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敢開口，主持一次要五塊錢呢。”

“有本事，才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一個未來的大作家，主持一次節目要五塊錢算什么？我覺得五十塊都應該！”

“知識可是無價的！”

“思容，你這回算是撿到寶了，居然能找到這么厲害的搭檔！”

“……”

江思容抿唇笑了一下，心中卻有些好奇。

她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對陳旭的了解，連冰山一角都無法形容。

這人還有什么本事，是她不知道的？

直到熄了燈，寢室里的議論仍圍繞著陳旭。

“說真的，他長得也挺不錯的。”

“我也覺得，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

“你們說，他有沒有對象？”

“你想什么呢！人家可是學弟！”

“學弟怎么了？我好奇好奇不行嘛？”

“……”

黑暗中，唯獨江思容一句話也沒說。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種患得患失的憂慮，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于心底。

如果陳旭真的能在《收獲》上發表小說。那以后……他還會滿足于一次五塊錢的報酬，繼續和她搭檔主持“文學鑒賞”嗎？

她又想到和他一塊兒主持時，那種自然而然的默契和愉悅，是過去的她從未體驗過的。

萬一，萬一他不再來了……

恐怕，她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搭檔了吧？

議論漸漸停了，其他人都睡熟了。

江思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來到桌邊，拉開抽屜。

她先拿出手電筒，擰亮，

在抽屜里翻了會兒，找出了一份白底上印著“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幾個紅色大字的銀行活期存折。

翻開后，她盯著最后一欄的幾個手寫數字。

“余額，252.50元。”

她默默地合上存折，放回抽屜。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走。如果五塊錢不夠，那就十塊。

沒錢她可以想辦法，總之，辦法總比困難多。

……

第二天，就連曹文宣也聽說了這事。

“收獲！”他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說實話，他當然也有在《收獲》上發表小說的夢想，不過投稿幾次，都沒通過，他感覺自己實力不足，還是先暫時蟄伏，等實力夠了，再去挑戰。

結果沒想到，還沒等他挑戰成功。

自己的學生竟然已經被《收獲》認可了！

簡直離譜到了沒邊兒的程度。

接著，曹文宣又有點慪氣。

你說你都能上《收獲》了，還投什么《兒童文學》啊？

難不成是存心和他這個老師搶發表機會？

當然，這不過是個玩笑，他堂堂燕大老師，怎么可能嫉妒自己的學生呢？嗯，沒錯。

……

而在第二天，陳旭也發現，自己像是變成了燕大中的外星人。

走到哪兒都有人行注目禮，悄悄竊語或是指指點點。

不時還有姑娘們緋紅著臉蛋，飄來的秋波。

好在，燕大學生們素質都很高，都點到輒止，沒人過分打擾陳旭。

畢竟在燕大從來就不缺名人，他們對陳旭更多的是好奇，頂多是他去圖書館或者自習教室時，會突然有人竄出來，遞過來一個塑料皮的小筆記本，希望他能“點評點評”自己的作品。

這天下午，陳建功和梁佐又來了。

和他們一起來的，是五四文學社的現任社長張幼華，還有幾名副社長李志紅、王友琴、鄒士方、陳建功、王曉平，以及77級的陳平遠、黃子平，熊光炯、黃貝佳、孫霄兵，有78級的劉振云、查漸英、葛兆光、楊迎銘……

烏泱泱一大群人，都是來瞻仰陳旭這個大一就能在《收獲》過稿的傳奇新生的。

寢室又一次擠滿了人。

將陳旭簇擁在中央，和朝圣似的。

好在這段時間，316的眾人見多了這種場面，頗為波瀾不驚。

什么燕大風云人物，不也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再說了，這些人里面有誰在《收獲》上發過文章的！

沒有！

一個都沒！

他們的室友呢？

也是一個都沒！

這表示什么？

自己的室友，比他們牛，比他們的室友也牛！

沒準以后，自己也比他們牛！

張幼華其實是學理工的，后世放棄了文學之夢，留在燕大做了教授。之所以他是五四文學社的社長，全因他這人行動力極強，去年五四文學社重啟，就是他率先牽頭發起，自然當仁不讓的成了社長。

見到陳旭，才聊了幾句話，張幼華就確定了，這么好的人才，作為五四文學社的社長，他義不容辭，絕不能放過。

寢室里聊天畢竟不太方便，于是過了會兒，他打發眾人先走，自己拉著陳旭去了食堂，單獨請他吃飯。

所謂吃人的嘴軟嘛，等人嘴軟了，才好操作不是嗎？

飯吃得差不多了，張幼華方才“咳咳”兩聲：“學弟啊，我們文學社的社刊《未名湖》正缺好稿子呢，你看能不能支持我們一兩篇小說？”

陳旭略一沉吟：“我現在在給《百花洲》的征文準備一個中篇，抽不出時間寫別的小說啊。”

張幼華想了想，降低了要求，“要是沒有小說，其它也行，像什么散文、詩歌……我們未名湖都有專門的板塊，你隨便給一個，短一點也行，怎么樣？”

“那對主題有什么要求嗎？”

“沒什么特別的要求，當然，最好是我們青年人喜歡的。”

陳旭點點頭：“我知道了，不過得先給我時間，找一下靈感。”

見他這么說，張幼華也不強求，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認識一下陳旭，約稿還在次要位置。

何況都是搞文學的，當然知道寫詩也好，寫散文也好，需要靈感。

“哈哈，那就先這么說定了！”張幼華笑著道，“雖然我們《未名湖》付不了你稿酬，但我作為社長，請你吃幾頓飯還是沒問題的。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

他剛要站起來，就被陳旭叫住了。

“你帶了紙筆沒有？”

張幼華：“帶了，你有用嗎？”

“有靈感了。”陳旭說，“我念一首詩，你記。”

張幼華：“？？？”

我這還沒走出七步呢，你就好了？

好在作為文學愛好者，那基本都是隨時都帶著鋼筆和小本本的。

拔開筆帽，翻開新的一頁。

“好了，你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