭蟲,更有一股極其陰寒歹毒的氣息殘留在他的經脈之中,如同潛伏的毒蛇,不斷侵蝕著他本就油盡燈枯的生機。
虛弱,深入骨髓的虛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的灼痛和血腥味。饑餓感像無數把鈍刀,反復切割著早已空癟的胃袋。寒冷則如同跗骨之蛆,從冰冷的巖石和潮濕的地面不斷汲取他體內殘存的熱量。
他艱難地抬起右手。那塊冰冷的金屬棋板依舊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棱角深深硌入掌心,帶來一絲微弱的刺痛和真實感。染血的銹跡、暗綠的毒液、黑色的污泥混合在一起,讓這棋板看起來更加猙獰詭異。
珍瓏棋局…無崖子…逍遙派…
這些名字如同風中殘燭,在他昏沉的意識里搖曳。前世的記憶碎片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那盤棋…到底是什么樣子?那傳說中的傳承…又在何處?
他根本不知道!他所謂的“棋經”、“毒經”、“化功補遺”,不過是絕境中抓住一根稻草、用生命做賭注的瘋狂謊言!那塊被他丟進毒沼的獸皮碎片,不過是腐爛獸尸的一部分,空空如也!
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破爛的麻衣,帶來刺骨的冰冷。
怎么辦?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沉重而規律。不是丁春秋那如同鬼魅般的無聲無息,更像是看守的雜役弟子。
“哐當!”
厚重的生鐵門上,一個狹小的、只能遞進碗口的活動窗被粗暴地拉開。一張麻木、帶著畏懼和一絲幸災樂禍的臉出現在窗口外,光線昏暗,看不清具體樣貌。
一只粗糙的陶碗被塞了進來,重重地頓在門邊的地上。碗里是半碗粘稠的、顏色暗綠、散發著濃烈腥膻和草藥苦澀氣味的糊狀物,表面漂浮著幾根可疑的、類似昆蟲節肢的硬物。
“吃!”門外傳來一個粗嘎、不耐煩的聲音,“老仙吩咐,吃飽了…好干活!要是寫不出東西來…哼!”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鐵窗“哐當”一聲又關上了。腳步聲遠去。
大龍盯著地上那碗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食物”,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但他知道,不吃,只會死得更快。他掙扎著爬過去,端起陶碗。濃烈的腥臭幾乎讓他再次嘔吐。他閉上眼,如同吞下燒紅的烙鐵,強迫自己將那冰冷、粘膩、帶著碎骨般硬物的糊狀物,一點一點,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一股野蠻的、帶著劇毒和腥氣的熱流在腹中炸開,帶來一陣陣劇烈的痙攣和灼痛,但也暫時壓下了那噬骨的饑餓和部分寒冷。
吃完,他靠在冰冷的巖壁上喘息。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筆墨紙硯上。
寫?寫什么?
編造一部足以唬住丁春秋的“毒經”和“化功補遺”?那老毒物浸淫毒術和化功大法數十年,是此道絕頂宗師!任何細微的破綻,都可能瞬間招致挫骨揚灰的結局!時間…他需要時間!需要喘息之機!需要…一個能暫時轉移丁春秋注意力、甚至能讓他投鼠忌器的“魚餌”!
他的目光,再次死死鎖定在手中那塊冰冷的金屬棋板上。
棋板…棋局…
前世關于珍瓏棋局的零星記憶碎片瘋狂翻涌。只記得那棋局精妙絕倫,蘊含天地至理,更暗藏殺伐兇險,一步錯,便是萬劫不復…棋路…棋路…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瞬間劈開了混沌!
他掙扎著,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挪到那張歪斜的石桌前。昏黃的油燈將他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巖壁上,扭曲晃動,如同鬼魅。
他拿起那方冰冷的石硯。沒有水?他目光掃過地上淺淺的積水洼,毫不猶豫地伸手舀起一捧渾濁、散發著異味的水,倒入硯臺。又拿起墨錠,用盡全身力氣,在積水的硯臺上艱難地研磨起來。
墨是劣質的,帶著刺鼻的松煙味和雜質。水是臟的。研磨的動作牽動著傷口,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涔涔。但他咬著牙,眼神專注得可怕,仿佛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
墨汁漸漸化開,粘稠、漆黑、散發著一種怪異的混合氣味。
他拿起那支禿了毛的毛筆,蘸飽了濃黑渾濁的墨汁。筆尖顫抖,墨汁滴落在發黃發脆的草紙上,迅速洇開一片污跡。
他沒有立刻下筆。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粗糙的紙面,又緩緩抬起,如同穿透厚重的巖石,望向萬毒窟深處那老魔盤踞的毒巢。腦海中,前世模糊的棋局片段、丁春秋那毒潭般貪婪的眼睛、星宿派種種陰毒詭譎的手段、還有這萬毒窟中億萬毒蟲的形態習性…如同沸騰的巖漿,瘋狂地碰撞、融合、扭曲!
然后,他動了。
筆尖落下!動作不再是顫抖,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不顧一切的狠厲和決絕!
不是寫字!是畫!
漆黑的墨汁在脆黃的草紙上瘋狂地游走、勾勒、潑灑!筆鋒時而如刀,刻畫出嶙峋怪石、幽深洞窟、扭曲虬結的毒藤;時而如潑,渲染出翻涌的毒霧、粘稠的毒沼、流淌的膿血!線條雜亂無章,卻又隱隱透著一種詭異的韻律和布局!
他畫的不是風景,不是人物!
是毒陣!是陷阱!是星宿派萬毒窟中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絕險之地!百足坑、腐毒藤、蝕骨蜂巢、毒涎潭……這些險地的地形、毒蟲分布、瘴氣流轉的規律…被他用狂亂扭曲的筆觸,以一種近乎抽象、卻又暗藏致命殺機的方式,“畫”了出來!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在這些扭曲猙獰的“毒地”圖景之上,他用更加濃黑、更加狂亂的墨線,勾勒出縱橫交錯的棋盤格線!那些代表險地的墨跡,被他巧妙地“放置”在棋盤的某些關鍵節點上!如同一個個蘊藏著劇毒陷阱的“棋子”!
這不是棋譜!這是將星宿派看家的毒陣絕地,硬生生地“嵌”入了一個虛構的、充滿殺伐之氣的棋盤格局之中!以毒地為子,以棋局為殺陣!
“嗬…嗬…”大龍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額頭上青筋虬結,汗水和血水混合著滴落在草紙上,將墨跡暈染得更加污濁詭異。他完全沉浸在這種瘋狂的“創作”中,仿佛在用生命和靈魂作為燃料,燃燒出這足以惑亂老魔心智的“毒墨棋圖”!
時間在昏黃的油燈和瘋狂的筆觸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再次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開鎖的聲響。
大龍猛地停下筆!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瘋狂褪去,瞬間被一種極致的疲憊和冰冷的死寂取代。他迅速將那張畫滿扭曲毒陣和棋盤、墨跡淋漓的草紙抓起,胡亂地揉成一團,塞進懷里最貼身的位置!同時,將手中那塊冰冷的金屬棋板,也緊緊按在胸口!
“哐當!”
生鐵門被猛地推開!一股濃烈的腥風和陰冷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灌滿了整個靜蟲室!
丁春秋那高大的身影,裹在墨綠色的毒袍中,如同降臨的魔神,堵在門口。慘綠的磷光從門外透入,將他那張慘白帶笑、眼含毒潭的臉映照得更加陰森可怖。他細長的眼睛,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瞬間掃過石室內的每一個角落——空了的陶碗,石桌上濺滿墨跡的硯臺和禿筆,地上渾濁的水洼…最后,如同兩道冰冷的鐵鉤,死死釘在蜷縮在墻角、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虛弱和恐懼(偽裝)而微微顫抖的大龍身上。
“桀桀桀…”陰冷的笑聲在石室里回蕩,帶著令人骨髓凍結的玩味,“小蟲子…你的‘毒經’…‘棋經’…‘補遺’…寫好了?”
無形的壓力如同萬仞冰山,轟然壓向大龍!他只覺得全身骨骼都在呻吟,傷口崩裂,鮮血再次滲出,染紅了破麻衣。體內的陰寒毒氣被引動,如同冰針攢刺!他死死咬著下唇,口腔里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強行控制著身體的顫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迎向丁春秋那毒潭般的目光,里面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虛弱和…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病態的瘋狂。
“寫…寫了…”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破舊風箱,“但…但…”
他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肺都咳出來,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地抽搐著。在咳嗽的間隙,他艱難地、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瘋狂,嘶聲道:“…但…那…那棋經…太過…艱深…奧義…盡在…棋板…走勢…需…需老仙…親自…參詳…弟子…才疏…只…只能…記下…毒陣…化入…棋局…的…皮毛…畫…畫了下來…”
他一邊劇烈咳嗽喘息,一邊用那只沾滿墨跡和血污的手,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從懷里掏出那個被他揉得皺巴巴、墨跡淋漓的紙團。動作充滿了恐懼和小心翼翼,仿佛捧著什么隨時會爆炸的恐怖之物。
他不敢直接遞過去,只是將紙團緊緊攥在手里,對著丁春秋的方向,用盡力氣嘶喊,聲音充滿了絕望般的瘋狂和一絲病態的獻媚:“老仙…神…神威…弟子…嘔心瀝血…將…將萬毒窟…百足…腐藤…蝕骨…毒涎…諸般…毒陣…化…化入棋局…殺…殺伐之中…此…此圖…或…或許…能…能助老仙…參…參透…那…棋板…奧妙…一…一鱗半爪…”
丁春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毒潭般的眼底,那抹玩味被冰冷的審視和一絲被勾起的、更加濃烈的貪婪取代!這小子…竟然真的“畫”出來了?將萬毒窟的毒陣化入棋局?雖然只是“皮毛”,但這思路…這思路本身,就透著一種極其邪異、極其對他胃口的瘋狂!
他寬大的袍袖無聲地一拂。
一股柔韌卻不容抗拒的吸力憑空而生!
大龍手中緊攥的那個墨跡淋漓的紙團,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瞬間脫手飛出,穩穩地落入丁春秋那只修長、蒼白、縈繞著淡淡慘綠氣息的手中!
丁春秋甚至沒有看大龍一眼,所有的注意力瞬間被手中那團污穢的紙團吸引。他修長的手指極其優雅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慎,緩緩將紙團展開。
昏黃搖曳的油燈光線下,慘綠磷光的映照中。
一幅令人頭皮發炸的“圖”呈現在眼前。
扭曲狂亂的墨線如同無數毒蛇糾纏翻滾!嶙峋的怪石如同擇人而噬的獸口!幽深的洞窟流淌著粘稠的墨汁,如同膿血!翻涌的毒霧用濃淡不一的潑墨渲染,帶著窒息般的壓迫感!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縱橫交錯、如同天羅地網般的棋盤格線!而那些代表著百足坑、腐毒藤、蝕骨蜂巢、毒涎潭的猙獰墨塊,如同一個個被釘死在棋盤上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毒子”!整幅圖透著一股撲面而來的、混亂、瘋狂、卻又隱隱蘊含著某種致命殺伐軌跡的邪異氣息!
這根本不是文字!不是經書!這是一幅用生命和瘋狂繪就的、充滿了星宿派陰毒精髓的“毒墨棋殺圖”!
丁春秋那雙毒潭般的眼睛,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貪婪、震驚、狂喜、以及一種發現“同類”般的病態欣賞!他死死盯著圖紙上那些扭曲的線條和“毒子”的布局,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凌空虛劃,仿佛在推演某種極其兇險、卻又無比契合他心意的殺局!
“桀…桀桀桀…好!好一個‘毒墨棋殺’!好一個…化陣入局!”丁春秋陰冷的笑聲陡然拔高,充滿了發現絕世毒寶般的亢奮,“想不到…你這小蟲子…竟有如此…悟性?!深得吾心!深得吾心啊!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在狹窄的石室里回蕩,震得巖壁灰塵簌簌落下。
大龍蜷縮在墻角,低垂著頭,凌亂的額發遮住了眼睛。身體依舊因“恐懼”和虛弱而微微顫抖。無人看見,他那沾滿血污和墨跡的嘴角,極其緩慢地、無聲地向上勾起一個冰冷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那弧度里,沒有半分得意,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種賭徒擲出最后籌碼后的、冰冷的瘋狂。
魚餌,拋出去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將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用來對抗那深入骨髓的虛弱和體內蠢蠢欲動的陰寒毒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和沉重的疲憊。
時間…他需要時間…在這老魔沉迷于這幅“毒墨棋殺圖”的時間里…找到那一線…渺茫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