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西側的車棚里，鐵銹味混著塵土在空氣里彌漫。

“小子，借我五十塊花花，下周還你。”黃毛男生把胳膊架在自行車龍頭上，校服拉鏈敞著一半，說話時故意往對方臉上噴了口煙圈。

被攔住的男生戴著厚厚的眼鏡，懷里緊緊抱著練習冊，手指把封面捏得發皺：“我、我身上沒帶那么多錢……”

“沒帶？”黃毛嗤笑一聲，抬腳踹在旁邊自行車的輪胎上，發出“哐當”一聲響，嚇得眼鏡男生猛地一哆嗦：“別那么小氣好不好？我都說了下周還你。”他伸手就去拽對方的書包帶：“跟你說，這可不是勒索，就是江湖救急，懂嗎？”

書包帶被扯得變形，里面的文具嘩啦啦掉出來，幾支筆滾到積著灰的地面上，眼鏡男生急得雙眼通紅，想彎腰去撿，卻被黃毛一把按住肩膀按回墻上：“急什么？錢比筆重要。”

就在黃毛的手要伸進對方口袋時，一道影子突然從車棚柱子后繞了出來。

“借多少來著？五十？”

黃毛回頭，看見個把校服外套的帽子罩在頭上的女生，林語像是路過碰巧看見。

“關你屁事？”黃毛皺眉：“哪班的？趕緊滾，別耽誤老子辦事。”

林語沒動，反而往前走了兩步，從口袋里掏了五十塊錢出來：“我剛好有五十，要不……先借你？”

黃毛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這丫頭膽子挺大，敢管美術社的事？”

“美術社？”林語挑眉：“巧了，我最近正想找你們美術社的人聊聊。”

話音未落，林語已經快步跑到了對方面前，抬手便是一拳打在對方的胳膊上，“嗷！”黃毛疼得縮回手，那力道像是被石頭砸一樣，指節瞬間紅了一片。

眼鏡男生趁機往旁邊躲了躲，抱著練習冊縮到柱子后，眼睛瞪得圓圓的。

“你他媽找打！”黃毛怒了，掄起拳頭就往林語臉上揮，林語側身躲開，同時抬腳踹在他膝蓋彎，黃毛重心一歪，跪在了地上，膝蓋磕在碎石子上，疼得齜牙咧嘴。

林語彎腰撿起地上的五十塊錢——不知什么時候從眼鏡男生口袋里掉出來的，她把錢塞進對方手里，又拍了拍他的書包：“還愣著？想留著看打架？”

眼鏡男生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撿起地上的筆，抱著書包頭也不回地跑了。

黃毛掙扎著想站起來，林語已經踩住他的后背，力道不大，卻讓他怎么也起不來。

林語手指的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受害者已經走了，那接下來就是咱倆的事了。”……

教學樓內的樓道里，兩個男生正躲在這里抽著煙。

“你說邪門不邪門？”其中一個男生靠在墻上，指間的煙卷燃得正旺，煙灰搖搖欲墜：“這幾天咱們社的人接二連三栽了，聽說是個戴帽子的女生干的。”

旁邊的男生嗤笑一聲，往地上彈了彈煙灰，火星子在光線下亮了亮：“什么帽子？我聽葉嘉偉說就是個校服兜帽，遮得嚴嚴實實的，跟個幽靈似的。”他頓了頓，語氣里帶點不屑：“一個女的能翻起什么浪？估計是趁他們沒防備，偷襲罷了。”

“誰知道呢，”靠墻的男生嘬了口煙，煙霧從鼻孔里噴出來：“老大讓咱們留意著，說要是見到戴兜帽的，不管男女，先扣下來再說，媽的，等抓住她，看我不把她那破帽子……”

話沒說完，頭頂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兩人同時抬頭，只見通往四樓的臺階上站著個身影——校服外套的兜帽拉得極低，帽檐幾乎蹭到鼻尖，雙手插在褲袋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像是一個獵手，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林語開始這一行動的時候是周一，之后的三天里被她收拾的學生約有20人，而且幾乎全是美術社的人，也多虧了林語的這一舉動，美術社的學生每天都戰戰兢兢的上學。

但至今為止，林語揍得全是美術社可有可無的小嘍啰，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每個年級的老大還沒有成為受害者，但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二年級的沈浩。

體育器材室里彌漫著橡膠和灰塵混合的味道，墻角堆著的籃球和排球上落了層薄灰，陽光透過高窗斜切進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薇薇蜷著腿坐在墊子堆上，語氣里帶著點煩躁：“真就不管了？這都三天了，底下那群小子快嚇破膽了，現在見了戴帽子的就繞道走，傳出去咱們美術社的臉都要丟盡了，再這么下去，怕是不用別人逼，自己就得散伙。”

高天磊正掂量著一支舊標槍，頭也沒抬的說道：“我不是說了這事讓沈浩處理嗎？”

“沈浩沈浩，就知道沈浩。”林薇薇翻了個白眼，往墊子上一靠：“他倒是動啊？這都快三天了，除了讓手下去打聽，連個人影都沒露，我看他是把這事當游戲玩呢。”

“急什么。”高天磊放下標槍，拿起旁邊的抹布擦了擦手：“沈浩做事有他的章法，再說這事既然交給他了，我和你再摻和，不就等于打他的臉？”

林薇薇嗤笑一聲，坐直身子：“打他臉怎么了？不過是收拾個戴帽子的女生，用得著這么講究？直接叫上幾個人堵到她班門口，掀了她的帽子，看她還敢不敢囂張——”

“不止葉嘉偉。”高天磊突然打斷她，語氣里帶了點不耐煩：“沈浩查過了，葉嘉偉是第三個，最早是上周，兩個一年級的學弟在教學樓后巷抽煙，被同一個女生打暈了，不過那女生動作快得離譜，那兩個一年級的也沒看清對方。”高天磊頓了頓，指尖在標槍把手上輕輕敲著：“沈浩對這事興趣大得很，說那女生的路數有點意思，既然他覺得好玩，就讓他去折騰，咱們別掃了他的興。”

林薇薇愣了愣，隨即挑了挑眉，重新躺回墊子上，雙臂枕在腦后：“哦？還有這回事？”她盯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這么說，那女的還是個慣犯？”

“算不算慣犯不知道，但能讓沈浩上心的事不多。”高天磊又拿起了標槍，對著光線看了看槍頭的劃痕：“他要是認真起來，有的是法子讓對方現原形。”

“也是。”林薇薇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的：“沈浩那性子，看著溫吞，真盯上什么人，能把對方的底褲都扒出來，這么說來，倒是不用瞎操心了。”林薇薇側過身，忽然輕笑一聲：“就是可惜了那女的，被沈浩盯上，怕是沒什么好下場，本來以為是個硬茬，沒想到剛冒頭就撞槍口上了。”

高天磊沒接話，把標槍放回墻角的架子上，金屬碰撞發出“哐當”一聲輕響。

器材室里靜了下來，只有窗外的風卷起落葉，在地面上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