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唐羽笙放下文件,聞言猛地抬起頭,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坐直身體。
丁永勝點頭側(cè)身,林垚從他身后走了出來:“是,他死了。”
“怎么死的?不是一直找不到他嗎?”
林垚向丁永勝示意出去,門關(guān)上后靠在病床對面的墻上:“今天早上被人發(fā)現(xiàn)在小莊村外廢棄樓里,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嘴唇青紫,沒有生命體征,這事透露出古怪。”
“有目標嫌疑人嗎?”
“我懷疑之前攻擊你們的拉毛,和殺害哈桑的應(yīng)該是同一批人。畢竟我們是從哈桑家里出來后,你們就被拉毛他們襲擊了。”
唐羽笙想想道:“之前也一直沒問,上次你把拉毛他們抓起來審出什么結(jié)果嗎?”
林垚:“沒有,除了喊冤枉,就是說他們以為你和季暖是偷獵的,所以想把你們關(guān)起來,結(jié)果不小心摩托車漏油,又不小心打火機又掉進去,所以才釀成火災(zāi),再加上那樓廢棄這么久,氣候又這么干燥,火災(zāi)在這里也是正常的,這種小孩子都不信的理由,他們倒是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林警官,我們是最后接觸哈桑生前物件的人,按照你們的規(guī)定,我是不是需要配合你們調(diào)查?”見林垚點頭,唐羽笙繼續(xù)說:“那我想看看他的遺體,可以嗎?”
林垚打量了一下眼前衣冠楚楚,穿著病號服,面色蒼白的“富家公子”,有些瞧不起他:“先別說你有沒有刑偵類工作的知識面,就你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資本家,能看得了那些東西?”
唐羽笙聽出林垚語氣中的輕視,淺淺一笑:“畢竟也是從小就喜歡看偵探小說,再加上我大學(xué)也是上過解剖課的,這類知識或許沒有林隊淵博,畢竟案發(fā)地也有我的投資,與其在醫(yī)院等你時不時來一次的問詢,還不如和你一道早點把案子破了。”
“哦?”他看了眼唐羽笙的腿:“你這腿,能行嗎?”
“你要是不放心,背或者抱,我都行。”
林垚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走出病房。
..
醫(yī)院停車場。
林垚大步走向那輛警用越野:“安排一下,一小時后到。”說著掛斷電話,隨后鉆進駕駛座。唐羽笙拄著拐慢騰騰走著,丁永勝推著折疊輪椅跟在身后。
“你能跑一下嗎?慢吞吞的。”林垚手肘搭在車窗上,嘴里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歪著腦袋嘲諷慢慢行走的唐羽笙。
唐羽笙沒吱聲,斜看了他一眼,丁永勝上前一步打開后車座,扶著他在駕駛位斜后方坐好后,拿出羊毛毯蓋在膝蓋上。唐羽笙的坐姿優(yōu)雅而舒展,雙手交疊放在打著石膏的腿上,面色平和得看著前方,林垚從后鏡里瞟了他好幾眼,總覺得不太對勁,說:“你就不能坐前排嗎?”
“為什么?”
“坐后邊顯得我和司機一樣。”
唐羽笙沒有理睬他,安排丁永勝把輪椅放到后備箱,隨后砰的一聲關(guān)上車門問:“今天還沒給季暖送東西過去吧。”
丁永勝道:“是的唐總,今天送什么?”
他想想:“燉點雞湯吧。”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營養(yǎng)師煲湯,一會就給季小姐送去,您放心吧。”
丁永勝離開后,林垚似笑非笑道:“追姑娘?”
唐羽笙不置可否,懶得回應(yīng)他,開始閉目養(yǎng)神。不知道拐了多少彎,顛了多少次,最后在一條路盡頭陡轉(zhuǎn),又開了數(shù)百米后轉(zhuǎn)進小路,晃來晃去得停在市局門口,等待鐵門打開。
“到了。”
“我們不去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嗎?”唐羽笙睜開眼睛,看到竟然是市警察局,有些疑惑。
“少看點刑偵文吧,都兩天了,尸體還不收回來,等著你來一起吃飯嗎?”林垚面無表情,一腳油門,漂移停在車位里,回頭沖唐羽笙使了個下車的眼神。
唐羽笙被安全帶勒得向后一倒,打著石膏的腿在慣性作用下翹起砸下,疼痛感襲來,不禁悶哼了一聲:故意的,絕對故意的!
“下不去。”唐羽笙扶住腿,故作平靜得看著他。
林垚瞇瞇眼,打開后備箱,展開輪椅,示意他自己上來。
“扶我下去,不然我就信訪。”唐羽笙看著他說。
林垚狠狠得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從車座扶下來,坐在輪椅上。
“毯子。”
林垚深吸一口氣,從后座位上拿下唐羽笙從醫(yī)院帶的羊毛毯,輕輕蓋在他打著石膏的腿上,握著把手推他進入警察局,唐羽笙自然得坐在輪椅上,肯定道:“這才是人民好警察。”
“……”
...
季暖看著眼前油膩膩的雞湯,對著丁永勝欲言又止,最終化為一聲嘆息:“一定要喝嗎?都十天了,我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
“季小姐,這是唐總的一片心意,您...”丁永勝似乎覺得逼迫小姑娘喝嘌呤這么高,那么容易胖的雞湯不太道德,但耐不住自家老板淫威,只好硬著頭皮勸:“要不您還是喝一點吧。”
“好吧。”季暖從保溫桶里,一碗碗喝下,不一會兒就見底,隨后遞給丁永勝,肚子里翻江倒海,喝了一口水壓下去道:“這樣可以了吧,嘔....”
“可以,可以,謝謝啊季小姐,您喝完,我也好交差了。”丁永勝喜滋滋得笑著,眉飛色舞得接過保溫桶,開開心心得離開房間,拍照后發(fā)給唐羽笙交差。
唐羽笙坐在輪椅上看到丁永勝發(fā)來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揚,收起手機靠在輪椅上,美滋滋由著林垚推上電梯。
叮叮....
電梯門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胖墩墩的法醫(yī)迎上來:“你們來了,這位是?”
“唐顧問,我請的刑偵專家。”
“哦,你們戴上手套、口罩和帽子再進來,東西在門口的柜子上。”法醫(yī)打量一下坐在輪椅上的唐羽笙,又看看他打著石膏的腿,心想現(xiàn)在市局真是越來越不當人,人家都這樣了還推來停尸房幫他們看案子。
“你先出去吧。”唐羽笙禮貌地對法醫(yī)說,法醫(yī)看了林垚一眼,把手里尸檢報告遞給他,點點頭退出房間。
“哈桑的身上我們搜出了一部手機,一把水果刀和幾張銀行卡,身上沒有發(fā)現(xiàn)致命傷痕,也沒有發(fā)現(xiàn)注射痕跡,剛發(fā)現(xiàn)尸體時嘴唇成青紫狀,還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所以我們初步懷疑是毒藥經(jīng)口服進入體內(nèi),上午法醫(yī)對喉管和食道進行了解剖,發(fā)現(xiàn)了殘存的氰化物。”
唐羽笙:“水果刀上面的指紋驗了嗎?”
“驗了,只有哈桑的指紋。考慮到哈桑身上沒有傷痕,而且死于氰化物中毒,可以判斷和這把水果刀沒關(guān)系。”
“手機打開了嗎?”
“已經(jīng)讓技偵去弄了。”
“聊天和通話記錄怎么說?”
林垚頓了頓:“結(jié)果還沒出來。”
“兩天了,效率真低。”唐羽笙的視線在林垚身上打了個轉(zhuǎn),目光收回來重新放到蓋著白布的哈桑尸體上。
“最近春節(jié),都放假了……”林垚自覺尷尬,解釋也蒼白無力,捂著嘴輕咳一聲,退后小半步斜靠在鐵架上,看了他半晌,見他毫無懼色,甚至普通人看到尸體時的惡心、驚懼都沒有,生硬得話鋒一轉(zhuǎn):“你真不怕?”
唐羽看出他的心思,沒有戳破:“解剖課的尸體比這恐怖多了,不算什么。”
“還沒問你,你怎么會去學(xué)解剖?”
“國外的純藝術(shù)專業(yè)都包含解剖課,每天對著尸體畫肌肉骨骼圖,早就習(xí)慣了。”
林垚瞬間有了興趣,直起身:“你不是學(xué)的商務(wù)嗎?”
“主修的商務(wù),選修純藝術(shù),也就是畫畫,是為了……你看這里。”唐羽笙圍著尸體繞了幾圈,看著哈桑頭發(fā)道:“看來你們刑偵工作做得還是不夠細致,頭發(fā)上還有白色粉末。”
“嗯?”林垚快步走過來,俯下身看了仔細看哈桑頭部,確實有些難以發(fā)現(xiàn)的灰白色粉末,他從旁邊操作臺上拿著鑷子,輕輕撥弄了一點放進透明證物袋,遠距離揮揮手輕嗅,還有一股淡淡的,說不清的味道。
“這是?”
“拿去化驗一下吧。”唐羽笙雙手推著輪椅轉(zhuǎn)了個身,看看手表上的時間:“你還有事嗎?”
..
幾天前,監(jiān)獄內(nèi)。
終于到了放風(fēng)的時候,判刑后的拉毛抬頭看看被圍起來的天空,叼了根草,在高高的圍墻內(nèi)轉(zhuǎn)悠,四處張望。
前幾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菜里一張紙條,到僻靜處打開時看到上面寫著“三天后,放風(fēng)”。他心中暗喜,將字條吞了下去,看來自己咬死沒有松口是非常明智的行為,老大應(yīng)該很滿意他的聰明和機警,更何況自己在小莊村大小是個干部,肯定會考慮把自己撈出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放風(fēng)結(jié)束,還是沒有人來和他搭話。
不應(yīng)該啊?會不會因為對方?jīng)]認出他?
于是他邁步坐在最高、最顯眼的臺階上,心里想那個來帶他走的人肯定能看到,只要接上頭后面都好辦。
“喂,你起來。”
不一會,幾個獄霸圍了上來,這個臺階一般是他們放風(fēng)時休息的地方,拉毛占了位置,又是新人,獄霸們自然是不會放掉這個立威的機會。但是在拉毛眼里,卻變成了這幾個是來街頭他出監(jiān)獄的人,自作聰明得想制造混亂,于是咋呼道:“憑什么?你們是什么東西?我就在這,你們能怎么樣?”
獄霸一聽,一個新人如此不懂事,不教訓(xùn)一下可還了得?便作勢圍了上來,結(jié)果就是幾人扭打在一起,此時拉毛也發(fā)現(xiàn)了事情不對勁:我草,這幾個人怎么真打?
沒有后悔的機會。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拉毛的身影被人海淹沒,變得水泄不通。
哨聲響起,獄警匆匆過來拉開鬧事的囚犯時,拉毛被壓在最下面,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滿是血污。
“快!讓開!去醫(yī)務(wù)室!”還剩一口氣的拉毛看著自己被一群人抬起。
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你的任務(wù)完成了。”
這是拉毛聽到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