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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矛盾的他-中

  • 托斯卡納的夏天
  • 橋下小魚o
  • 6798字
  • 2025-07-23 17:14:16

6.0

托斯卡納的夏天亙古不變地炎熱,受地中海氣候的影響,綠意盎然的草坪在烈日炙烤下,變成枯草地,和美成油畫的五月相比,像是天使城與地獄。

升上高中后,周邊多了許多生面孔,季柏林跟林逢年沒有分到同一班,在學校里也零交流,理所當然的,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們是陌生人。

十六歲的林逢年,個子拔高,體格也不似幼時的瘦弱,寬闊的雙肩,與厚實的胸膛,無一例外都在清晰表達著,他宛如成長期雄獅般的英姿颯爽,與即將邁入成年男性的成熟氣質。

圍在他身邊的人也日漸多了起來。

那些形色各異的人像煩人的蒼蠅,嗡嗡地繞著林逢年飛,吵得季柏林頭疼。

她多么想把這些人統統趕走,因為現在的林逢年,像極了小學時她沒有得到的林逢年。

被鮮花簇擁圍繞著,在人聲鼎沸中,只偶爾降下幾束恩賜的光芒,讓季柏林遙遙相望。

但恰巧又是這樣遙遠的林逢年讓她覺得熟悉,現在的林逢年,臉上帶著與小學時如出一轍的無暇笑容。

開朗,又真切。

是能讓人切身實地感覺到他在幸福的微笑。

燦爛到灼燒人,又無可避免地吸引著旁人沉浸其中。

所以季柏林一忍再忍。

因為她恍惚意識到,在山頂莊園的林逢年很少會笑,也或許不僅是因為身處山頂莊園,而是在季柏林身邊的林逢年,很少會笑。

雖然這樣講有些可笑,但季柏林對林逢年是有愧疚的,雖然只是微乎其微。

她知道林逢年對她的不喜,所以她很少會強制性脅迫對方,但又礙于上位者的占有欲,她同樣不愿意輕而易舉地放過林逢年。

要說執拗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托斯卡納山頂莊園的夜晚太過寒冷,她需要一位笑起來像暖陽般溫暖的人驅寒。

所以她對季建桉說:“我想要林逢年。”

她的任性,把林逢年困在了托斯卡納山頂莊園的漫漫長夜。

7.0

那個意大利女孩不同,她有著一雙不似意大利人的碧藍湖水一般清透的眼眸,以及那頭足以拍攝洗發水廣告的飄柔卷棕發。

她戴著一副棕紅色鏡框,蓋住了她美麗的雙眼,靦腆地,抱著本厚厚的書,亦步亦趨地跟在林逢年身后,探討些在季柏林眼里乏善可陳的哲學問題。

季柏林已經忘記這是第幾次看到那女孩跟著林逢年,林逢年望向她時深情款款的目光,比一百只蒼蠅還要煩人。

季柏林現在又希望林逢年被數不清的蒼蠅纏著了,因為這樣總比為某朵花停留好。

她像個被拋棄的怨婦,只能在學校的角落里,在拐角的樓梯口,在茫茫人海中,用那雙充滿哀怨的眼眸,責備地盯著林逢年,可憐,又沒有任何殺傷力。

她多么希望,林逢年能夠回頭,甩開其他所有人,孤身來到自己身旁,跟她說:“季柏林,哭泣就不漂亮了。”

多么撇腳的安慰,卻又多么地令季柏林期盼。

所以夜晚的她,變本加厲。

把白日里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通通發泄出來,她要把經受的所有冷待,報復到林逢年身上。

好吧,季柏林就是這樣小氣,又受不得一絲委屈。

所以林逢年偶爾會稱呼她為:

“那個驕縱的人”

“不用管那個任性的家伙”。

8.0

夜晚,林逢年坐在季柏林臥室里柔軟的公主床上,端正地翻看著一本磚頭般厚的哲學書。

季柏林趴在他胸膛,感知著這處隨著林逢年的呼吸起起伏伏。

“林逢年,我真的不能在學校里跟你打招呼嗎?”

季柏林是個很會得寸進尺的人,你今天答應她能在學校打招呼,她明天就敢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牽起你的手,后天就能隨心所欲地當眾吻你。

所以林逢年說:“不行。我們說好的。”

“好吧”

季柏林沒有再講話,也沒有再叨擾林逢年,她乖乖枕回自己的枕頭,老老實實蓋好被子睡覺。

沒一會兒,林逢年也關了臺燈,躺下休憩。

窗外月色動人,季柏林如往常那般埋進林逢年的懷抱,她在腦袋里想:“她答應了林逢年不找他麻煩,但沒答應他不找別人麻煩。”

所以第二天,當那名意大利女孩又要去找林逢年時,季柏林把對方攔在樓梯口,仰著下巴,故作趾高氣昂道:“你以后不要再去纏著林逢年了,他不喜歡你。”

那女孩顯然認識她,對她突如其來的行為并不驚訝,她抱緊自己懷里的書汲取勇氣,不卑不亢道:“難道他就喜歡你嗎?”

季柏林被她懟的啞口無言,又急又氣,慌亂間胡亂扯了一個謊:“我跟他是未婚夫妻,畢業后是要結婚的!”

那女孩沒想到季柏林會這么說,有些怔愣,但隨即反駁道:“你撒謊,林逢年說過他不喜歡你!”

這句話就是導火索,瞬間點燃了季柏林的怒意,她沖上前去搶奪那意大利女孩手里的哲學書,她單純地認為,只要把書搶走,那女孩就沒理由再去見林逢年。

所以她發了瘋一樣撕搶著,她不愿意在別人嘴里聽到“林逢年不喜歡季柏林”這句話,哪怕這是事實。

但她不愿意承認,膽小鬼一般逃避著,但現在有人把這件事攤到明面上談論,還說是林逢年告訴她的。

季柏林的心快碎了,她都不敢想象,林逢年是用什么表情跟對方講的這句話,他們還說了什么,是不是在一個寧靜的午后,喝著基安蒂葡萄酒,笑話季柏林是個沒人愛的倒霉鬼。

她快發瘋了,拉扯間那個意大利女孩不慎踩空,吵鬧的空間瞬間靜止,對方像個肉塊一樣,向后不斷翻滾著,然后“咚”得一聲,她躺在底部不動,那頭漂亮的棕發下緩緩流淌出暗紅色鮮血,她像死了一樣,沒有再爭執,沒有再吵鬧,那雙碧藍色的眼睛緊閉著,靜靜地躺在那里,讓季柏林的呼吸都亂了節拍。

她的心臟橫七豎八地狂奏著,腦中慌亂到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她攤開的手掌里還躺著那本堪稱罪孽的哲學書。

腦內萬馬奔騰,她在想,她是不是罪犯,是不是要被抓去坐牢。

恍惚間,她想起自己那素未謀面的母親。

聽別人說她也曾經倒在血泊中,現在的她做了跟季建桉一樣的事。

也不止是現在,她一直以來都在重復著跟季建桉一樣的罪行。

思緒混亂間,以至于看到突然出現的林逢年她都忘了反應,任由對方責備地望向她,憑借本能把她認定為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看著林逢年焦急地把那名意大利女孩送往醫院,流淌在身體各處血管中的血液瞬間凍結,驕陽當空的三伏天,她冷到渾身發抖。

9.0

圣母瑪利亞保佑。

所幸那名意大利女孩并無大礙。輕微腦震蕩,漂亮的棕發被剃掉,頭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刺眼白繃帶。

其實按照季建桉的手段,這并不是什么嚴重的事情,別說現在人還活著,就算是死了,他也能把消息捂得死死的,扭轉乾坤。

但季柏林不是季建桉,她還年輕,還有良心,還會在半夜被噩夢驚醒。

所以在林逢年提出要帶季柏林去醫院看望那個意大利女孩時,她答應了。

她帶了兩瓶基安蒂葡萄酒,還有一張銀行卡,她站在病床前,看著靠在床頭,面容蒼白的女孩,內心第一次涌現出后悔,與后怕。

她好擔心對方會死,同樣也十分慶幸生命的頑強,讓對方還活著。

窗外刺眼的白光順著大開的窗戶照射進來,道歉的話像魚刺一樣卡在喉嚨里講不出口,林逢年看季柏林這樣,知道她要面子,有外人在不愿意示弱。

所以他對病床上的少女點點頭,示意自己把空間留給她們兩人,自己去外面等待。

病房門咔得一聲被關上,那名意大利女孩先講話了,她看起來并不十分怨恨季柏林,季柏林猜測,大概是因為在自己來之前,季建桉就已經許諾了這家人什么,以至于對方還能心平氣和地跟自己交流。

像一朵即將枯萎,凋零,卻又慢慢回升血色的玫瑰。

“如果不是真心來道歉,就走吧”

“對不起”

兩句話先后響起,季柏林看著對方碧藍色湖水般的雙眸,難得認真道:“主動找你麻煩,害得你受傷,我很抱歉”

溫馨的談話即將作為結尾結束時,一切又峰回路轉,季柏林說完后繼續道:“但是林逢年,沒有不喜歡我”。

傲慢的孔雀,可悲地守護著自己那點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因為她只有林逢年,所以吝嗇到一絲一毫也不愿與人共享。

但這次,那名意大利女孩沒有反駁她,而是靜靜地看著季柏林許久,大概是想看出她究竟有什么優點,但最后,也僅是釋然一笑,是清晨時分,沾染露水的玫瑰,盛開在裊裊霧氣中,艷麗動人。

她對季柏林說:“你說得對。”

10.0

這件事產生的影響,比季柏林與林逢年想象的還要深遠。

季柏林愿意給因為她,而受到傷害的意大利女孩認錯,但她不愿意對林逢年低頭。

她對林逢年有愧疚,卻也有這么多年他對自己視而不見的委屈。

她埋怨林逢年,沒有詢問來龍去脈,沒有給自己辯解的機會,就下意識認定為自己是惡人,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哪怕這本就是無法狡辯事實,季柏林也希望林逢年能夠先是信任自己,維護自己,然后再在得知真相后,轉過頭教育自己。

而不是一開始就想當然的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季柏林的錯。

更何況,她沒有忘記,那個意大利女孩說,林逢年跟她說過,他不喜歡季柏林。

這句話,就是一根木刺,牢牢地扎在季柏林的心臟上,時不時回想起,就刺痛她。

她難得的,順從起林逢年,參與這場冷戰游戲。

她不知道林逢年的游戲終點在哪,但她現在是真的感到無能為力的疲累。

她用盡所有方法手段,林逢年卻始終不愿意待在自己身邊,靠近哪怕一厘米。

她看著依舊被人簇擁圍繞的林逢年,還是悲傷,還是難過,但不再歇斯底里。

因為她清晰地意識到,就算不是那個意大利女孩,也會是別人,林逢年早晚都會屬于這個世界上的某個人,但這個范圍碩大的某個人中,偏偏不包括離他最近的季柏林。

所以難過的季柏林選擇放手,她主動打開金絲籠,放林逢年自由。

哪怕她一定會后悔這個決定。

11.0

季柏林經常會做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又莫名其妙的事情。

待在她身邊的林逢年早已習以為常。

所以在季柏林打破冷戰,說想要跟林逢年去某個地方時,林逢年也只是順從地跟隨她的步伐,并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哪怕季柏林認真又低沉地跟他說,“林逢年,這是最后一次”。

他也沒有當真。

因為季柏林實在跟他說過太多,“最后一次”了。

“林逢年,我發誓,這一定是最后一次惹你生氣”

“林逢年,這藥實在太苦了,你再哄我最后一次,我就不煩你,仰頭喝光”

“林逢年,今晚太黑了,我就再這么抱著你睡最后一次,明天一定老老實實地回自己被窩”

“......”

當所有的最后一次加在一起,林逢年意識到。

季柏林對他說了好多謊,因為她的每一個“最后一次”,都沒有實現過。

所以這一次,林逢年也這樣認為。

他堅信著,除了這一次之外,季柏林還有無數的“最后一次”在遠方向他招手。

他跟隨季柏林行走在托斯卡納五月份綠油油的草坪上,一陣風吹過,冒出頭的草尖左右搖晃。

林逢年想象著,這一秒,他們不是在托斯卡納土生土長的原住民,而是私奔逃亡到這里的短租旅客。

因為在托斯卡納,有太多的歡笑,太多的依賴,卻也承載著太多的悲傷,太多的無可奈何。

對于他跟季柏林來講,這里都不是最適宜的居住地。

太陽在頭頂炙烤著,他們一路向北,經過雙柏路,走過田園小道,光影交錯間,破舊的小耳朵教堂,孤零零佇立在前方。

道路走到盡頭。

季柏林手中捏了一路的白紗桌布有了解釋。

他們在年久失修的小耳朵教堂舉辦了一場無厘頭,又寒酸的婚禮。

沒有牧師,沒有親朋的祝賀,只有兩位尚未成年的新人,稀里糊涂的就交付了余生。

過家家一樣的游戲,沒有人會當真。

但在季柏林口中的結婚誓詞結束的瞬間,在她溫熱的雙唇湊過來的那刻,林逢年的心臟,除了前段時間看見莫貝卡倒在血泊中外,第二次跳得這么快。

他就是一個毛頭小子,就是一個笨拙的家伙,所以就像是在懲罰他的愚笨般,在他將將想起要回吻的瞬間,這個轉瞬即逝的吻也隨之結束。

這是林逢年第一次見季柏林哭,那雙幽黑的雙眸里蘊含著深不見底的海洋,滑落到臉頰的那顆淚珠,熨燙了林逢年的心臟。

林逢年想,季柏林或許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喜歡自己。

儀式結束,他們坐在教堂的長椅上。在這里,季柏林第一次談論起她的原生家庭。

季柏林向來是個封閉的人,哪怕她喜歡林逢年,也極少在他面前展現真實的自己,她永遠都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透不出一點風聲。

所以在季柏林平靜地談論起她母親,談論起季建桉的那刻,林逢年知道,這是季柏林在對他敞開心房,是愿意對他張開懷抱的意思。

所以心軟的林逢年,強迫自己暫時忘掉季柏林的任性,忘掉季柏林超出平常人的偏執,忘掉她前段時間犯的錯,哪怕到現在為止,在林逢年的眼中,她都尚未為此事感到抱歉。

他再一次成為季柏林的手下敗將,主動靠近季柏林,釋放出善意,就像很多年前在燥熱的書房里,他又一次把手覆蓋在季柏林彎曲的脊背上,輕輕拍著,安撫著她。

時光與時光交織,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12.0

這其實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

玩世不恭的浪蕩財閥二代,在柏林,對美麗的富家少女一見鐘情。

他沒有強取豪奪,反而實行懷柔政策,今天百合,明天玫瑰,后天親手摘的雛菊。

一日日的猛烈進攻下,單純的少女慢慢對眼前這個年長她六歲的風流男人傾心。

那時候的她,覺得季建桉是個像散文詩般浪漫的男人,溫和,又紳士,是最美好的人。

所以她義無反顧地跟隨季建桉前往托斯卡納結婚,回到他的家鄉,為他孕育一個生命。

季柏林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她覺得當時的季建桉,應該也是喜歡她那素未謀面的母親的。

因為按照她對季建桉的了解,他這人生平最愛自由,怕束縛,滿世界飛,各個國家都有情人。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不是愛得深刻,是不會愿意舍棄外面的花花世界,當個平凡又顧家的男人的。

但浪子回頭說的容易,在所有人都以為季建桉改過自新,愿意接受平靜的生活時,他出軌了。

對象是山頂莊園內的某個年輕女傭人,正值孕期的少女悲痛欲絕下早產,生下一個器官衰竭的女嬰,也就是季柏林。

少女無法忍受季建桉的背叛,終日以淚洗面,太容易相信愛情童話的少女,也同樣容易脆弱,在某個平靜的午后,季柏林呆在保溫箱里哇哇大哭,產后抑郁的少女用季建桉來看望她時遺留的水果刀,在純白色的病房里,割腕自殺。

暗紅色的鮮血沾滿床單,刺目的紅把姍姍來遲的陪護阿姨嚇得大叫,一聲響亮又綿長“啊”,劃破白天與黑夜。

少女想離開托斯卡納回到柏林,但季建桉擔心她會就此一去不返,所以把她強制性留在這里,但絕望的少女是戀家的鳥,她在托斯卡納遭受了太多的委屈。

所以義無反顧地,采用了最為決絕的方法。

她在賭,她賭季建桉未泯的良知,她賭在商場叱詫風云,利益至上的商人季建桉,會對她心軟。

匆匆趕來的季建桉看著她雙唇發白,臉上沒有任何血色的虛弱模樣,終究退了一步。

她難得被命運眷顧一次,在丟了半條命后,賭贏了。

生命被挽救,人也回到了柏林,只有不受期待出生的季柏林還留在托斯卡納,舉目無親。

季建桉對這個孩子的感情是復雜的,他想要疼愛她,但她的母親不在,使他無法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摻雜兩人血緣的孩子。

他看著懷中哇哇大哭的女嬰,給她取名“柏林”,因為他們在柏林相遇,也因為她母親在柏林。

在這之后,懦弱的男人沒有再多看季柏林一眼,就逃避似地把她丟給莊園內的傭人,再次離開托斯卡納,不知道是飛往摩洛哥,還是柏林。

父輩的故事結束,沒有講的是父母不在身邊的季柏林,是如何跌跌撞撞的長大,如何獨自一人,數十年如一日的度過莊園內的漫漫長夜。

她被保姆虐待過,餓過肚子,關過黑屋,被藤條抽腫過小腿,她的悲慘沒有講給林逢年聽,但林逢年透過她的表情大概能猜出一二,因為吃過苦的人都清楚,這個世界上的人,慣會看人下菜碟。

13.0

季柏林剖開內心,把這些往事講給林逢年聽,不是為了讓他心疼自己,恰恰相反,她是為了要告訴林逢年,她不愿意變成她父親那樣的人,她也不愿意再束縛林逢年,更害怕會有人因為她不穩定的情緒而像她母親那般,倒在血泊中。

所以這是對林逢年的道別,季柏林用這段往事,隱晦地告訴林逢年,兩個月自己的成人禮結束后,她就會放林逢年自由。

貪心不足蛇吞象,她得到了跟林逢年的婚禮,所以哪怕此后余生不復相見,也應該要知足。

她極力強壓自己的情緒,卻還是難免哽咽:“林逢年,如果我兩個月后還活著的話,就實現你一個夢寐以求的愿望。”

林逢年這些年一直呆在季柏林身邊,知道她的病情近幾年早已穩定下來,雖跟常人相比依舊體弱多病,卻不會危及性命,所以兩個人心知肚明,季柏林的這句話,并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愿望,而是一定會實現的承諾。

那時候的林逢年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怎么會有人用婚禮當作餞別。

但季柏林向來是一個出乎意料的人,陪伴在她身邊六年的林逢年早該預料到,她慣會做一些天崩地裂,讓人無法招架的事。

但現在的林逢年還沉浸在幸福中,因為前幾天那場簡陋又荒唐的婚禮,也因為季柏林難得可貴的坦白。

所以,他打算對季柏林心軟,打算原諒季柏林帶來的所有傷害,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他自己。

期限也不是暫時,而是永遠。

八月二日,午夜鐘聲指向十二點,手機上的日期跳轉到八月三日。

喧鬧又興師動眾的成人禮結束,喝醉酒的季建桉被傭人攙扶進主臥休息,大廳的權貴名流們也紛紛離別散場,碩大的山頂莊園恢復成往常的寂靜。

穿著晚禮服的季柏林像極了公主,把披著虛假王子外殼的林逢年叫到跟前,跟他說:

“林逢年”

“你走吧”

“我不需要你了”

“以后也不用再跟在我身邊,不用再生活在山頂莊園了。”

林逢年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季柏林冰冷的話刺痛心臟,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想要問“為什么”,想問季柏林態度轉變的理由,想問她為何如此狠心。

但不平等的階級讓他沉默,自尊讓他害怕自己脫口而出的狼狽。

還能是因為什么,當然是因為季柏林“膩了”。

他看著眼前的季柏林,腦中回蕩的卻是兩個月前在小耳朵教堂,她說的:

“我承諾”

“無論貧窮還是富貴”

“健康還是疾病”

“都與林逢年攜手與共”

“不離不棄。”

六年的拉扯,六年的糾葛,那些到現在也沒能理清思緒的愛與恨,在這一幕,統統拉下帷幕。

所有的一切,都風卷殘沙般結束。

14.0

如果有人問季柏林,為什么在春天舉行婚禮,她會告訴對方,因為夏天要用來懷念林逢年。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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