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再次打在林曉波肩頭時，他攥著話筒的手心沁出的汗已經浸濕了防滑紋。身后的大屏幕突然亮起，男嘉賓VCR的片頭畫面里，穿帆布鞋的姑娘正蹲在圖書館臺階上撿梧桐葉，發尾沾著的碎綠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那是4年前的蔣思思，是他在“心動類型”欄寫了十七遍的名字，連鋼筆描錯的筆畫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曾弄丟過一個人。”他的聲音穿過音響，撞在演播廳穹頂，驚起細碎的回聲。特邀嘉賓席上的劉天一突然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這個法務主管的每句話，都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她喜歡把橘子糖剝成小船樣，說這樣糖汁就不會流到手上；害怕打雷時會攥著我的袖口，攥得比誰都緊；還說江城的熱干面，得加雙倍芝麻醬才夠味。”

臺下的掌聲像漲潮般漫上來，前排的觀眾開始交頭接耳。林曉波的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落在 24號女嘉賓席位。蔣思思的帆布鞋尖在月白色裙擺下悄悄蜷了蜷，像當年在模擬法庭上，聽見他說“我喜歡你”時那樣發顫。她耳后別著的梧桐葉不知何時松了些，隨著呼吸輕輕晃動，與VCR里突然切進的圖書館監控畫面嚴絲合縫——屏幕上的年輕男生正把橘子糖往女生手里塞，糖紙的金箔在陽光下閃成星子。

鏡頭一轉，是此刻臺上的林曉波。他從西裝內袋掏出顆裹著金箔的糖，指尖捏著糖紙轉了半圈，動作和4年前一模一樣。“那現在找到她了嗎？”主持人笑著遞來話筒，眼里的淚光還沒褪盡。

“找到了。”林曉波的視線突然定住，像兩道無形的線，牢牢系在24號座位上。“她今天穿了白裙子，發尾別著片梧桐葉——和招新那天的一模一樣。”

蔣思思的指尖在留燈鍵上懸了0.5秒。觀眾席的歡呼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她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蓋過了所有喧囂。VCR里突然放出保證書的特寫，“2025長相廝守”的字跡被聚光燈照得發亮，像枚終于蓋對的印章。她想起跨年夜的視頻通話，林曉波舉著空糖盒說“等你來了，我們就把這些年的糖，一顆顆補回來”，那時他眼里的光，和此刻臺上的一模一樣。

“蔣思思。”林曉波對著話筒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字字清晰，“這顆糖，你再別弄丟了。”

他抬手扔出糖的瞬間，24號燈牌“啪”地亮起，亮得比全場任何一盞燈都耀眼。蔣思思起身的剎那，發尾的梧桐葉恰好掃過肩頭，與VCR里招新那天的畫面重疊——原來有些暗號，早被命運寫進時光里，等一場恰逢其時的轉身。

23號座位上的張曉芳突然紅了眼眶。她看著蔣思思走向舞臺中央的背影，想起母親總說“曉波這孩子踏實，就是太軸”，此刻才懂這份“軸”里藏著怎樣的執拗。她悄悄按下滅燈鍵，燈光熄滅的輕響里，藏著聲只有自己能聽見的嘆息。

“愛之再判斷”環節，VCR繼續播放。畫面里的林曉波蹲在果園幫農戶挑橘子，指甲縫里嵌著橙皮的黃；在辯論臺上說“法理要容人心”時，目光總不自覺飄向觀眾席的某個方向；在雨夜把圍巾摘給女生，自己凍得鼻尖發紅——每個鏡頭都沒有蔣思思的正臉，卻處處都是她的影子。

“這段VCR里的細節，比任何情話都動人。”主持人擦了擦眼角，“24號女生，你有什么想問的嗎？”

蔣思思接過話筒時，指尖碰到片溫熱的東西——是林曉波扔過來的橘子糖，不知何時落在了她手心。“我想問，”她的聲音清得像山泉水，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你還留著我當年在《萬歷十五年》里夾的便簽嗎？”

林曉波的眼眶瞬間紅了。他從內袋掏出本泛黃的書，翻開第 78頁，便簽上“困境里的堅守最動人”幾個字被紅筆描了又描，邊角還粘著片干枯的梧桐葉。“一直留著。”他起書對著鏡頭，聲音哽咽，“就像我一直留著對你的念想。”

特邀嘉賓席上的劉天一猛地咬緊了后槽牙，下頜線繃得像根即將斷裂的弦。他死死盯著蔣思思指尖的橘子糖，那廉價的金箔在聚光燈下晃得他眼疼——一股燥熱順著脊椎往上沖，他突然想起剛剛蔣思思拒絕他的眼神，那時只覺得是故作清高，此刻才明白，那是真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