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遠藤社長的臉又是抽了一下。
他忽然之間后知后覺,看向白鳥的眼神都變了。
這家伙有問題!
遠藤社長自問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直接掉進錢眼里的家伙。
但是轉念一想那幾位實習記者滿臉的窮酸樣,白鳥央真整天穿著廉價二手的衣物……
“東京物價都高,長久地居住確實是一個大問題。”
遠藤社長看向白鳥央真的眼神又變了,這次滿是同情。
當下遠藤健吾就拉著白鳥央真來到了九井小姐這邊。
九井小姐除開是前臺之外,還負責一冊庵的財務工作。
“我之前答應過白鳥,接受采訪時會支付他一筆補貼。
現在的世道都不容易,白鳥作為剛畢業的大學生,他想要在東京生活下去確實是一個艱難的挑戰。
所以這一筆補貼是不能少的。”
這番話看起來是說給九井小姐和其他同事聽的,但是在白鳥央真看來有點像是在說服自己。
只是九井小姐起初并沒有任何的看法,但是聽到遠藤社長說白鳥窮的時候,她瞬間露出了一個很是復雜的眼神。
“你不要這么看白鳥,畢竟每個人都會有低谷。”
九井小姐繼續看著白鳥央真。
“況且現在白鳥的這本書很不錯……”
九井小姐還是看著白鳥央真。
遠藤社長這個時候也轉過頭來看向白鳥。
白鳥央真在這二人的注視之下,露出了一個比較羞澀的笑容。
九井小姐也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只是同時做出了一個喝酒的姿勢。
央真懂了,立馬點頭。
就這樣持續到下班,九井小姐和白鳥央真準時離開了出版社。
剛踏出大門的那一刻,九井小姐就像是一直在水下憋氣好不容易浮出水面一樣,終于吐出了她最想說的話,“白鳥你就是這么和社長說的,說你在東京活不下去了?”
白鳥央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前段時間剛從淺草那邊的地攤上買回來的,三百円,便宜而又耐穿,性價比很高。”
九井小姐翻了一個白眼,要不是自己那天去早稻田大學發現了這家伙的另外一面,多半到現在也會和社長一樣被蒙在鼓里。
而事實上這家伙靠著俳句,多半早就已經賺的盆滿缽滿。
連續好幾年的各大比賽獲獎者,光是累積的獎金都足夠他在東京買一棟一戶建。
只是至于為什么白鳥央真依舊保持這幅窮酸樣,九井小姐將其歸為文人的特殊癖好。
比起“這樣的腳才是吸吮男人的鮮血而肥潤起來的腳,是踏在男人胸脯上的腳。”那位作家來講,白鳥這種穿的窮酸已經算是好多了。
當然九井小姐驚訝于社長居然會如此心甘情愿在白鳥身上投資……
“其實我也沒說,大概率是看到了那幾位記者,然后聯想到我,于是就感同身受了吧。”
“白鳥,要是報道好的話,你可是要出名了。”
“誰不想出名啊。”
白鳥央真站在路邊,感受帶著獨有氣味的東京的風,在風中是對往昔的惆悵以及對紙醉金迷的向往。
只是這些東西都在不久之前逝去,所以都變成了風。
摸不著,抓不到,只聞聞就可以讓人抓耳撓腮,心癢難耐。
這么一看,仿佛在泡沫經濟之前的那些人獲得了最大的幸福。
九井小姐似乎也陷入了對過往的回憶當中,只是被白鳥央真的話打斷。
“想這么多不如去喝酒。”
“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去哪里?”
“去你家吧,從公司賺到錢之后花在你家,四舍五入,你賺三份。”
九井佑香銀鈴一般的笑聲很快從這邊一路響到了九井家居酒屋的門口。
“今天這小子請客,所以不要限制我喝酒。”
佑香進家的第一句話是說給妹妹桃香聽的,第二句則是說給這家居酒屋的幕后老板,也就是她們父親九井卓人聽的。
“家里的酒水是用來賣錢的,不是用來喝的。
不過現在有人付錢,自然不會說我。”
九井佑香從職場女性到酒蒙子只需要兩步,倒上酒水然后喝酒。
看著一杯接著一杯不停灌自己的姐姐,妹妹桃香顯得很不好意思。
“給您添麻煩了,我的姐姐就是這樣,很喜歡喝酒,一但喝起酒來就會忘掉所有的事情。”
桃香其實已經把“我姐是一個酒鬼”這句話寫在臉上了,但是高情商的白鳥央真選擇忽略。
“是佑香小姐幫了我大忙,我很開心能夠請她喝酒。”
妹妹桃香肉眼可見的開心,眼睛在這一刻彎成了月牙,居酒屋的燭火在她的瞳孔當中倒映成了點點星辰。
“白鳥先生是文人嗎?”
妹妹桃香在忙完其他桌之后,趁著一個閑暇的間隙跑到這邊來和白鳥央真聊天。
“算是吧,我和佑香小姐在一家出版社工作。”
“那就是作家了!”
白鳥央真一時間沒有弄清楚這個邏輯是怎么轉過來的。
只不過桃香并沒有給他過多揣摩邏輯的時間,她說道:“姐姐之前總說作家其實擔負著很重要的責任。她說這叫做負責拯救一代失落者的靈魂。
只是很多時候作家們都沒有靈感,他們往往需要一些素材。”
“嗯?”
白鳥央真忽然之間覺得第一句話怎么感覺聽的有些耳熟,像是自己在辦公室給社長畫大餅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其實光是從喝酒的人就能看出很多事情。
這段時間經濟蕭條,很多人都失業,他們很多時候都是郁郁不得志的模樣。
這種情緒在酒屋當中被不斷地放大,很多人醉酒的時候都會說出他們的故事。
之前就經常會有一對夫妻過來喝酒,只是這段時間男人貌似回了老家,而妻子則是留在了東京。
聽他的妻子說自己的丈夫在老家干起了入殮的工作,光是聽著就感覺到不吉利……
之前男人似乎有一份匯報不錯的工作,只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原因失業了,現在反而去做起了那些比較不吉利的事情,姐姐經常說苦難和矛盾是文學的源泉。
所以我的意思是,這個消息應該對白鳥先生創作會有幫助吧……”
白鳥央真看著如同復制黏貼出來的桃香,他現在總覺得這兩姐妹多半是上天安排給他啟迪思想的。
就在桃香剛才的講述當中,央真的記憶深處浮現出了一個類似的故事,只是那個故事并不是發生在東京,但是卻在原先的世界出現的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