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解釋：“代工廠做大貨行，但‘靈韻’的Logo標必須自己制作，弄個小型的核心工坊，十個可靠的人，專做兩件事：

“一是給代工廠送來的成衣縫特制Logo標簽；二是…”他壓低聲音，“秘密制作一批高端女性內衣。”

“內衣？！”白秀琴的臉“騰”地一下紅了，瞬間想起那些讓她面紅耳赤、布料少得驚人的設計圖。

“對，”夏天神色如常，“但不是用來賣的，現(xiàn)在這環(huán)境還不讓賣這么大膽的設計，這是為‘靈韻’未來高端客戶準備的‘秘密武器’——專享贈品。”

“用料要最好，做工要最精，完全按設計圖來，數(shù)量不多，要絕對精，這是建立品牌高端形象的關鍵一步，必須絕對保密，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白秀琴恍然大悟，看向夏天的眼神更加佩服。

這個男人，真是走一步看三步，心思縝密得可怕。

壓下心頭的羞意，她正色道：“明白了！我會抓緊打聽這方面的老師傅。”

之后兩人又商量了一會便開始分頭行事。

從店里出來，夏天去供銷社買了幾盒上好的點心和兩條“大前門”香煙，作為拜訪廠長的“見面禮”。

回到小院，夏漁也剛好中午放學回來。

“哥！今天全校都在說你的事！校長課間操都夸你是英雄！班主任還表揚我了呢！”夏漁小臉放光，滿是驕傲。

夏天笑了笑，遞過點心袋子：“喏，挑盒喜歡的，哥晚上可能回來晚點。”

“又有事？跟白姐一起？”夏漁接過，眼睛狡黠地眨巴著。

夏天無語地撇了她一眼，他都快免疫這丫頭的小心思了。

在夏漁的幫助下他換了身正式衣服，帶上禮品和文件，出門和白秀琴匯合。

下午的陽光暖洋洋的。

當夏天和白秀琴坐上那輛開往市區(qū)破舊的“哐當”響的中巴車時，心里都清楚，“靈韻”品牌落地的第一場硬仗——代工廠談判，正式開始了。

這一關，必須拿下！

破中巴晃了近兩個小時，才喘著氣開進略顯喧囂的市區(qū)。

市國營第二服裝廠那頗有氣勢的大門和門楣上褪色的標語，無聲訴說著國營大廠的威嚴與暮氣。

門衛(wèi)室的老頭戴著老花鏡，眼神帶著審視。

夏天快步上前，臉上帶著得體的笑，未等開口，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包未開封的“紅塔山”，自然地遞過去：

“老師傅，辛苦您了，我們是江城縣來的，和錢有福錢副廠長約好下午三點見面，麻煩您通傳一聲，麗人服裝店的白秀琴和夏天到了。”聲音清朗，不卑不亢。

老頭一愣，看著遞到眼前的“好煙”，又看看夏天沉穩(wěn)的臉和旁邊衣著得體的白秀琴，臉上松動了些：“哦，約好的啊，稍等。”他接過煙，拿起內線電話撥通，說了幾句，放下電話后，語氣緩和不少：“進去吧，順著主路走，第三棟紅磚樓，二樓副廠長辦公室。”

“謝了老師傅。”夏天點頭，和白秀琴步入廠區(qū)，一瞬間，機器的轟鳴撲面而來。

工人們步履匆匆，晾曬的布料如彩云，井然有序中透著一絲僵化。

“規(guī)模設備都不錯，”白秀琴低聲說，“不過聽說有些車間任務不飽，效率…”

“嗯，看到了。”夏天目光掃過遠處幾個抽煙聊天的工人，心中有數(shù)。

國營廠的積弊，他懂。

找到紅磚辦公樓，爬上昏暗的水泥樓梯。

二樓副廠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白秀琴敲了敲門。

“進來。”一個略顯沙啞的中年男聲傳來。

推門進去，錢有福副廠長坐在寬大辦公桌后，藏藍中山裝一絲不茍，微胖的臉上帶著矜持。

見到兩人，擠出客套笑容：“哦，白老板，夏同志，坐吧，剛在報紙上看到你們的事跡，不錯。”目光在夏天那條掛在脖子上的手臂停留片刻。

“錢廠長過獎了，一點小事。”夏天謙和一笑，將禮品袋輕輕放在門邊茶幾上，“初次登門，一點土產點心，不成敬意。”

錢有福目光掃過禮品袋，笑容真切了一分：“哎呀，太客氣了！坐，快請坐！”他指了指椅子。

簡單寒暄后，白秀琴切入正題：“錢廠長，這次來，是想請您幫忙，我們‘靈韻’品牌首批春裝，對工藝和質量要求很高。”她自然地轉向夏天，“具體的合作細節(jié)和要求，還是請我的合伙人夏天同志跟您細說，他對技術品質的把控更在行。”

錢有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重新看向夏天：“哦？夏同志請講。”

夏天從容取出文件，雙手遞過去：“錢廠長，首批三款，每款300件，共900件，量不大，但我們深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這是設計圖、工藝單和質量標準，請您指正。”

錢有福接過，起初漫不經心。

翻開第一頁，神情便專注起來。

圖紙規(guī)范流暢，細節(jié)清晰！工藝單從裁剪到包裝，要求明確詳盡。

再看那份《質量標準書》——縫線針距、線頭長度、色差、尺寸公差…全部量化，要求近乎“變態(tài)”！

他越看越心驚！這絕非外行！

設計新穎，工藝要求高，標準嚴苛，分明是奔著高端品牌去的！

他抬起頭，眼神凝重帶著欣賞：“夏同志，這些…都是你們做的？”

“是我們共同的心血，”夏天巧妙回答，“‘靈韻’雖剛創(chuàng)立，但對品質的追求刻在骨子里，正因要求高，才不敢托付其他人。”

“錢廠長，您是老行家，一看就明白，只有二服廠這樣設備精良、老師傅多的國營大廠，才能把這標準落地。”這頂高帽子戴得準，錢有福臉上松動不少。

但他依舊面露難色：“夏同志，白老板，不是我不愿幫，你們要求高，意味著要調生產線，甚至需要老師傅領班。”

“關鍵量太小，900件，連開一條線都不夠塞牙縫，調機換線、工人適應新工藝的成本算下來，工價…恐怕要比普通訂單高不少。”核心問題拋出——成本。

夏天神色不變，身體微傾，目光堅定：“錢廠長，您的顧慮我們理解，小訂單的額外成本，我們承擔，工價可以在貴廠標準基礎上適當上浮，具體商量，這是對二服廠技術和質量的尊重，也是對‘靈韻’負責。”

他話鋒一轉，帶著描繪未來的力量：“量小，是‘靈韻’起步的現(xiàn)實，但我們看長遠。”

“我們在江城縣有個制衣廠項目，已經立項，是縣里重點支持的個體經濟標桿，王縣長親自督辦，市里周書記也非常關注，要求盡快投產，為地方經濟做貢獻，最快下半年，自有產能就能釋放。”

聽到“周書記非常關注”，錢有福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

他表面不動聲色，心里飛快盤算：‘周書記關注’？這分量不輕！得核實！先應下，回打電話問問朋友！

是真的，這單就值，搭上線了；是假的…哼，找個借口推掉便是。

他打定主意，臉上為難稍減。

夏天仿佛沒看穿，繼續(xù)加碼：“錢廠長，我們選二服廠，看中的不僅是當下能力，更是貴廠的技術積累和嚴謹管理。”

“這次合作，對‘靈韻’是保障，對二服廠，何嘗不是展示實力、探索更高標準代工的機會？”

“若這次合作證明貴廠能駕馭‘靈韻’的高標準，等我們產能上來，技術難度更大的核心產品代工，甚至未來設備升級、技術交流的合作，空間廣闊，這長期價值和示范效應，錢廠長您比我看得更透徹。”

夏天這番話，軟硬兼施，未來藍圖極具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