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摸上來了?!”
嘍啰驚慌的喊聲像冷水潑進熱油鍋,土坪子上剛吃飽喝足、正摸著肚子回味肉香的眾人,瞬間炸了毛。
“誰?!誰來了?多少人?”竹竿劉第一個跳起來,尖瘦的臉上血色褪盡,聲音都變了調。
“看…看不清!天快黑了!就…就看到山下林子里人影晃來晃去,好像…好像有刀反光!人不少!”放哨的嘍啰嚇得直結巴。
“是…是毒蝎幫?!”胖頭陀也慌了,褲子差點又掉下去,手忙腳亂地提住,一張胖臉煞白,“疤…疤臉之前說…說要找他們來撐腰的…完了完了!他們肯定是來搶寨子,給疤臉報仇的!”
“毒蝎幫?”徐芊芊眉頭一皺,眼神瞬間冷冽如刀。她剛收拾完內鬼,外敵就上門了?還挑天快黑的時候,顯然是有備而來。
“毒蝎幫是啥玩意兒?很厲害?”她盯著胖頭陀問。
“厲…厲害!比…比咱們寨子厲害多了!”胖頭陀舌頭都打結了,“他們人多,心狠手辣!專門干黑吃黑的買賣!疤…疤臉以前跟他們老大喝過酒…”
竹竿劉也哭喪著臉補充:“大…大當家!毒蝎幫老大叫‘毒牙’,是個狠角色!疤臉都怕他三分!他們肯定是沖著您來的!咱…咱們快跑吧!”
“跑?”徐芊芊嗤笑一聲,目光掃過這群驚弓之鳥,“往哪兒跑?跑出去喂狼還是喂毒蝎?”
她撐著石頭站起身,小腹的傷口被牽扯得一陣刺痛,讓她臉色更白了幾分。但她站得筆直,眼神銳利地掃過混亂的人群。
“都閉嘴!”她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像驚雷劈在眾人心頭,瞬間壓下了所有恐慌的議論。
“抄家伙!”徐芊芊下令,聲音斬釘截鐵,“竹竿劉!胖頭陀!帶幾個人,把寨門那堆破石頭爛木頭給我搬到墻根缺口那邊!能堵多少堵多少!”
“???堵…堵缺口?”竹竿劉一愣。
“快去!”徐芊芊厲聲道,沒時間解釋,“剩下的人,去疤臉屋里,把所有能當武器的東西都找出來!菜刀、鋤頭、鐮刀、棍子!快點!”
她的鎮定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像是一劑強心針。竹竿劉和胖頭陀雖然腿肚子還在打顫,但看到徐芊芊那雙冷得嚇人的眼睛,下意識地就吼了出來:“聽大當家的!快!搬石頭去!”
幾個稍微膽大點的嘍啰也跟著吼起來,混亂的局面被強行壓下。竹竿劉帶著幾個人連滾爬爬沖向寨墻豁口處堆著的雜物。胖頭陀則領著另外幾個,一頭扎進疤臉那間破屋,里面很快傳來翻箱倒柜和爭搶“武器”的嘈雜聲。
徐芊芊沒閑著。她快步走到寨門旁那個塌陷最厲害、足有半人高的豁口邊。天色已經擦黑,山風更冷了,吹得她額前碎發亂舞。她瞇起眼,努力向山下望去。
密林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幽深,樹影幢幢,如同潛伏的巨獸。果然,在靠近山腳的一片稀疏林地里,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在晃動,借著最后一點天光,偶爾能看到金屬武器反射的冰冷微光。人數…至少二三十!而且正分散開,呈扇形,悄無聲息地朝山坡上摸來!動作很隱蔽,顯然是老手。
一股冰冷的壓力沉甸甸地壓下來。
“大…大當家!石頭搬來了!”竹竿劉帶著幾個嘍啰,氣喘吁吁地把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和幾根粗木頭堆在豁口內側。
“不夠!”徐芊芊看了一眼,這點東西根本擋不住沖擊,“再去搬!后面豬圈旁邊還有堆柴火!全拖過來!快!”
竹竿劉不敢怠慢,又帶人沖向后院。
這時,胖頭陀也帶著人從疤臉屋里沖了出來,手里揮舞著五花八門的“武器”:豁口的菜刀、銹跡斑斑的鋤頭、斷了柄的鐮刀、手臂粗的木棍…甚至還有一把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銹得不成樣子的柴刀。
“大當家!就…就這些了!”胖頭陀把一把看起來最完整的柴刀遞給徐芊芊。
徐芊芊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柴刀,入手沉重,刀口鈍得能當錘子使,但總比赤手空拳強。她掃了一眼聚攏過來的七八個嘍啰,一個個臉色發白,握著武器的手都在抖。
“聽著!”徐芊芊的聲音在暮色中異常清晰,“下面來的是毒蝎幫,是來搶寨子,要我們命的!跑?跑不掉!想活命,就給我守住這個豁口!”
她指著那個被石頭木頭勉強堵住一小半的豁口:“這是他們最可能攻上來的地方!別的地方墻高,他們一時半會兒爬不上來!都給我守在這里!”
“守…守不住啊大當家!他們人多!”一個嘍啰帶著哭腔喊。
“人多頂個屁用!”徐芊芊厲聲打斷,眼神兇狠地掃過他們,“天黑,他們看不清!這豁口狹窄,一次頂多沖上來兩三個人!你們手里的家伙是吃素的?給我往死里招呼!砸腦袋!捅肚子!砍腿!怎么狠怎么來!”
她猛地舉起手里的柴刀,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劃過一道寒芒:“誰要是敢往后縮,第一個死的就是他!想活命,就給我把牙咬碎了,頂住!”
或許是徐芊芊那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勁感染了眾人,或許是“往死里招呼”的兇殘命令點燃了求生的本能,又或許是知道退后必死無疑。剩下的幾個嘍啰,包括竹竿劉和胖頭陀,眼中的恐懼被一種亡命徒般的兇光替代,握緊了手里的破銅爛鐵,死死盯住了那個豁口。
“聽…聽大當家的!”竹竿劉嘶啞著嗓子吼了一聲,握緊了手里一根削尖的木棍。
“跟…跟他們拼了!”胖頭陀也紅著眼睛,揮舞著那把豁口菜刀。
就在這時!
“嗖——啪!”
一支裹著油布的火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從山下密林里射出,劃破昏暗的暮色,“噗”地一聲,精準地扎在了寨門那扇搖搖欲墜的破木門上!
干燥的木頭瞬間被點燃,火苗“騰”地一下竄起老高!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著,瞬間照亮了寨門附近一小片區域,也照亮了豁口處徐芊芊等人驚怒交加的臉!
緊接著,山下傳來一陣囂張的、混雜著口哨和怪叫的呼喊:
“黑風寨的孬種!滾出來受死!”
“疤臉呢?讓他滾出來!爺爺們來收寨子了!”
“聽說來了個新當家的娘們兒?正好!抓回去給兄弟們樂呵樂呵!哈哈哈!”
污言穢語伴隨著火光的噼啪聲,像鞭子一樣抽打在每個人的神經上。恐懼再次蔓延開來。
“火…火!門燒起來了!”有嘍啰驚慌失措地喊。
“慌什么!”徐芊芊厲喝,強行壓下心頭的怒意和傷口的劇痛,“別管門!門燒塌了更好!都給我盯緊豁口!”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豁口下方。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幾個黑影正借著燃燒寨門的掩護和混亂,快速而敏捷地向豁口處摸來!最前面一個,身材精瘦,手里反握著一把短刀,動作像只貍貓,已經離豁口不到十步了!
“來了!”徐芊芊瞳孔一縮,握緊了柴刀,“準備!”
竹竿劉和胖頭陀等人也看到了那快速逼近的黑影,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握武器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
那精瘦漢子沖到豁口下,沒有絲毫猶豫,借著前沖的勢頭,腳下猛地一蹬,身體像裝了彈簧一樣,高高躍起,雙手攀住豁口邊緣的石頭,就要翻進來!
“去你媽的!”竹竿劉離得最近,被逼到絕境,也爆發出兇性,怪叫一聲,手里那根削尖的木棍,不管不顧地朝著那漢子剛冒出來的腦袋狠狠捅了過去!
那漢子反應極快,腦袋猛地一偏,木棍擦著他的耳朵戳空。他眼中兇光一閃,單手攀著石頭,另一只手里的短刀就朝著竹竿劉的小腹閃電般刺去!
“?。 敝窀蛣樀没觑w魄散,根本來不及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更快、更狠的身影斜刺里沖了過來!
是徐芊芊!
她一直在等這一刻!等敵人身體懸空、無法借力的這一刻!
她根本沒管刺向竹竿劉的刀,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右腿上!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擰腰發力,一記兇狠無比的側踹,如同炮彈般,精準地轟在了那精瘦漢子攀著豁口邊緣的手腕上!
咔嚓!
一聲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火光和喊殺聲中顯得格外刺耳!
“呃啊——!”那精瘦漢子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叫,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短刀脫手飛出。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再也無法攀附,整個人慘叫著從豁口處摔了下去,砸在下面的亂石堆上,沒了聲息。
一擊廢敵!
“好!”胖頭陀看得熱血上涌,下意識吼了出來。
但危機遠未解除!就在這精瘦漢子被踹下去的瞬間,又有兩個黑影幾乎同時攀上了豁口!一個手里揮舞著砍刀,另一個則抓著把鐵鉤!
“殺進去!”砍刀漢子滿臉橫肉,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揮刀就朝著剛剛收腳的徐芊芊劈頭砍來!
刀光在火光映照下,帶著死亡的寒意!
徐芊芊舊力剛去,新力未生,又站在豁口最前方,幾乎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