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為惡毒女配。

這一世，我轉世為鳥，還是個神射手。

我是被樹杈硌醒的，翅膀撲騰兩下才發現，自己正窩在梧桐樹梢，爪子攥著根枯枝。低頭一看，樹下長椅上坐著的不是沈硯舟和蘇晚卿又是誰？

沈硯舟穿件米白色針織衫，袖口挽到小臂，手腕上的腕表閃得晃眼——上一世我省吃儉用給他買了塊同款，他轉手就送了蘇晚卿當生日禮物，還說：“晚卿細手腕戴這個才好看。”當時我躲在門后，聽著蘇晚卿嬌笑說“還是硯舟懂我”，心涼得像揣了塊冰。

蘇晚卿正低頭剝橘子，指甲圓潤得像珍珠，跟我以前模仿她留的長度分毫不差。她遞瓣橘子到沈硯舟嘴邊，他張口接住的樣子，眼里的笑意能溺死三條金魚。我喉嚨里發出“啾啾”聲，不是羨慕，是這具伯勞鳥身體的本能雀躍——忘了說，我現在是“神射手”伯勞，嘴尖爪利，最擅長精準啄擊。

旁邊的麻雀同伴歪頭看我，大概在奇怪這只新來的鳥怎么眼神冒火。它哪知道，我正回憶上一世淋雨發燒時，給他打電話想讓他來接，他卻說：“晚卿怕黑，我走不開。”當時我裹著毯子咳得撕心裂肺，他掛電話的忙音比現在的秋風還冷。

我突然來了興致，瞅準沈硯舟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翅膀一振俯沖下去。

“啪嗒。”

一顆醞釀已久的鳥屎，精準命中他發頂，像朵新開的黑芝麻花。

沈硯舟的笑容瞬間僵住，蘇晚卿“呀”了一聲，掏紙巾的動作比上一世搶我送的圍巾時還快：“哪來的鳥！”

我落在電線桿上歪頭看他。他手忙腳亂抹頭發，平日里一絲不茍的發型亂成雞窩，幾縷發絲粘在腦門上，那狼狽樣比上一世我被他當眾說“你連晚卿的影子都不如”時還滑稽。

“晦氣。”他低聲罵了句，語氣里的不耐煩和推我下懸崖時如出一轍。

蘇晚卿踮腳替他打理頭發，裙擺掃過地面的弧度，跟我以前模仿她穿的那條白裙子重合。我又“啾”了一聲，帶了點戲謔——上一世我為了學她走路姿態，對著鏡子練到腳踝發青，最后他只淡淡一句：“東施效顰，難看。”

現在好了，東施成了神射手，專打“西施”身邊的護花使者。

他們起身要走，我撲騰著翅膀跟在后面。沈硯舟大概是怕了，加快腳步像逃命，蘇晚卿卻回頭看我：“這小鳥好像跟著我們呢，羽毛灰撲撲的，還挺有意思。”

有意思？等會兒就讓你知道什么叫“驚喜大禮包”。

路過花壇時，我瞅準蘇晚卿的米白色連衣裙，又是一個俯沖——這次不是鳥屎，是剛從泥地里啄來的草籽，精準落在她裙擺上，濺起的泥星子像撒了把芝麻。

“硯舟！”她驚叫著拍打裙子，那慌亂樣，比上一世搶我設計稿時的鎮定差遠了。

沈硯舟回頭瞪我的眼神能殺人：“該死的鳥！”

我振翅飛到他頭頂樹枝上，“啾啾”叫著轉圈——上一世你讓我受的委屈，這輩子換我給你添堵，公平得很。他揮著胳膊想趕我，動作蠢得像在跳廣播體操，蘇晚卿拉他的樣子，倒像在拽頭犟驢。

“別跟鳥置氣了。”她的聲音軟得發膩，“回去我換條裙子就好。”

“這可是你最喜歡的那條！”沈硯舟的語氣比上一世我弄臟他襯衫時溫柔十倍，“等下就去給你買新的，買十條。”

我在樹上差點笑出聲——上一世我攢錢買的限量版裙子被他潑了紅酒，他只說：“再買一條就是，至于哭成這樣？”

他們匆匆走遠，沈硯舟摟著蘇晚卿的姿勢，像在護著塊易碎的玻璃。我撲騰著翅膀跟了一段，瞅準他后頸的碎發，又投下顆小石子，精準得像訓練過的狙擊手。

“啊！”他跳起來摸脖子的樣子，比被蜜蜂蟄了還夸張。蘇晚卿抬頭找我的時候，我早躲進了梧桐葉里，只露個尖嘴偷笑。

等他們拐過街角，我飛到剛才的長椅上，啄起蘇晚卿沒吃完的橘子皮。酸得瞇起眼的瞬間，突然覺得渾身舒坦——上一世總想著讓他多看我一眼，學他喜歡的樣子，活成別人的影子，最后摔得粉身碎骨。現在好了，我是只鳥，能飛能啄，想往哪飛往哪飛，想啄誰啄誰，誰的臉色都不用看。

陽光穿過樹葉灑在羽毛上，暖融融的像裹了層金紗。旁邊的麻雀湊過來想分橘子皮，被我一嘴啄開——這可是我用“神射手”技能換來的戰利品，憑什么分它？

遠處傳來沈硯舟的抱怨：“早知道不來這破公園……”蘇晚卿的聲音飄過來：“別氣啦，那只鳥說不定是林念變的呢，跟她一樣倔。”

我差點把橘子皮吞下去——這蘇晚卿，倒比沈硯舟懂我。可惜啊，我現在是鳥不是人，不用再看他們臉色過日子。

翅膀一振，我朝著天際線飛去。沈硯舟和蘇晚卿？不過是樹下兩個模糊影子罷了。這輩子我就做只自由自在的神射手伯勞，把天空當靶場，想射哪兒射哪兒。剛才看見廣場上有群鴿子，正好練練準頭——畢竟鳥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正經事，誰耐煩當別人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