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形爬架
- 錦鯉萌主,天道喊我回家修仙
- 西花沒有蘭
- 6451字
- 2025-07-25 13:33:56
玄天殿內(nèi),七十二盞以深海鮫人油脂為燃料的長明燈靜靜燃燒。這些燈盞造型古拙,燈焰并非尋常的橘黃,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琉璃色光暈,將空曠恢弘的大殿映照得如同沉在幽深的海底。空氣里彌漫著萬年沉香木的醇厚氣息,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殿外那株意外誕生的混沌青蓮幼苗的清冽蓮香。
大殿中央,光潔如鏡的玄玉石地面上,鋪著一個厚厚的、用某種潔白靈獸絨毛編織的蒲團。四歲的云朵朵就盤腿坐在上面,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軟的絨毛里,像一顆掉進云朵里的豆子。她面前攤著一張薄如蟬翼、卻流轉(zhuǎn)著暗金色澤的“紙張”——正是從測試碑上拓印下來的太古金箔拓片。這足以讓修真界大能打破頭的至寶,此刻在她手里,正發(fā)出輕微的、仿佛歡快歌唱般的“沙沙”聲。
朵朵的小胖手笨拙卻異常認真地忙碌著。她似乎完全忘記了周圍的環(huán)境,烏溜溜的大眼睛專注地盯著手中的“紙”,粉嘟嘟的小嘴微微撅起,舌尖偶爾無意識地舔過唇角,仿佛在進行一項無比神圣的工作。每一次折疊,那堅韌無比、尋常法器難傷分毫的金箔,都順從地彎折出清晰的痕跡,折痕處甚至溢出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淡金色光暈,如同有生命的小蛇般在她指間纏繞游走,又悄然融入空氣。
“先天道體…絕對是先天道體!”天劍峰峰主,那位白發(fā)如劍的老者,再也無法維持冷峻的面容,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白須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顫動,“你們看!她每一次折疊,引動的并非后天靈力,而是…而是天地間最本源的法則之線!那金箔上的符文在呼應(yīng)她!這絕非尋常靈根天賦可比!”
藥婆婆渾濁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如同發(fā)現(xiàn)了絕世珍寶。她沒有理會天劍峰主的驚嘆,而是如同最老練的獵手,悄無聲息地向前挪了一步,布滿皺紋的鼻子用力抽動了幾下,臉上露出極其困惑的神色:“怪哉…怪哉…這小娃娃身上,除了那混沌青蓮的清氣,怎么…怎么還有一股子…奶香味?”這發(fā)現(xiàn)簡直匪夷所思。她布滿老年斑的手,帶著一絲探究和難以言喻的渴望,緩緩伸向朵朵那毛茸茸的頭頂,想感受一下那奇異的氣息源頭。
就在她那枯瘦如鷹爪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朵朵柔軟發(fā)絲的瞬間——
“哎呀,船船要翻啦!”
朵朵似乎折到了關(guān)鍵一步,小眉頭一皺,身體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
動作幅度不大,卻恰好、精準無比地避開了藥婆婆的手指。藥婆婆的手指擦著朵朵滾開的衣角掠過,指尖帶起的微弱氣流劃過空氣,竟發(fā)出一聲極其刺耳的“滋啦”聲!一道頭發(fā)絲粗細、漆黑如墨、散發(fā)著恐怖吞噬氣息的空間裂縫,憑空出現(xiàn),又瞬間彌合!那裂縫出現(xiàn)的位置,正是朵朵的小腦袋剛才所在之處!
“本能避劫?!!”玉清掌門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柄象征掌門權(quán)威的玉柄拂塵,“啪嗒”一聲,掉在了冰冷的玄玉石地面上。他那雙溫潤的眼眸此刻充滿了駭然,聲音都變了調(diào),“言出法隨尚有跡可循,這…這完全是趨吉避兇的本能!天道…天道在為她讓路?!”他從未聽說過,世間竟有如此不講道理的天眷!
朵朵對此毫無所覺。她終于折好了最后一下,一只巴掌大小、線條歪歪扭扭卻莫名透著靈動的金色小船出現(xiàn)在她手心。她興奮地鼓起粉嫩的腮幫子,對著小船用力一吹:“呼——!”
那小小的金箔紙船,竟真的晃晃悠悠地脫離了她的手心,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著,輕飄飄地懸浮起來!它在寂靜的大殿中,在十二位峰主長老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如同一個好奇的精靈,先是繞著朵朵的小腦袋轉(zhuǎn)了一圈,接著又慢悠悠地飛向高聳的殿頂,最后仿佛認準了方向,晃晃悠悠地朝著大殿最深處、那象征著玄天宗至高權(quán)威的掌門玉座飛去!
“咚!”
一聲不算響亮,卻足以震撼所有人靈魂的輕響。小小的紙船,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玉清掌門寶座那由整塊萬年溫玉雕琢而成的扶手上!
緊接著,異變再生!
那巴掌大的紙船在撞擊的瞬間,驟然爆發(fā)出比之前拓片本身更璀璨百倍的金光!光芒如同液體般流淌、膨脹,紙船在所有人眼前急速放大、變形!船體變得凝實厚重,船舷浮現(xiàn)出玄奧的符文,船帆自動張開,獵獵作響!眨眼間,一艘長約三尺、通體金光流轉(zhuǎn)、散發(fā)著古老蒼茫氣息的飛舟,穩(wěn)穩(wěn)地“停泊”在了掌門寶座旁!
“哈哈哈!船船找碼頭啦!”朵朵拍著小手,發(fā)出銀鈴般清脆歡快的笑聲,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兩個小酒窩盛滿了純?nèi)坏目鞓贰K坪跤X得這艘停靠在“碼頭”的金船還不夠完美,伸出小胖手指了指飛舟的桅桿,“還差…差個旗旗!”
隨著她的話音,那飛舟光潔的桅桿頂端,一點金光自動凝聚,迅速幻化出一面小小的、迎風(fēng)招展的金色三角旗,旗面上一個古樸的“道”字若隱若現(xiàn)。
死寂!比山門外廣場上更加深沉的死寂籠罩著玄天殿。十二位見慣風(fēng)浪、修為通天的峰主長老,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連呼吸都停滯了。他們死死盯著那艘停靠在掌門寶座旁的“金船”,感受著其上散發(fā)的、連他們都感到心悸的法則波動,大腦一片空白。這哪里是什么玩具?這分明是一件蘊藏著空間法則雛形的、潛力無限的準道器胚胎!而這…只是一個四歲稚童隨手折出來的?!
就在這連空氣都凝固的時刻——
“砰!!!”
厚重的、刻畫著強大防御陣法的玄天殿大門,如同被攻城巨錘正面轟擊,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巨響,猛地向內(nèi)彈開!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呻吟,狂暴的氣流裹挾著濃烈的酒氣瞬間灌入殿內(nèi),吹得長明燈的琉璃色火焰瘋狂搖曳。
一個身影踉蹌著撞了進來。
來人身材極為高大,至少九尺有余,骨架寬闊,卻顯得有些過分瘦削。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甚至多處磨損露出內(nèi)襯的青色舊道袍,袍子上沾滿了塵土和深色的、像是油漬又像是干涸血跡的污跡。一頭亂發(fā)如同被狂風(fēng)蹂躪過的鳥窩,糾結(jié)纏繞,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過于鋒利的下巴和沾著酒漬的胡茬。腰間掛著一個碩大的、油光锃亮的黃皮葫蘆,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散發(fā)出濃烈到嗆人的劣質(zhì)酒氣。
他搖搖晃晃地站定,似乎被殿內(nèi)過于明亮的光線刺得瞇起了眼,抬手用臟兮兮的袖子胡亂抹了把臉,露出一雙眼睛。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眼白布滿了血絲,瞳孔卻異常深邃,像是蘊藏著千年不化的寒冰與尚未熄滅的余燼,此刻因醉意而顯得迷蒙渙散。敞開的衣襟里,隱約可見一道斜貫胸口的猙獰劍疤,疤痕呈現(xiàn)出詭異的暗紫色,仿佛還在微微搏動。
“嗝…”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濃烈的酒氣瞬間蓋過了殿內(nèi)的沉香,“聽說…嗝…后山的測試碑…炸…炸了?哪個兔崽子干的?害老子…嗝…守碑的功德又扣沒了…”聲音嘶啞低沉,帶著宿醉的含混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與頹喪。
“玄霄!!!”
玉清掌門在看到來人的瞬間,溫潤的面容第一次徹底沉了下來,猛地從寶座上站起,寬大的袍袖無風(fēng)自動,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大殿!他眼中帶著怒其不爭的嚴厲:“你身為后山禁地守碑人,擅離職守,酗酒瀆職!該當何罪?!”
這聲厲喝如同驚雷,讓幾位峰主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被稱作玄霄的高大男子似乎也被震得清醒了一瞬,他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布滿血絲的眼睛勉強聚焦在掌門身上,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么,卻又被一個涌上喉嚨的酒嗝堵了回去。
就在這時——
“哇!高高!”
一個充滿了純粹驚喜和渴望的、奶聲奶氣的聲音,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聲音來源。只見原本坐在蒲團上的云朵朵,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她那烏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像兩顆最亮的黑曜石,閃爍著無比興奮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著剛剛闖入的、如同乞丐般的玄霄子…準確地說,是盯著他那遠超常人的高大身軀!
在所有人,包括玄霄子自己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那顆小小的、青色的“糯米團子”動了!她邁開小短腿,“嘿咻嘿咻”地朝著玄霄子沖了過去,動作快得出奇,帶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勁兒。
玄霄子下意識地低頭,醉眼朦朧中,只看到一個不及自己腿高的小東西炮彈般沖來。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就感覺自己的褲腿被一只小胖手抓住,緊接著小腿傳來輕微的蹬踏感。那小東西手腳并用,靈活得像只小猴子,抓著他破爛的道袍下擺,踩著他的膝蓋,三兩下就攀上了他的腰,然后毫不停頓地繼續(xù)向上!
“嘿咻!”
伴隨著一聲用盡全力的奶哼,朵朵的小短腿一盤,小屁股一沉,竟然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仳T坐在了玄霄子寬闊的肩膀上!她兩只小胖手立刻抓住了玄霄子那堆亂糟糟、打結(jié)的頭發(fā),像是抓住了最可靠的韁繩,小臉上洋溢著征服高峰的巨大喜悅:“高高的!比船船還高!駕~駕~師父父快跑呀!”她興奮地晃動著小腳丫,完全把這位高大的劍修當成了新發(fā)現(xiàn)的大型人形玩具爬架。
“嘶——!”
殿內(nèi)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都要驚駭!
玄霄子!這個曾經(jīng)名震九洲、劍壓一代的絕世天才!這個因三百年前那場驚天變故而道心破碎、困守元嬰巔峰、終日與酒為伴的宗門禁忌!這個周身時刻縈繞著狂暴、鋒利、生人勿近的毀滅性劍意的存在!
此刻,一個毫無修為、年僅四歲的女童,竟然…竟然爬到了他身上?!還揪他的頭發(fā)?!把他當馬騎?!
更讓所有人頭皮發(fā)麻、道心幾乎不穩(wěn)的是,預(yù)料中那足以將金丹修士瞬間絞成血霧的護體劍氣,竟然…毫無反應(yīng)?!
不,不是毫無反應(yīng)!
在朵朵坐穩(wěn)的剎那,玄霄子周身那無形無質(zhì)、卻足以割裂空間的暴戾劍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滾油般劇烈沸騰起來!然而,這沸騰并非攻擊,而是…一種奇異的馴服!那些狂暴的、帶著毀滅氣息的劍氣,在觸碰到朵朵身體的瞬間,仿佛冰雪遇到了暖陽,驟然變得無比溫順、柔和。它們不再具有絲毫殺傷力,反而如同最忠誠的護衛(wèi),絲絲縷縷地纏繞在朵朵小小的手腕、腳踝處,帶著一種近乎討好的親昵。最終,在她細嫩的手腕內(nèi)側(cè),凝聚成一個極其微小、卻無比清晰、散發(fā)著淡淡鋒銳之氣的銀色小劍印記!
藥婆婆布滿皺紋的臉皮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她死死盯著那枚由玄霄子本源劍氣凝聚而成的印記,渾濁的老眼中爆發(fā)出洞悉一切的精光,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古怪的弧度:“呵…呵呵…老酒鬼…”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嘲弄和更深層次的震撼,“三百年前,你拒絕所有拜師者,說…說此生只收一徒,非…非‘破劫之緣’不可…怎么?今日這‘緣’…它自己爬到你脖子上去了?”
玄霄子整個人都僵住了。濃烈的酒氣似乎都被肩膀上那溫軟的、帶著奶香的小身體驅(qū)散了幾分。那雙醉意朦朧、死氣沉沉的眼眸深處,如同投入了巨石的死水潭,掀起了滔天巨浪。三百年來沉寂如冰、再無波瀾的道心,在朵朵清脆的“駕駕”聲中,在發(fā)絲被揪扯的細微痛感里,在手腕處那奇異溫順的劍氣纏繞下,猛地、重重地、毫無預(yù)兆地“咚”地一跳!一股玄之又玄、早已被他遺忘在歲月塵埃里的悸動,如同破土的幼苗,瞬間穿透了心魔的重重封鎖,蠻橫地撞入他的識海!
鬼使神差地,在藥婆婆話音落下的瞬間,在玉清掌門即將再次開口降罪之前,玄霄子那嘶啞的、帶著酒意的聲音,不受控制地沖出了喉嚨:
“要不…這孩子…我收了?”
“胡鬧!!!”戒律長老,那位以古板嚴厲著稱的黑面老者,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身旁的千年鐵木桌案,堅硬的鐵木應(yīng)聲而碎!“玄霄!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連自己都管不明白,一身劍氣暴戾難馴,隨時可能走火入魔!你有什么資格收徒?你想害死這孩子嗎?!掌門師兄,此事萬萬不可…”
“善。”
玉清掌門的聲音平靜地響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過了戒律長老的怒吼。他深邃的目光掃過騎在玄霄子脖子上、正用小手好奇撥弄劍修亂發(fā)的朵朵,又深深看了一眼玄霄子那雙雖然布滿血絲、此刻卻隱隱有銳芒重新凝聚的眼眸,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fù)雜情緒。
“玄霄師弟,”玉清掌門緩緩開口,聲音沉穩(wěn)有力,“既言與這孩子有緣,此緣,便由天定,非人力可阻。此女…便暫由你教導(dǎo)。”他特意加重了“暫由”二字,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眾峰主,“明日辰時,于三清殿前,行拜師禮,昭告宗門。”
朵朵完全沒聽懂大人們話語里的機鋒和暗流。她坐在高高的“人形坐騎”上,視野極好,小鼻子突然敏銳地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極其誘人的甜香。這香氣來自玄霄子腰間那個碩大的黃皮葫蘆。
“師父父,”她用小胖手指戳了戳玄霄子臟兮兮的衣領(lǐng),奶聲奶氣地問,大眼睛里滿是期待,“這里…這里是不是有蜂蜜呀?香香甜甜的!”她記得以前在鎮(zhèn)子上,賣糖人的老爺爺葫蘆里就有甜甜的蜂蜜糖漿。
玄霄子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師父父”叫得一愣,下意識地解下腰間的葫蘆,入手沉重。他搖了搖,葫蘆里發(fā)出液體晃蕩的聲音。他皺著眉,努力回憶:“蜂蜜?…去年…好像是裝了半葫蘆從萬妖林那群潑猴那里搶來的猴兒酒…又苦又辣…嗯?”他拔開塞子,一股極其濃郁、純粹、沁人心脾的甜香瞬間彌漫開來,甚至沖淡了殿內(nèi)的酒氣和沉香!那香氣中蘊含著精純的草木精華和百花芬芳,聞之令人精神一振!
玄霄子疑惑地傾斜葫蘆口,一道粘稠剔透、如同液態(tài)黃金般的琥珀色液體流淌而出,在燈光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澤,正是最上等的靈峰玉髓蜜!蜜液中還漂浮著幾片完整的、散發(fā)著微光的奇異花瓣。
“咦?”玄霄子徹底怔住,眼中醉意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疑。他明明記得里面是烈酒!
朵朵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她伸出小胖手就去抱那個對她來說過于巨大的葫蘆:“蜜蜜!朵朵要喝甜甜!”
玄霄子下意識地松了手。朵朵抱著幾乎有她半個身子大的葫蘆,小腦袋一仰,“噸噸噸”地就往嘴里灌!那豪邁的架勢,看得眾峰主眼皮直跳。金黃的靈蜜順著她粉嫩的下巴流淌,沾濕了衣襟。幾口下肚,朵朵的小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撲撲的,像熟透的蘋果,大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水汪汪的霧氣。
“嗝~”她打了個響亮的、帶著濃郁花香的飽嗝,小臉上滿是滿足的紅暈,笑嘻嘻地看著玄霄子,“好喝!師父父也喝!”
玄霄子看著朵朵紅撲撲的小臉,鬼使神差地接過葫蘆,仰頭也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
一股如同熔巖般熾烈、帶著刀割般辛辣的液體瞬間沖入喉嚨,直燒胃腑!那分明是他記憶中最劣質(zhì)、最暴烈的燒刀子!哪有什么靈蜜?!
可朵朵明明喝得那么香甜!玄霄子嗆咳著,布滿血絲的眼中第一次充滿了純粹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他猛地看向懷里的小丫頭。
朵朵似乎被他的咳嗽聲逗樂了,咯咯笑起來。她坐在玄霄子寬厚的肩膀上,身體因為笑而微微搖晃。笑著笑著,她忽然想起什么,小手在寬大的道袍口袋里摸索起來,小臉上一副“我有好東西給你”的神秘表情。
很快,她摸出了一顆用粗糙油紙包著的東西。小心地剝開油紙,露出一顆圓滾滾、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粗糙的松子糖,糖粒上還沾著點口袋里的絨毛。
“師父父,吃糖糖!不咳!”朵朵獻寶似的將松子糖高高舉起,遞到玄霄子嘴邊。那雙被靈蜜(或者說烈酒?)醺得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純粹的分享的快樂。
玄霄子看著那顆沾著絨毛、賣相實在不佳的糖,又看看朵朵期待的眼神,心中某個堅硬冰冷的地方仿佛被輕輕撞了一下。他張開嘴,任由那顆小小的松子糖被塞了進來。
糖一入口,并未立刻融化。然而,就在舌尖觸碰到糖粒的剎那——
“嗡!”
玄霄子整個人如遭雷擊!
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溫潤的、仿佛蘊含著天地間最本源道韻的洪流,并非從口中,而是直接從他的識海深處、從他那沉寂了三百年的元嬰核心處轟然爆發(fā)!那道如同萬載玄冰、死死禁錮著他元嬰巔峰修為、讓他日夜承受錐心之痛的瓶頸枷鎖,在這股洪流的沖刷下,竟然…竟然發(fā)出了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咔”!
一絲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裂縫,出現(xiàn)在那道堅不可摧的瓶頸壁壘之上!
玄霄子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針尖大小!渾身的酒意瞬間蒸發(fā)得干干凈凈!他猛地低頭,死死盯著肩膀上那個已經(jīng)開始揉眼睛、小腦袋一點一點打瞌睡的小小身影,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那哪里是什么松子糖?!那分明是…是天地法則碎片與精純道韻凝結(jié)而成的——道韻凝晶!是無數(shù)大乘期老怪苦求一生而不可得的悟道至寶!此刻,竟被一個四歲小丫頭當成了哄人的糖果?!
“唔…困困了…”朵朵含糊地嘟囔著,小身體軟軟地靠在玄霄子亂糟糟的頭發(fā)上,長長的睫毛像疲憊的蝶翼般緩緩垂下。她似乎覺得這個“人形坐騎”的頭發(fā)窩很舒服,小臉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呼吸很快變得均勻綿長。
玄霄子僵硬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托住這個軟乎乎、帶著奶香和靈蜜甜香、卻重逾千鈞的小身體。感受著那溫?zé)岬暮粑鬟^自己的頸側(cè),聽著她細小的、如同幼貓般的夢囈:
“師父父…明天…朵朵給你畫新衣服…畫…畫好多花花…”
稚嫩的囈語在寂靜的大殿中輕輕回蕩。殿外,那座剛剛平息不久的古老測試碑,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碑體深處,無人可見的地方,一點微光悄然亮起,迅速勾勒出一個極其簡單的圖案——一個歪歪扭扭、卻洋溢著純粹快樂的簡筆畫太陽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