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聞言氣得胡子抖了三抖，剛才拉帕利斯扔下我跑了，現在你跟我說你也想跑？懦夫！

他左右環顧了一下，沒有找到其他趁手的信物，干脆直接把手里象征國王權柄的權杖遞給了阿萊克修斯。

“阿萊克修斯，我現在正式授予你統帥法蘭西軍隊的職權，這柄權杖象征著我的意志，違抗你的命令就視為直接與我對抗！”說完，弗朗索瓦瞪了一眼阿朗松公爵。

阿朗松公爵縮了縮脖頸，低著頭，沒說什么。

雖然在此之前法蘭西并沒有授予權杖的傳統，但是按照禮節來說，接受象征權柄的信物時，阿萊克修斯需要向國王行大禮，即脫帽，左膝下跪。

作為一名現代人，他相當抵觸、排斥這種禮節。

不過現在只能照做。

阿萊克修斯摘下頭盔，心中暗自問候著弗朗索瓦的家人，對著弗朗索瓦左膝下跪，接過權杖。

他轉身對阿朗松公爵說：“公爵，您是否是害怕沖鋒呢？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安排您去戰場后方指揮預備隊。”

阿朗松公爵白瘦的臉龐羞愧得通紅，他之前沒增援弗朗索瓦已經讓他內心羞愧難當了，現在阿萊克修斯的話更是讓他恨不得拔劍直接沖到敵人面前廝殺。

“我……”他猛地摘下頭盔，狠狠地摔到地上，一咬牙，“我向天主起誓，這場戰斗我將身先士卒，沖鋒在最前面，如果違背，就讓我的靈魂墜入煉獄受罰！”

“好！”阿萊克修斯贊許地鼓了鼓掌，他當著眾多貴族、騎士的面，伸出左手，“我，阿萊克修斯·科穆寧，向天主起誓，這一戰我有完備的戰役安排，如果不勝，我愿獻上生命，并請開除我的教籍。”

“阿朗松公爵，請你帶領全部的騎兵，等到我軍的火攻完成，炮兵轟擊結束，從側翼沖鋒殺進去。”

“明白。”阿朗松公爵堅定地回應。

阿萊克修斯看了看騎士隊伍，對著右手邊一個面熟的騎士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聽從您的命令，元帥。”騎士米歇爾對阿萊克修斯行了個騎士禮。

“一會兒我方騎兵沖鋒的時候，我希望你直奔對面的軍旗，給我活捉個指揮官回來，有沒有信心？”

“圣丹尼庇佑，我將盡全力照做！”米歇爾之前聽到了阿萊克修斯的宣誓，便答應了下來。

“至于我，就率領剩余的兩千步兵保衛國王和我軍的炮兵陣地，作預備隊。”阿萊克修斯下令軍隊按照計劃行事。

熊熊的火焰翻滾在干草間，被圓滾滾的木頭拉著沖向了高地下的聯軍戰陣。

萊瓦看著法軍的動作，不屑地笑了。

這種老套的進攻方式，幾百年前就被淘汰了。

他命令士兵向后撤退到河邊，躲避敵人的火焰攻勢，命令密集站位的長矛兵用長矛撥開、攔截敵人并不算重的滾木。

法軍陣地，敕令騎兵們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聯軍的戰陣輕松地防御住了法軍的火焰攻勢。

真的能贏嗎？

疑惑在每一名騎士的心頭回蕩。

兩千余名步兵被命令結成方陣緩緩地向聯軍的戰陣進攻，法軍的炮兵已經完成了校準，對著聯軍的方陣轟擊，傾瀉著火力。

早已完成集結的法軍騎兵向敵人的側翼進發，等待炮擊完成后就會向敵軍沖鋒。

由于長時間的戰斗，法軍很多大炮已經出現裂痕或炸膛了，因此炮擊沒有進行幾輪就停止了。

阿朗松公爵率領的騎兵向敵軍的方陣發起了沖擊。

然后，不出意料地沒有沖破敵人的方陣，不過好在敵人的火槍并不算多，因此法軍騎兵損失很小。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再這樣下去，法軍最后的騎兵也將損耗殆盡。

“國王，請您命令預備隊增援前線吧！”蘭貝斯克領主，洛林公爵的兒子，也是預備隊的實際指揮官焦急地向國王請求許可。

年僅19歲的他對于己方騎士的不利很是急躁，他看向阿萊克修斯：“你分明就是在報復阿朗松公爵，你要置他于死地，對吧？”

“反正你是個希臘佬，被天主教除籍了之后還可以在東正教會繼續禮拜！”他有些失去理智。

弗朗索瓦似乎也被他說動了，己方騎士的進展不利，如果不增援，很有可能直接覆沒。

他剛要開口說話，阿萊克修斯抬起權杖，重重地砸了一下他們身下的木板，“預備隊，不動。”

就在高地上的指揮官們憂心忡忡的時候，北方的天空吹來一陣潮濕的風。

與它一起過來的，還有提契諾河洶涌的洪水。

北方的高山上，融雪和大雨給提契諾河帶來了承受限度之外的水量，平常總是靜悄悄的提契諾河，泛濫了。

先前為了躲避法軍的火攻，而后退緊挨著提契諾河結陣的聯軍步兵們頓時遭到了沖擊，提契諾河越過河岸的洪水并不高，但是也足以沖破背靠著河邊的聯軍緊密的戰陣。

“天主啊，這！”萊瓦大吃一驚，他知道北方可能下雨，但是他沒想到往常溫柔的提契諾河會有如此大的水量。

聯軍的步兵驚慌失措地爭相遠離河岸，向其他方向逃命。

敕令騎兵見聯軍方陣大亂，再次展開了沖擊，河邊的土地已經成了淺灘，讓騎兵們的速度受阻，但是對于他們來說影響要遠小于結陣的步兵。

法軍被派遣進攻的兩千余名步兵也適時加入了攻擊，他們是從西向東進攻，只需要把聯軍向河邊推擠、追趕就行了。

騎士米歇爾沖鋒在前面，此時的他有一個絕好的機會。

離他不遠的地方就是敵軍的軍旗，他不知道敵人的指揮官是誰，只要能抓到一個就行了。

他看見那名指揮官正在焦急地指揮著步兵重新結陣，而沒有注意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他驟然加速，大腿用力踩住馬鐙，右臂配合腰腹發力將手中的標槍投擲出去，正好刺入萊瓦戰馬的動脈。

萊瓦只覺得身下的戰馬在晃動，隨后就跌到了地面上，被河水嗆得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

米歇爾抓住機會，沖過去用長劍指著萊瓦的脖子，將他生擒。

阿朗松公爵奮力拼殺，他誓要洗清之前的恥辱。

沖鋒之中，他似乎看到了敵人的軍旗。

大光頭，八字胡，是蘭諾伊！

他策馬加速沖了過去，快速近身，大劍狠狠地壓在了蘭諾伊的大劍上。

攜帶著沖鋒過來的速度，蘭諾伊本就不如阿朗松公爵的力氣更是拼不過，被死死地壓在戰馬身上。

阿朗松公爵突然放手，松開大劍，蘭諾伊沒反應過來，手中還在加著力氣，他的大劍朝前方拍了過去，那個方向什么也沒有。

在蘭諾伊回劍之前，阿朗松公爵掏出釘頭錘，把他的腦袋砸了個稀巴爛。

與此同時，夏爾三世·德·波旁正領著約6000名意大利雇傭兵從北面趕過來。

他手持一柄穿刺劍，一支白色的尾羽插在頭盔上。

他有著與弗朗索瓦相似的鷹鉤鼻，不同的是，他的頭發是梳到兩側的，蓋過耳朵，凸起的眼眶和有些內陷的眼睛讓他看上去有些陰沉。

頸部的護甲刻著螺旋紋路，像一圈橄欖枝環在脖頸上。

他努了努下巴，35歲的他已經蓄了一層薄薄的胡須。

“加速行軍，我們要趕快支援友軍，只要能偷襲法軍側翼，我們就有機會搶奪最大的戰利品！”

夏爾三世用純正的宮廷拉丁語鼓勵著軍隊中的中層軍官。

他已經知道了聯軍的統帥費迪南多的大敗，但是他也知道法軍損失慘重，在聽到了南邊的炮聲之后，便飛快地趕了過來。

如果雙方拼到最激烈的程度，最后的預備隊也將被壓上，到那時候，即使他帶領的是戰力羸弱的雜牌雇傭兵，也能成為決定天平的最后一顆砝碼。

法軍陣地中，蘭貝斯克領主急切地想要出戰，在他看來，如果再不出擊，就沒有功勞和戰利品可以爭搶了。

不過，阿萊克修斯始終沒有下達預備隊出擊的指令。

“變為縱隊，跟我進攻，再不出擊戰利品就被他們搶光了！”

急切的蘭貝斯克領主繞過阿萊克修斯，走到預備隊前，試圖指揮他們出擊。

預備隊中很多尉官和士兵都有些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