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沒受傷吧？”皇后陳嬌潔帶著一群宮妃和下人浩浩蕩蕩地趕來偏殿，她見到蕭景琰沒事，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陳嬌潔是蕭景琰的年少婚配正妻，當上任皇帝確定他是下一任接班人后，與陳嬌潔婚事便是當今的李太后給蕭景琰指的婚。他一當皇帝，陳嬌潔便是皇后。
他表面對陳嬌潔很好，相敬如賓，但他把陳嬌潔當作太后的人，他一直防著她，從不交心，全在演戲應付她。
但陳嬌潔是個傻白甜，滿心滿眼都是丈夫蕭景琰。她與他是少年夫妻，有過那么多的甜蜜幸福，她深愛著他。
陳嬌潔對政治和情感不敏感，以為皇帝蕭景琰對她是有夫妻情意，時常纏著蕭景琰，表面大度，私下瘋狂吃醋，對蕭景琰其他的女人使絆子，經常找茬其他受寵的宮妃。
“皇后無需擔心。”他客客氣氣的應付著想靠近他的陳嬌潔。
“沒事就好。”陳嬌潔走近想確認一下。
蕭景琰心中對陳嬌潔厭煩不已，在陳嬌潔要碰到他的手時，一個走位偏離陳嬌潔，他牽起新寵張妃張衛順的手：“愛妃，你看看你，怎么不多穿點，手這么冷。”
張衛順嬌羞不已：“臣妾知錯。”
蕭景琰當著眾多人的面將張衛順拉過來，將她拉進他的懷里：“就你淘氣，可把朕心疼壞了。”
大家就默默地吃著狗糧，都很尷尬。蕭景琰好像意識到了，便讓眾人下去。
陳嬌潔與眾人離開，只是背后傳來蕭景琰與張衛順的打情罵俏的聲音，陳嬌潔心里酸得不行，咬牙切齒，心里暗罵：賤人，不要臉的狐貍精！看我怎么收拾你！
乾清宮的大火直到次日午時才被徹底撲滅。
連綿的夏雨成了最好的助力，將這場蓄謀已久的火災控制在三座宮殿之內。
皇帝站在廢墟前，明黃色的龍袍下擺沾滿了泥水，他卻渾然不覺。
“陛下，火場已清理完畢。”趙戩單膝跪地，鎧甲上滿是煙灰，“共發現七具尸體，都是當值的太監宮女。”
皇帝的目光掃過焦黑的梁柱，那里還冒著縷縷青煙。“可查出火源？“
“回陛下，火起于存放江南稅賦賬冊的偏殿。”趙戩的聲音壓得極低，“仵作在廢墟中發現多處桐油痕跡，絕非意外走水。”
皇帝冷笑一聲，靴底碾過一塊燒得發黑的琉璃瓦片，發出刺耳的碎裂聲。“好大的膽子。”
“陛下，我們的人未發現有異常，找不到幕后使者，這事干得很隱秘。”
皇帝苦笑一聲，自嘲道：“朕這個皇帝還真耐何不了他們。”
董誥匆匆趕來，老臣的官帽歪斜著，花白胡須上還掛著水珠。“陛下，紀夫人今早去了都察院，遞交了新的證據。”
皇帝深吸一口氣：“又有什么新動靜？”
董誥擦了擦汗，“是一份紀大人生前記錄的貪官分贓明細和實際稅收數目，就藏在官服夾層里帶回來的。”
老臣連夜查驗了紀文正一案卷宗，發現...”他突然噤聲，警惕地環顧四周。
皇帝會意，抬手示意侍衛退開。待眾人退至十步之外，只留了董誥和趙戩，他才從袖中抽出一本簿冊，封面已被燒去一角。
“這是老臣從戶部調出的江南歷年稅賦賬冊副本。”董誥枯瘦的手指顫抖著翻開一頁，“您看這里——山陽縣去年上報的田畝數，對比新證據，與實際征稅數目相差三成有余！”
皇帝瞳孔驟縮。賬簿上的數字密密麻麻，但朱筆圈出的幾處格外刺目——這些被貪墨的銀兩，足夠養活十萬災民一整年。
“紀文正的死不僅僅是因為賑災救濟金，還因為他查到這個。”皇帝的聲音冷得像冰，“所以他必須死。”
一陣風吹過，揚起滿地灰燼。
皇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董誥和趙戩連忙上前攙扶，卻摸到龍袍袖口一片濕熱——年輕的帝王竟咳出了血。
“陛下！”兩人擔心不已。
“無礙。”皇帝抹去唇邊血絲，眼中怒火更甚，“朕只是沒想到，他們連朕都敢算計。”
“好，很好。”皇帝突然笑了，那笑容讓在場所有人毛骨悚然，他轉向趙戩，“紀府那邊如何？”
趙戩抱拳道：“臣派了二十名精銳暗中保護，紀夫人與小姐公子都安然無恙。只是...”他猶豫片刻，“今早有伙不明身份的人試圖接近紀府，被我們的人驚走了。”
皇帝的眼神越發陰鷙。
他彎腰拾起賬簿，輕輕拍去上面的灰塵：“傳旨，就說朕受驚過度，需要靜養三日。朝政暫由內閣處理。”
董誥不解：“陛下這是要...”
皇帝將賬簿塞回董誥手中吩咐道：“老愛卿替朕保管好這個。你好好去了解此事，朕累了，要休息。”
當夜，養心殿內燭火通明。
董誥早已候在書房。
見皇帝進來，他立刻呈上一份密折：“陛下，這里是京中官員與江南地區官員密切聯系的名單，”他壓低聲音，“有三位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親戚。”
皇帝接過名單，目光在幾個名字上來回掃視，突然冷笑出聲：“朕這位母后，手伸得可真長啊。太后是要我的命！”
董誥額頭滲出冷汗：“陛下明鑒，尚無確鑿證據...”
“證據？”皇帝將名單拍在案上，“乾清宮的大火就是證據！紀文正的死就是證據！”
他的怒吼在殿內回蕩，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董誥跪伏在地，不敢抬頭。
蕭景琰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蕭景琰披著褐色的單衣坐在案前，面前攤開的是一幅大全王朝的疆域圖。
朱筆在江南行省畫了一個鮮紅的圈，又在京城幾個重臣府邸的位置點了墨點。
“陛下，該用藥了。”李德福捧著藥碗走進來，輕聲提醒。
蕭景琰頭也不抬：“放著吧。”
李德福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退下。他剛走到殿門處，忽聽皇帝問道：“李德福，你在宮中多少年了？”
“回陛下，老奴伺候過先帝，如今侍奉陛下一年，在宮中已有二十八年了。”
皇帝終于抬起頭，燭光下他的眼下掛著濃重的青影：“那你告訴朕，這宮里誰最想要朕的命？”
李德福“撲通”跪下，額頭緊貼地面：“陛下明鑒！老奴...老奴實在不知啊！”
“是不知，還是不敢說？”皇帝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重若千鈞。
一滴冷汗順著李德福的皺紋滑落。
就在這窒息般的沉默中，窗外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輕響——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
皇帝眼神一凜，迅速將地圖卷起塞入袖中。
幾乎是同時，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釘入龍椅靠背！
“有刺客！護駕！”李德福尖聲大叫。
蕭景琰已經閃到屏風后，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
第二支箭射穿了屏風上的絹畫，擦著蕭景琰的肩膀飛過，在龍袍上留下一道裂痕。
侍衛們將皇帝圍著密不透風。
“追！”趙戩怒吼著帶一部分人沖出去，很快外面就傳來兵刃相接的脆響和慘叫聲。
很快聲音停息了。
刺客沒有活下來的，他們都是死侍，見殺蕭景琰沒希望直接咬碎牙齒上的毒藥，死得干脆。
趙戩一臉的無奈和氣憤，只能無可奈何的回來向皇帝請罪：“陛下，微臣無能，他們都自殺了，沒一個活口。”
蕭景琰站在原地未動，冷靜得可怕。他拔出釘在龍椅上的箭。
蕭景琰瞇起眼睛：“這是要跟朕玩明牌了。”
敢在皇宮里刺殺他，背后的勢力可不小！
窗外，暮色四合。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紫禁城上空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