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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雀生

雪人!

竟然是雪人!

這一切就解釋通了!

雍望舒問道:“從于路懸失蹤那天到現在,中間下過雨或雪嗎?”

于束支這次很確定的搖了搖頭:“沒有,有幾天陰天,其余時候都是晴天。”

那就說明…

雍望舒目光掃向法照,法照也回看著她,兩人都能看見彼此眼神中的了然。

她又看向赫連玉瑱,這小子一臉的想不明白。

雍望舒心中嘆氣,沒救了。

她招呼幾人站起身:“走吧,干活去。”

礦場附近光禿禿的,在十幾米開外,才漸漸有了植被。

經過幾人的勘察,礦場除了昨天他們進去的大門外,在側后方還有個小門。

四人兵分兩路,分別蹲守在這兩個出入口的不遠處。

赫連玉瑱被雍望舒勒令,把他這一身狐貍皮換了。

他一邊心中腹誹,這女的不懂欣賞,一邊換了身深顏色的衣服。

念在赫連玉瑱是第一次干蹲守這活,便讓他守在了難以被發現的后門。

這里綠樹成蔭,多山丘環繞,是絕佳的蹲守地。

孟顧懷是一定會跟在他家主子身邊的,所以雍望舒自然和法照一起,蹲守在正門口。

礦場門口的守衛,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換一批人。

法照早已入定,手中捻著念珠。

雍望舒在心中重新梳理了一遍線索。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

第一、于路懸情況危險或者已經被害。

第二、兇手與礦場有關聯,并希望他們去調查礦場。

第三、兇手在巷子里對于路懸下手,把他裝到雪人里運輸到樹林,再從樹林到礦場附近。

雍望舒心中有了新的推斷,她跟法照傳音道:“作案的人應該會些法術。”

法照睜開眼睛:“確實,一炷香的時間,可不夠堆一個雪人。”

“但這個人腦子很好用。”雍望舒思考著:“樹林里的濕泥土,應該就是他挪雪人的時候,故意掉落的雪塊。”

“現在的問題是,他把于路懸藏哪里了。”法照捻了幾顆念珠。

雍望舒推測道:“現在嫌疑最大的,就是老沈他那個兒子,會些法術,又跟礦場有沖突…”

“嘶…你說…”雍望舒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沈重在礦場里發現了什么?才被…就像奶媽她丈夫一樣,都是礦場為了防止泄密。”

法照沉默片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得先去救沈重出來。”

“前提是,他還活著…”雍望舒沉下心:“但現在并不是進入礦場的時候,還得等晚上動手。”

兩人都不再說話,法照閉上眼睛,又進入入定狀態。

雍望舒多看了兩眼他手里的念珠,心道他竟然舍得換念珠了?原來那串黑色佛珠,他護的跟眼珠子一樣。

不過,這串綠中透藍的珠子,還怪好看。

臨近正午的礦場十分安靜,想來是日頭太熱,正是休息的時候。

雍望舒和法照蹲在陰涼處,四周都是植物,偶爾吹來一股風,還算是涼快。

寂靜的午后,突然被幾聲叫喊打破。

從礦場里面走出兩個面無表情的幫工,中間還架著一個雙腿無力的人。

兩人將中間的人往礦場外面一扔,其中一人隨手給他扔了幾個靈石,就不再管他。

雍望舒對地上趴著的人并不陌生,這個人正是清晨見過一面的老沈。

老沈在地上趴了許久,久到雍望舒以為他死了。

直到一刻鐘后,老沈艱難的站了起來,他立在原地片刻,又緩緩蹲下,將地上的靈石一一撿起。

撿到最后,他的手都在顫抖。

雍望舒冷眼看著,她心中清楚,礦場怎么可能會放過沈重。

她替老沈數了。

五顆靈石,一條命。

連個棺材板都買不了。

法照察覺到身邊人的氣息變了,他睜開了眼睛。

在他旁邊的少女,臉上滿是涼薄冷漠,卻咬緊了后槽牙。

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很危險,容易暴露。

所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雍望舒目送著老沈離開,閉上眼傳音:“我沒事,讓你見笑了。”

她沒有了交談的心思,兩人一直沉默到日落西山。

赫連玉瑱蹲在樹梢上,百無聊賴的薅樹葉。

他一開始很興奮,心想終于要體驗一把緊張刺激的抓捕了。

但他的興奮,在半個時辰后消失殆盡。

這里別說人了,連個毛都沒有!

從蹲這開始,到太陽落山,他已經換了無數個姿勢,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傳音問問情況的時候。

耳邊傳來法照的聲音,讓他困頓的心一激靈:“玄真道友,夜幕來臨,還請提高警惕。”

晚間的礦場里面忙碌起來,充滿了叮叮當當的聲音。

門口的守衛已經換了好幾批人。

偶爾有幫工進進出出,但卻沒有任何異常。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夜也逐漸變深。

雍望舒活動了一下手腳,跟法照傳音:“我去里面一趟,看看能不能把人救出來。”

法照拉住她:“還是貧僧去吧,這次沒有人給你做掩護,危險。”

雍望舒想了想:“也好,我把那間茅屋的地點告訴你。”

法照將念珠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嘴中念念有詞,隨即他便消失不見。

事實證明,修為高,確實可以為所欲為。

雍望舒感覺只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法照就回來了。

法照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沈重不見了。”

他的話讓雍望舒心情復雜。

這時,兩人的耳邊同時響起孟顧懷的傳音:“速來,有發現。”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向后門方向掠去。

赫連玉瑱發現自己傳音傳不了那么遠,只能讓孟顧懷代勞。

他緊盯著后門鬼鬼祟祟出來的幾個人,心臟蹦蹦跳動,這一刻終于要來了!

有幾個人探頭探腦,確認了周圍沒有人后,這才陸陸續續走出來。

他們每兩個人一組,手里合力抬著一個…

赫連玉瑱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了一下:“竟然是雪人…”

“又沒下雪,哪來的雪人?”赫連玉瑱低聲說道:“于老爺也說過雪人…”

莫不是…赫連玉瑱終于想通了里面的關竅,他心中直呼好家伙。

在他被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時候,雍望舒和法照趕到了。

雍望舒沒有停留,只道:“追。”

幾人立刻跟了上去,為了防止被發現,他們沒有御器。

被踩過的樹枝在身后輕微顫動。

四人到底是有修為的人,跟蹤起來毫不費力。

抬雪人的幾人繞過茂密的樹林,穿過瘋長的野草地,終于停了下來。

他們又左右觀察了片刻,這才伸手撩開長而茂密的蘆葦,彎腰鉆進了一個洞里。

四人等了一會的功夫,直到里面的人走出來,相繼離去。

雍望舒幾人在一片半人高的蘆葦里站起身,摸到洞口的邊緣,依次鉆了進去。

洞里漆黑一片,只能聽見“嘩嘩”的水聲。

腳下潮濕泥濘,讓一向嬌貴的赫連玉瑱呲著牙,不知道如何下腳。

他看著其余三人像是沒有感覺一樣,遂心一橫,咬牙跟上他們的步伐。

再往前走,就徹底看不見了,雍望舒用神識確認了一下。

前方沒有人的氣息。

她這才點燃了一張符紙。

火苗“呼”的一聲竄起,照亮了前方。

這里是一條地下河,不遠處便是水道。

幸虧看一眼,不然怕是要走到水里了。

幾人邁過狹窄的水流,迎來一個拐角。

這里的水聲驟然增大。

雍望舒手中的火焰熄滅,她剛要再燃一張,耳邊響起法照的傳音:“還是貧僧來吧。”

他說完便單手捏蓮花狀,指尖處飄出幾點熒光。

它們像上下飄飛的螢火蟲,晃晃蕩蕩的向前飄去,為四人照亮前路。

拐角后的河道寬度明顯增大,水流暗涌,滾滾向前。

但是接下來照亮的部分,讓他們幾人驚在了原地。

在暗道里的淺水區,并排站著三個雪人。

雪人在水中微微搖晃,仔細聽,還能聽見細微的呼救聲。

雍望舒驚呼一聲:“快救人!”

幾人立刻使用靈力,將三個雪人拽上了岸。

雪人的邊緣,全是細小又結實的鎖鏈,用蠻力的話很難打開。

赫連玉瑱情急之下,拔出他的配劍,靈力一閃,鎖鏈齊齊斷裂。

法照那邊更是過分,手上灌滿靈力,鎖鏈在他手里直接化為了糜粉。

而雍望舒就有些難受了,她既沒有劍,也沒有這么強的靈力。

就在她為難之際,前方只覺寒光一閃,滿天的劍雨迎面向他們撲來。

這些劍雨來的突然,讓一心救人的眾人措手不及。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法照,他單手掐訣,金光大盛,劍雨落到他身前便融化消散。

金光亦將旁邊的雍望舒罩了進去。

雍望舒沒有受到劍雨的干擾,也看清了敵人的位置。

隱約能看見,前方陰影里,站著一個黑袍男子。

她握住聽雨,猛的向上一挑,又向前一掃。

她知道這樣有暴露的風險,但是好在還有赫連玉瑱做掩護

一道劍氣帶著水霧向暗影攻去。

暗影中的人忙出手相抵,劍氣勉強接住了,但卻被水霧劃傷了胸口。

這是雍望舒常用的一招,攻速快,攻勢猛,還暗藏玄機。

這本是靈偃仙宗的招式:靈犀劍式。

但當時她嫌這劍式太直太莽撞,自己又做了修改,現在倒是有很多靈偃仙宗的弟子,用的是她的改良版。

對面的黑袍人見勢不對,立刻遁走。

赫連玉瑱見此要追,卻被雍望舒攔了下來:“救人要緊。”

她忽略掉身邊法照探究的眼神,拿著聽雨對著鎖鏈一揮。

鎖鏈立刻斷裂成幾段,掉在地上。

雪人中果真有人。

他們蜷縮在里面,手腳都被捆綁著,嘴上黏著不明液體,讓他們張不開口。

雍望舒蹲下看向臉上帶疤的男子:“你可是沈重?”

男子猶豫的點了點頭。

雍望舒莫名舒了口氣:“我有問題問你,你可能配合?”

男子又點了點頭。

雍望舒沖法照他們點了點頭,這才將救出的三個人松了繩子。

嘴上的液體只能用法術去除,好在法照很靠譜,他手指閃著光,劃過幾人的嘴巴,他們便徹底恢復了自由。

幾個大老爺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地上對四人千恩萬謝。

雍望舒打斷了幾人:“你們可是發現了什么?”

沈重有些站不起來,他干脆坐在地上:“我前段時間發現,礦場里那些所謂手腳不干凈而失蹤的人,其實都是被選中的'貨船'。”

“怎么說?”雍望舒問道。

沈重從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把菱形晶塊:“我們只是將這些龍晶運輸到指定的地方,成為某些家族私藏的一部分財產。”

赫連玉瑱不解道:“那直接找個球扔到河里,也能飄走,何必往里面塞人?”

沈重看了一眼他:“這就是我被處理掉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氣:“我太相信別人了,竟然傻到將猜測告訴其他人。”

他眼睛灼灼的看向雍望舒:“我猜測,這些'貨船'之所以和龍晶一起,是因為他們本身也有價值。”

雍望舒眼神暗下來:“你將于路懸藏哪了?”

沈重一聽,皺起了眉頭:“于路懸?他還沒被找到?”

四周除了水聲沒有人說話,只是盯著他。

沈重眉頭擰的更緊了:“你們不會以為是我綁架了他吧?”

他見眼前的幾人的表情,終于有些急了:“我雖然和他起過爭執,但那都是小事,我不可能因為這個就要綁架他!”

“寒道友。”法照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貧僧覺得,你該來看看這個。”

雍望舒立刻走過去,在熒光的閃爍中,她的瞳孔微縮:“是…雪?”

她在法照的眼神中看見了肯定的答案。

雍望舒回頭看了看沈重的背影,又扭頭看向前方涌動的河水。

她輕咬嘴唇:“這事麻煩了。”

她跟法照一起回到人群中:“于路懸應該已經被當作貨物運走了。”

赫連玉瑱再傻也察覺到事情的復雜性。

雍望舒跟地上的三人說道:“你們最近先別回家,危險。”

三人皆點頭,雍望舒思考片刻,問赫連玉瑱:“你帶沒帶契約符咒?”

赫連玉瑱不明就里,但還是掏出一張。

雍望舒將符咒遞到沈重手里:“會用嗎?”

沈重搖了搖頭,他有點修為,但是卻沒見過這么高級的咒符。

“你悄悄去一趟于府,問于老爺,若于路懸身死上界,是否追加兩枚龍晶將人帶回?”雍望舒面無表情。

“若是,讓他滴血在符咒上。”她又補充了一句。

沈重應聲說好,和其余兩人快步走出地下河道。

雍望舒開始撿附近的雜物往“雪人”中堆放。

赫連玉瑱不懂,但也幫忙:“接下來我們干什么?”

雍望舒手上沒停:“跟著雪人走,把人帶回來。”她微微停頓:“見了人,就一切都明了了。”

她將雪人用靈力重新粘合好:“接下來我們去追就可以了,前輩可以接著忙自己的事情。”

法照的身影隱在暗影里,沒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語氣中的不容拒絕:“貧僧跟著寒道友一起。”

雍望舒剛想張嘴,就被他堵了回去:“我意已決。”

雍望舒乖巧的閉上了嘴,她眼前突然燃起一簇火苗,不斷有火星掉落在地上,火苗逐漸組成一個字:是。

雍望舒嘴角翹起,她伸腳將雪人踹下了河道。

“諸位,我東邊有一條線,風險大了點,利潤小了點,但是…富貴險中求嘛…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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