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武當山下,官山鎮(zhèn)。“蜀道香”火鍋店二樓,紅油翻滾。
李泉剛將一筷子裹滿蒜泥香油的毛肚送入口中,咀嚼的動作驀然一僵。并非因為樓梯口走上來的那三個面色不善的張家來客。
【提示:世界波動!大量爭渡者降臨!】
【獵殺任務開啟!】
【擊殺任意爭渡者,可抽取其一項核心能力或物品。當前世界爭渡者總數(shù):300。】
【獎勵上限0/10】
冰冷的提示在他視界中炸開,帶著血腥的誘惑。
他緩緩抬眼,目光如冷電,越過騰騰熱氣,射向樓梯口。那里,張守拙精芒內斂的眼睛正牢牢鎖定著他,身后跟著面色倨傲的張振岳和張振川。
李泉瞬間的“震驚”被他們盡收眼底,張振岳嘴角甚至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這小子,居然還是怕了!
而此時李泉腦海中卻是在過界海彈出的面板信息。
數(shù)百年前道、佛、世家訂立的“三垣盟約”如同無形的天網(wǎng),籠罩此界。后續(xù)出現(xiàn)了其他的勢力,例如武盟,一致決定盟約和律法每十年修注一次。
張家作為世家之一,張?zhí)鞄熝},自有其煊赫底蘊。李泉母親雖是張家女,他這個外孫,在張家龐大而森嚴的體系里,從來都無足輕重。
李泉的瞳孔深處,熔巖般的龍虎氣微微翻騰了一下,瞬間壓下獵殺任務帶來的悸動。他認出了居中老者的身份,正是母親的三叔,張守拙。
這位練的,是張家嫡傳的《混元一炁雷》,雷炁玄黃,中正平和,卻需以符箓調和五行,進境極慢,非核心子弟不可輕授。
“我斗膽,叫聲三爺爺。”李泉放下筷子,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火鍋的喧囂,帶著一種刀鋒出鞘前的平靜。
“您三位大老遠從蜀中跑到武當山腳下,總不會是來吃火鍋的吧?”
他身體微微前傾,病虎般的身軀里透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目光掃過張守拙和他身后兩人。
“老爺子(張家家主)的脾氣,您比我清楚。他絕不可能點頭讓你們來。”李泉扯起虎皮,毫不客氣,
“三位大張旗鼓堵我...是奔著我?guī)煾附o我留的那點東西來的?”
他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刀,直刺張守拙:“還是說...您幾位,是專程來武當山找事的?”
王權正撈起一片顫巍巍的鴨血,聞言“噗嗤”一聲樂了,油汪汪的筷子點了點張家三人,懶洋洋地拖長了調子:
“聽見沒?我泉哥問你們呢。找、事、兒、啊?”他臉上掛著看猴戲般的笑容,唯恐天下不亂。
張守拙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細微的漣漪。
火鍋店的喧囂凝固了。滾燙的紅油在九宮格里咕嘟冒泡,辛辣蒸汽扭曲著對峙雙方的臉。
最難熬的是劉術庭。少年劍客的手按在腰間劍柄,指節(jié)發(fā)白。青城山道傳弟子的身份像道枷鎖,跟張家撕破臉可能讓師父為難。
可泉哥被這樣逼迫...他清澈的眼底掙扎著怒火。
張守拙臉上那點偽裝的“長輩關懷”徹底剝落,只剩精明的冷硬。
他沉默片刻,拋出一個炸雷:“小泉,二三十年前,羊城。一個練后天功夫的,單槍匹馬挑翻了全城武館。事后各世家和武盟聯(lián)手壓下了消息...那人,就是你師父劉點生。”
李泉瞳孔驟縮。王權撈鴨血的筷子也停在半空,滿臉愕然,這事連武當都沒半點風聲!
張守拙捕捉到李泉瞬間的震動,聲音帶上蠱惑的急切:“把東西交給家里!張家還能替你周旋!否則等武盟的‘收遺使’找上門...你師父墳頭的草,怕是又要瘋長嘍!”
“收遺使”,是武盟里專“處理”無主傳承、手段酷烈的黑手套。這赤裸的威脅像淬毒的針,狠狠扎下!
提到李泉的師父,其余兩人下意識的看向李泉開始陰沉的臉。
“青城弟子劉術庭在此!”少年清叱炸裂!
雌雄龍虎雙劍鏗然出鞘三寸!純粹凜冽的劍意如同實質的冰棱,瞬間撕裂了張家三人刻意營造的炁場威壓,空氣發(fā)出裂帛般的銳響!
“誰敢動我泉哥?!”
李泉眼中閃過劉術庭的實力評級,【乙級下位】。
“術庭,收著點。”李泉的手按在少年緊繃的肩頭,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緩緩起身,形銷骨立的身軀里,龍虎氣不再掩飾,不再收斂。
轟!
龍虎煞氣破體而出,不再是云頂那爭渡者感受到的天地之炁,而是純粹由血肉意志淬煉、焚盡過東京黑夜的兇戾霸道。
小院大的氣場悍然擴張,桌椅碗碟嗡嗡震鳴,紅油火鍋的湯面劇烈跳動!
所有客人都忍不住看向樓上,但這氣勢大家都知道是高手。
張家三人臉色劇變,李泉的肌肉開始充盈飽滿,甚至帶起一陣惡風撲來。后天功夫?這他媽是人力能練到的地步?!
“打長輩,我李泉做不出。”
李泉的目光掠過張守拙,落在張振岳、張振川身上,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但二位叔叔...咱就別干瞪眼了。手上見正章吧。”
話音未落,李泉渾身力量沉凝于身,讓一旁的王權瞳孔一縮,李泉竟什么時候領悟這種能力的?
沒有花巧,只有最樸實的虎形撲殺。
筋骨齊鳴如悶雷,右拳撕裂空氣,起落之間雙臂砸下,帶著萬鈞之勢如老農耕地般直轟張振岳面門。
純粹的速度,純粹的力量。
張振岳厲喝,唐家拳“推山式”全力迎上,先天一炁催動!拳風剛猛,隱有風雷之聲!
張振川默契地從側翼切入,一招“探馬刺”,刁鉆戳向李泉腰眼!
砰!噗!
兩聲悶響幾乎不分先后!
李泉的拳,結結實實砸在張振岳交叉格擋的雙臂上!
沛然莫御的巨力傳來,只有破空的嗚咽聲響,張振岳只覺雙臂骨痛欲裂,氣血翻騰,蹬蹬蹬連退三步,撞翻一張空桌,碗碟稀里嘩啦碎了一地,臉色煞白!
張振川的“探馬刺”倒是點中了李泉腰側。觸感卻如同戳中了裹著橡膠的實心鋼柱。
一股灼熱剛猛的反震之力透指而入,李泉化勁催動龍虎氣反震,震得他整條手臂酸麻劇痛,指骨仿佛要裂開。
李泉身形只是微微一晃,腰胯擰轉,左肘如毒龍擺尾,帶著短促的“崩”勁,狠狠撞在因劇痛而身形微滯的張振川胸口。
“呃啊!”張振川悶哼一聲,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攻城錘擊中,雙腳離地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墻角,蜷縮著劇烈咳嗽,一時竟爬不起來。
三招...僅僅三招!
兩個張家好手,一退一傷,盡皆卑服。
整個二樓死寂。只有張振川壓抑的痛哼和紅油翻滾的咕嘟聲。
張守拙臉色鐵青,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李泉,一絲驚駭和更深的貪婪在眼底翻涌。
他枯瘦的手指微微蜷曲,藏青棉袍下的混元一炁雷炁引而不發(fā),玄黃色的電光在掌心皮膚下隱隱流動。
李泉下一刻就要喚出山君拼死搏殺...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的死寂邊緣。
一個平和到近乎虛無的聲音,直接在張守拙耳蝸深處響起,清晰得如同附耳低語:
“守拙啊...武當山的客人,也是你能喊打喊殺的?滾回蜀中去。再伸手...老道不介意替張老鬼,清理門戶。”
“另外告訴武盟,年輕一輩出手隨意,找點好手,但你們這些長輩最好有些長輩的樣子,不然...別怪我為老不尊。”
聲音平淡,卻帶著萬仞高山轟然壓頂?shù)目植酪庵尽J枪咭唬↓堥T道人的名號,此刻化作最冰冷的死亡通牒。
張守拙渾身猛地一顫!
掌心流轉的玄黃雷光瞬間熄滅,臉色由鐵青轉為慘白,額角滲出細密冷汗。那點貪婪和殺意如同被沸水澆滅的殘雪,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臉上瞬間堆起菊花綻放般的笑容,對著李泉連連拱手,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哎呀呀!誤會!天大的誤會!小泉好俊的功夫!”
“三爺爺...就是聽說你要去青城山大校,怕你這些年功夫擱下了,特意帶兩個不成器的侄兒來試試手!
“給你喂喂招!哈哈哈...不錯!真不錯!有劉師傅當年的風范!張家后繼有人吶!”
這變臉之快,之生硬,之無恥,連地上咳血的張振川都忘了疼,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三叔公。
李泉面無表情地看著張守拙表演,緩緩收攏周身沸騰的龍虎煞氣,又變回那副病懨懨的模樣。他撣了撣濺上幾點紅油的夾克袖口,聲音平淡無波:
“試完了?那...晚輩就不送了,等我回去找老爺子咱再一起聊,但您記得回去跟我母親道個歉。”
張守拙臉上的笑被這話弄得僵住,倒也是強忍著點了點頭,他是沒想到自己這倆侄子被眼前的李泉三招拿下,心里恨的正是牙癢癢...
但臉上只能帶著笑,心里開始琢磨怎么攛掇武盟的家伙出手。沒了吃火鍋的興頭,只好帶著兩人離開。
王權終于把那片涼透的鴨血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嘖,老狐貍跑得比兔子還快...看來我們去青城山的路上有的忙了。泉子,你那一身的勁是怎么練出來的,一晚上就這樣了?”
李泉望向窗外,蜀道的方向隱在群峰之后。他眼中熔巖般的精芒一閃而逝。
“倒也不是,我之前就已經(jīng)到門檻前了,你借我的東西可是幫了我大忙...”
王權聽著忍不住掐訣算了算,但一如既往的算了好幾次都沒有收獲,索性還是涮起了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