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

蘇牧云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情緒。

那不是憤怒，也不是驚訝。

而是一種極端的，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笑話般的，冰冷譏誚。

一聲輕蔑的冷笑，直接在比比東的精神世界中炸開，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更具穿透力，更具侮辱性。

這聲笑，讓比比東本能的維護，瞬間哽在了喉嚨里，臉頰火辣辣地發燙。

“你管那個廢物，叫無辜？”

蘇牧云的語調陡然下沉，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針，狠狠扎進比比東的靈魂。

“那我問你，當千尋疾那個畜生，用整個武魂殿的壓力逼迫他離開你時，他除了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逃走，還做了什么？”

“他……”

比比東張了張嘴，聲音干澀，試圖為那道身影辯解。

“他打不過教皇……”

“所以呢？”

蘇牧云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屑。

“打不過，就是他心安理得放棄你的理由？”

“打不過，就是他讓你一個人，獨自面對這頭衣冠禽獸的借口？”

“比比東，你也是雙生武魂的天才！你未來的成就，注定遠在他之上！”

“他連為你拼一次命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男人，你還留戀他什么！”

轟！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一道道黑色的閃電，劈開了比比東心中那片名為“初戀”的、自我美化的朦朧濾鏡。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那個畫面。

玉小剛站在武魂殿的門外，背影落寞，神情痛苦。

他對她說，為了不連累家族，為了她的前途，他只能選擇離開。

當時，她只覺得心碎，只覺得這是一場被強權拆散的悲劇。

可現在，被蘇牧云這幾句冰冷的話語一剖析，她忽然看到了自己從未注意到的東西。

那個背影里，除了痛苦和不舍，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抗爭！

沒有憤怒。

沒有不甘。

更沒有哪怕一點點，想要與整個世界為敵的決絕！

他只是接受了。

平靜地，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放棄她”這個選擇。

“在你被家族排擠，最需要溫暖時，他出現了，給了你一絲慰藉。”

蘇牧云的聲音再次響起，平淡地陳述著事實，卻像是在揭開她最深的傷疤。

“所以你就把他當成了救世主？當成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比比東，你太可笑了。”

“那不是光，那只是黑暗中，一根快要熄滅的、廉價的火柴！”

“在你最需要一個男人為你遮風擋雨時，他在哪里？”

“在你被囚禁于此，日夜承受屈辱時，他又在哪里？”

蘇-牧云的語調猛然拔高，帶著一種審判般的威嚴。

“是在武魂城外哪個小酒館里，喝著悶酒，抱怨著世道不公？”

“還是在他那個破舊的房間里，繼續寫著他那無人問津的、狗屁不通的‘武魂十大核心競爭力’？”

“一個只會空談理論，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廢物！”

“一個面對強權，連亮劍的勇氣都沒有的軟蛋！”

“你管他叫無辜？”

蘇牧云的聲音停頓了一瞬，隨后，用一種蓋棺定論的語氣，吐出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像兩座萬丈冰山，轟然撞下，將比比東心中那座名為“玉小剛”的脆弱神像，撞得粉身碎骨！

“不！”

“他是懦夫！”

懦夫！

比比東的身體劇烈地一震，瞳孔驟然收縮。

她心中為玉小剛構筑的最后一道防線，那道用“他也是身不由己”、“他也是為了我好”堆砌起來的脆弱堤壩，被這兩個字，徹底沖垮！

是啊……

他就是個懦夫！

一個連真相都不敢探尋，只會自我感動，自我放逐的懦夫！

我在這里承受著地獄般的折磨，他卻在外面為了他那可笑的理論而“奮斗”？

憑什么！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失望、怨恨、以及被欺騙的憤怒，如同火山般從她心底噴涌而出！

這股恨意，甚至超越了對千尋疾的恨！

因為千尋疾毀了她的身體，而玉小剛的懦弱，卻是在踐踏她曾經最寶貴的、最純真的感情！

看著她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緒，蘇牧云知道，第一階段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半。

斬斷情絲，就是要先讓她看清這份“情”的廉價與可笑。

于是，他拋出了最后一根，也是最致命的一根毒刺。

他的聲音變得幽深，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惡魔低語，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魔性。

“比比東，你再仔細想想。”

“那個男人，他真的愛你這個人嗎？”

比比東猛地一滯，翻涌的情緒仿佛被瞬間凍結。

“還是說……”

蘇牧云的語調拖長，充滿了玩味與惡意。

“他愛的，只是‘征服了武魂殿第一天才圣女’這份，能讓他那卑微自尊心得到極大滿足的……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