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山，蘇茉拎著野豬肉直奔周嬸家：“嬸子，開門啊，是我。”

“小蘇，你上山了？”看清蘇茉手里提著新鮮豬肉，周嬸忙不迭放下簸箕，拽著她的手來回看，語氣焦急：“你這孩子，饞肉也不能上山打野豬，多危險啊！傷著哪兒沒？”

“沒呢！”

蘇茉不反感周嬸的絮叨，反而很喜歡，因為在這個陌生的年代，有很可愛的人在惦記擔心她。

小團子哼哧爬在蘇茉肩頭：“周奶奶，阿媽超級厲害，那么大的豬豬。”

蘇茉被小團子吹捧地飄了，嘴角壓都壓不住，做出噤聲的手勢：“沅寶，低調，低調啊！”

“沅沅，也去啦？”

小團子點頭如搗蒜，興奮地小臉紅撲撲：“沅沅，也在。”

周嬸臉上的笑淡了幾分，抱過小團子和野豬肉，一聲不吭鉆進灶房。

“嬸子，我錯了，周浪也出大力，不是我一人……”

周嬸咔嚓撅斷搟面杖，盈盈一笑，語氣賊溫柔：“周浪也在？沒勸一下？”

看著被撅斷的搟面杖，蘇茉默默在心里給周浪點蠟，討好一笑：“嬸子，留碗肉唄，周浪很快回來。”

周嬸溫柔答應。

瞅了眼被殃及的破碎菜板，蘇茉抿緊唇瓣，默默生火，在一下重過一下的剁肉聲里縮在角落不敢動。

“好飽啊！”

小團子捧著圓溜溜的肚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周嬸垮著竹籃，朝小團子伸出手：“沅沅乖，陪周奶奶消消食？”

“阿媽？”

“去吧！”蘇茉拍拍小團子屁股，也不拘著，叮囑道：“聽周奶奶的話，慢著些。”

“嗯嗯。”

剛把碗筷泡起來，小團子凄厲的哭聲竄進耳朵，蘇茉拾了根冒火星的燒火棍，陰沉著臉沖向顧家。

“聿澤娘，有錢買肉吃，沒錢贍養老父，不怕村里人戳你脊梁骨？”

聞著誘人的肉香，大伯娘擦著嘴角的哈喇子，有點兒惋惜被打翻的紅燒肉。

大伯鉗住不斷掙扎的小團子，獰笑道：“廢話什么？有這賠錢貨在，還怕她不把錢交出來？”

小團子嗓子都哭啞了。

“沅寶！”

老舊的院門應聲倒地，蘇茉把燒火棍揮得虎虎生風，燒掉大伯頭上稀疏的頭發。

燒焦味竄進鼻腔，蘇茉用力敲打大伯胳膊，他吃痛松手，周嬸趁機抱過小團子。

顧母黯然垂淚，摩挲小團子紅腫的臉頰，再抬眼時，恨意在陰暗處滋生。

“蘇茉，你敢對我動手？要造反啊？”大伯捂著火辣辣的頭頂，嗓子都喊劈了。

蘇茉聽不見他的叫囂，滿眼都是小團子青紫的手臂，周嬸散亂的頭發，還有顧母擦傷的手掌。

那一抹紅，刺激蘇茉的神經。

她渾身仿佛冰窖一樣散發著寒氣，一個猛沖，燒火棍斜斜劈向他的面部。

錚的一聲。

燒火棍被鋒利的斧頭砍斷，擦著大伯黢黑的腦袋砸落，濺起點點火星。

蘇茉甩了甩發麻的手，冷冷看向手持斧頭的大伯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據我所知，村子及附近村子都沒有白事。大伯娘身上沾染的尸味，從哪兒來的？”

“對了，大伯身上更濃郁。”

大伯娘攥著斧頭的手骨節發白，臉上的慌張一閃而過：“胡……胡說什么？”

“胡說？那大伯娘，你結巴什么？”

大伯粗暴推開大伯娘，陰惻惻看向蘇茉，冷笑道：“那老東西，活著就是個累贅，怕拖累聿澤那小子，就想著燒死我們，結果燒死他自己。”

“晦氣。”大伯啐了口唾沫：“你們把錢拿出來，不就成了？非要鬧成現在這樣，我當然不能放過你們。”

“顧華勝，你個畜牲，他是你親爹。”

“他啊，活著就是個累贅。死了，能早點見他驕傲的二兒子，不正合他意嗎？”

話音未落，十數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推平籬笆，逮小雞崽似的鉗住顧母等人。

六七個壯漢和顧華勝兩口子圍堵蘇茉。

見蘇茉像個泥鰍一樣，怎么也抓不住，大伯娘拽過小團子，威脅道：“蘇茉，站住，不想她出事的話。”

蘇茉緊盯抵住小團子的斧頭，心提到嗓子眼，不慎被壯漢鉗住肩膀，壓著她給顧華勝跪下。

顧華勝半蹲下身，肚腩被緊繃的襯衣擠成三堆，兇狠扇蘇茉的臉，露出一口黃牙：“狂啊，不挺狂，怎么不狂了？”

沒幾下，蘇茉臉頰腫成豬頭，吐掉混著血的牙齒。

她含糊不清道：“顧聿澤，不怕他回來……”

“聿澤啊？”顧華勝掐著蘇茉的下巴，湊近她頸間，噴出一口濁氣：“要不是你不肯隨軍，又以性命要挾，顧聿澤哪兒能幾年不回來。”

“老二家的，身子骨差，死了也正常。而你，拋夫棄子，和奸夫私奔。小沅嘛，孩子一個，出點兒小意外，也稀松平常。”

犄角旮旯的記憶跳出來。

蘇茉想捂臉。

原主腦袋秀逗了？

隨軍不比呆在村子里強嗎？

粗糲的指腹摩挲蘇茉的肩頭，落下一串紅印，顧華勝肆無忌憚打量她單薄的身體。

“瘦了點，不妨礙生娃。”

“顧華勝，你想干什么？”

顧華勝松開緊抓她的手，雙手一攤，齷蹉又下流笑出聲：“當然是造福深山老林的老光棍啊！一個女人，能賣兩百塊，是最有用的時刻。”

“而你，我的侄媳婦，也不會吝嗇的，對吧！”

“你，做，夢。”

蘇茉咬緊牙關，青筋四起，緩緩曲起一條腿，譏笑道：“顧華勝，小看女人，會吃大虧的。”

緊接著，她咔吧卸掉自己的胳膊，揚起陣陣灰塵，趁壯漢迷眼掙開束縛，旋身飛踹，直擊顧華勝的命根子。

一個挺拔如松的身影飛快沖來，組裝拳打得顧華勝等人沒有招架之力，最后顧華勝被踢中下巴，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蘇茉想著殊死一搏，下腳也沒留情，這下好了，踹得來人眼球突出，捂著襠部，顫巍巍下跪，腦袋抵著地，半天出不了聲。

哦豁，完犢子了。

看到來人著軍裝，且很熟悉顧家，蘇茉有個大膽的念頭，他……不會是顧聿澤吧？

他緩緩抬頭，露出堪比黃連的苦笑：“你沒事吧？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