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張文的聲音,刻意放得非常輕柔,生怕驚擾到眼前這個已經瀕臨崩潰的男孩。
“是……是奶奶。”納威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我每次去圣芒戈醫院看爸爸媽媽……他們……他們都認不出我……”
他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講述著。
“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就像睡著了一樣。但是,有時候……有時候,他們的身體會突然抽搐……會發出很痛苦的聲音……治療師們說,那是鉆心咒的后遺癥……是他們的神經,在不受控制地……釋放錯誤的信號……”
“但是,我發現……不是的。”納威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種與他平時怯懦形象截然不同的、偏執的堅定。
“我每次去看他們,都會給媽媽帶一株水仙花。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一株混在里面的、有毒的‘哭泣草’也帶了進去。當我把花遞給媽媽的時候,她……她突然就像被針扎了一樣,把花打掉了!然后……然后她就開始抽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苦……”
“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懷疑了。”納威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我開始偷偷地看奶奶收藏的那些草藥學古籍。我發現,很多對正常巫師無害的、甚至有益的魔法植物,都會引起他們的劇烈反應!就好像……就好像他們的身體里,潛伏著另一種‘毒’。一種能和這些植物,產生可怕共鳴的毒!”
“直到今天……”他指著桌上那本攤開的、關于“魔焰花”的圖鑒,“我看到了這個。書上說,魔焰花的花粉劇毒,最顯著的特征,就是會讓中毒者對超過一百種常見的魔法植物,產生強烈的過敏性神經痙攣。”
“教授……”他看著張文,幾乎是在哀求,“書上說……這種毒,是無解的。但是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一定有的!”
張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納威的猜測,恐怕……就是真相。
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那個瘋狂的食死徒,以折磨人為樂,她絕對做得出這種事。鉆心咒固然痛苦,但對于意志堅強的傲羅來說,并非沒有恢復的可能。而這種陰狠歹毒的神經性劇毒,才是真正斷絕一切希望的補刀。
“這孩子……太苦了。”塞勒涅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濃濃的憐憫。
張文沉默了片刻。
他沒有直接回答納威的問題。因為他知道,任何一句不負責任的安慰,對于此刻的納威來說,都是一種殘忍的欺騙。
他伸出手,將那本厚重的草藥學圖鑒,輕輕地合上了。
“納威,”他看著男孩的眼睛,用一種無比鄭重的語氣說道,“我不能向你保證任何事。因為我沒有見過你的父母,也不了解他們具體的情況。任何沒有根據的判斷,都是不負責任的。”
納威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
“但是,”張文話鋒一轉,“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么‘無解’的魔法。所謂的‘無解’,只是因為,我們還沒有找到那把正確的‘鑰匙’而已。”
要知道即使是索命咒,也有古代防御魔法和魂器可以對抗,更別說其他的魔法
他從自己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空白的羊皮紙筆記,和一根羽毛筆,放在了納威的面前。
“現在,把你剛才說的,你觀察到的、你父母會對哪些植物產生反應,它們的癥狀是什么,反應的強度如何……把你記得的所有細節,一個不漏地,全部寫下來。”
“然后,”他頓了頓,說出了讓納威完全沒想到的話,“我會把它,當成一個‘課題’,來研究。”
“課題?”納威愣住了。
“沒錯。”張文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一個關于‘古代神經性魔藥的破解與逆轉’的課題。而你,納威·隆巴頓,將是這個課題的……第一助手。”
納威徹底呆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奇洛教授不僅沒有敷衍他,沒有安慰他,反而……將這件事,提升到了一個學術研究的高度?并且,還要讓他也參與進來?
“我……我嗎?”他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可是……我那么笨……我的魔咒課成績……總是……總是最差的……”
“魔咒課的成績,并不能定義一個巫師的全部,納威。”張文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我從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比魔咒天賦更寶貴的東西。”
“你很細心。你能發現連圣芒戈的專業治療師都忽略了的細節。”
“你很執著。你為了一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希望,愿意去翻閱那些枯燥的古籍。”
“最重要的是,”他看著納威,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很愛你的父母。這份愛,就是你能擁有的、最強大的魔法。”
“所以,”他將羽毛筆,輕輕地放進了納威的手中,“相信自己。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一個只會拖后腿的笨學生。你是一個為了拯救自己父母而戰的……研究員。”
這番話,如同一道溫暖而強大的光,瞬間照亮了納威那被黑暗和絕望籠罩了多年的內心世界。
他感覺自己那顆總是充滿了自卑和怯懦的心臟,第一次,被一種名為“使命感”和“希望”的東西,填得滿滿的。
他不再哭泣,不再顫抖。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羽毛筆,開始在那張空白的羊皮紙上,奮筆疾書。
……
當納威將他記憶中所有的細節,都詳細地記錄下來,并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被賦予了重任的莊重感離開辦公室時,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泛白。
張文看著那張寫滿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羊皮紙,陷入了沉思。
“你真的打算幫他?”塞勒涅問道。
“為什么不?”張文反問,“這對他,對我,都有好處。”
“對他而言,”他解釋道,“我給了他一個目標,一個希望。這比任何安慰劑都有效。至少,在找到真正的解藥之前,他不會再被絕望壓垮。他會為了這個‘課題’,去瘋狂地學習,去成長。這對他未來的幫助,無可估量。”
“而對我而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也是一個機會。”
“一個,徹底將斯普勞特教授,拉到我這邊陣營的機會。”
“什么意思?”
“你想想,”張文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納威為了這個課題,必然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在草藥學的研究上。他的進步,將會是驚人的。而當斯普勞特教授好奇地詢問,是什么讓這個孩子發生了脫胎換骨的改變時,你覺得,納威會怎么回答?”
塞勒涅瞬間明白了。
“他會說,是奇洛教授的‘課題’,給了他方向和動力。”
“沒錯。”張文點頭,“到時候,在斯普勞特教授的心里,我這個‘不務正業’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就會變成一個‘不拘一格、因材施教、并且對學生充滿了責任感’的優秀教育家。”
“一個能讓霍格沃茨最和藹、最受學生愛戴的赫奇帕奇院長,都對我心生好感。這對我未來在教職工隊伍里站穩腳跟,甚至……在某些關鍵時刻,獲得她的支持,將會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你這家伙……”塞勒涅忍不住感慨,“真是什么事,都能被你算計得明明白白。”
“沒辦法,”張文伸了個懶腰,將那張珍貴的羊皮紙收好,“誰讓我只是個肩負著偉大教學使命的普通教授呢?總得為自己的職業生涯,多鋪幾條路嘛。”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遠處天邊那抹初升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