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雇傭兵們在牛的幫助下將盧卡的重炮拉到了城內靠近佛羅倫薩軍的炮臺上。

炮管已被清理干凈，在滑輪的幫助下炮彈也裝填完畢，正當弗朗切斯科和漢斯滿懷期待地準備實施計劃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沒人能看到佛羅倫薩軍的火炮具體位置。

只能聽到炮聲的大致方向，看到炮彈出膛時黑火藥的火光。

這種40磅重型守城火炮是直射火炮，根本無法瞄準反斜面后面的佛羅倫薩軍火炮。

當然，這一要點他們并不清楚。

“這樣一直等下去，也沒什么作用，不如先朝那個方向開火試試吧？”漢斯給出了建議。

弗朗切斯科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個沒辦法的辦法。

重炮發出極大的響聲，炮彈飛向佛羅倫薩軍冒出火光的位置。

鐵球落在泥土上，沒有彈起來，也沒有命中任何人或者物資、裝備。

阿萊克修斯知道，盧卡是有重型守城火炮的，那樣的火炮佛羅倫薩也有，而且更多。

這些火炮完全無法拉出城野戰，只能作守城用。

相比于佛羅倫薩軍現在的火炮來說，它們有些老舊了。

盧卡的重炮被拉到炮臺上開火之后，就暴露在了佛羅倫薩軍的視線下。

在城內的重炮試射的時候，佛羅倫薩軍的12磅炮也悄悄地對準了它。

佛羅倫薩軍對重炮位置的試射也開始了，第一發炮彈偏過頭了，落到了城內不知道什么地方。

當第二發炮彈命中了盧卡的守城重炮一旁的磚石，被打碎的石塊砸傷了幾名士兵之后，漢斯意識到了事情不對。

對方一定是在試圖攻擊這個重炮！

他趕緊命令士兵們拉走火炮。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瑞士雇傭兵們還在擺弄著火炮的時候，第三發炮彈已經飛射過來了。

它擦著重炮的邊，正好命中了操作火炮的雇傭兵前方的石磚。

鐵球落地又彈起，破裂的石磚向四面八方飛濺，轉瞬之間，這二十多個操作重炮的雇傭兵只剩下4個還能動的。

這4個人慘叫著逃離炮位，也沒有人敢于向前拉走火炮。

弗朗切斯科只能慶幸，因為火炮發射時并不安全，因此自己和漢斯早早地遠離了炮位。

不然現在那一堆紅白混合物里也許就有自己一份了。

盧卡眾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佛羅倫薩軍慢慢校準炮彈落點，最終一發鐵球摧毀了重炮的炮尾。

一旁因為無人敢收拾而散落的火藥也被引爆，重炮的炮位騰起一團巨大的黑煙。

“喔！”這黑煙從數百米外都看得清清楚楚，得知成功了的佛羅倫薩軍炮兵團眾士兵歡呼著。

“毀炮了！我們立功了！”操作那臺12磅火炮的士兵們激動地擁抱著。

在阿萊克修斯制定的軍功表里面，毀炮，奪旗，破城，斬將是一個水平的。

這不僅意味著他們可以瓜分一筆不俗的獎金，還能夠提高職級，可以提升今后的薪水和退役補助。

對于那些認字，知識掌握得牢靠，實戰水平也不錯的士兵而言，這種功勞還能幫助他們晉升軍官。

……

弗朗切斯科眼神有些灰暗。

這種完全超出他認知的炮戰方式讓他頓感手足無措。

麻木地看著敵人的火炮轟擊城墻，他甚至沒有主動找漢斯問該怎么辦。

漢斯也沒什么辦法，現在唯一能阻止敵人轟擊城墻的方法就是出城進攻。

風險太大了，拋開阿萊克修斯的作戰名氣，只考慮人數，他們盧卡就比對方要少。

更何況根本拋不開。

……

幾個小時的轟擊之后，盧卡的城墻開始出現裂縫。

“從現在開始，要隨時做好敵人強攻的準備。”漢斯做出各種安排，以應對可能的近距離作戰。

火炮也不能一直開火，等到第二天拂曉，盧卡的城墻總算出現了大寬度的缺口。

漢斯也利用這段時間布置好了防御陣型。

“執政官閣下，請您放心，這些布置足夠我們撐三天以上，足以等到援軍趕到。”漢斯拍著胸脯對弗朗切斯科保證。

“但愿如此。”弗朗切斯科還是感覺心里沒底。

出乎他們兩個意料，佛羅倫薩軍完全沒有進攻的跡象。

甚至他們的攻城火炮轟擊的頻率也下降了不少，這個頻率只能做到阻止盧卡修復城墻缺口。

“難道是佛羅倫薩的后勤補給出問題了？”抑郁了一夜的弗朗切斯科總算是喜上眉梢。

“別松懈，防止他們突襲。”弗朗切斯科叮囑道。

“明白，您放心。”

……

阿萊克修斯已經接到了錫耶納出兵的情報，如此近的距離，這么多軍隊的調動不可能保密。

阿萊克修斯決定圍點打援，所以下令暫緩對盧卡城的進攻，先吊著他們。

錫耶納的執政官法比奧·佩特魯奇正帶著三千余雇傭兵向盧卡趕來。

“快點走，我一定要給那個希臘佬一個教訓！”法比奧攥著拳頭，神色激動。

他對阿萊克修斯的憎恨并非空穴來風，他的家族佩特魯奇內部有很大一部分勢力是親美第奇家族的，他就是其中之一。

法比奧在1523年，不顧父親給他留下的幫手和幕僚的反對，和美第奇家族的一位名為卡特琳娜女士結婚了，而撮合他們結婚的，正是數月前被阿萊克修斯抓獲的克萊孟七世。

可以說，這三件事單拿出來一件已經足以讓二人成為仇敵了。

“卡特琳娜，我一定幫你的家族拿回領土，到時候就由我們的孩子繼承好了。”法比奧不由得想著擊敗阿萊克修斯之后的事情。

直接由他繼承美第奇家族的政治地位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可以讓他和卡特琳娜的兒子繼承美第奇的政治遺產，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攝政了。

他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想著攝政佛羅倫薩之后，加上他現在統治的錫耶納，如此充足的財力可以讓他過上怎樣的奢靡生活。

快接近盧卡城的時候，他預先派遣了繞路的信使溝通了盧卡城內，約定一起合擊佛羅倫薩軍。

現在正好發起進攻，可以攻擊佛羅倫薩軍的后方。

他命令部隊立刻展開，發起攻擊。

與盧卡城不同的是，他雇傭的是西班牙人，在火槍上要比瑞士雇傭兵優良許多，火槍比例也更高。

帶隊的指揮官按照既定的戰術展開方陣，厚重的西班牙大方陣組建起來，密密麻麻的長矛兵在前，保護著內部的火槍手。

但是，出乎法比奧意料的事情來了。

他的部隊在展開的時候就受到了佛羅倫薩軍的炮火打擊。

10門6磅炮前后開火，方陣尚未集結完畢就遭到了十分密集的炮擊，損失慘重。

“盧卡那邊已經打起來了，他們后方應該沒什么人了，一鼓作氣沖上去拿下他們！”法比奧催促方陣兵的指揮官。

方陣兵也算是這個時代比較精銳的戰士，頂著炮火打擊還能夠集結沖鋒，已經很不容易了。

……

盧卡城下，本該因為援軍到來而興奮的弗朗切斯科卻陷入了不安之中。

佛羅倫薩軍的士兵都部署在盧卡城防大炮的射程之外，并且轟開了盧卡的城墻之后，佛羅倫薩軍并沒有發起攻擊。

剛才，佛羅倫薩軍和錫耶納軍交火了，說明他們不可能是后勤補給耗盡而停止進攻。

難道，是阿萊克修斯故意設置的陷阱嗎？

越是考慮到阿萊克修斯的威名，他就越容易多想。

他抓了抓頭發，不停地思索、推演著可能發生的事情。

越是到這種關頭，就越難以作出決定。

“如果我出擊，他的大部分士兵埋伏著，實則是等待與我作戰，那么我部很有可能率先被擊破，失去了城墻庇佑的我們，不論是人數還是指揮能力，都無法媲美對方。”

“如果我手上的部隊被突破了，佛羅倫薩軍放棄糾纏錫耶納，直接進城，錫耶納人又能怎么樣呢？”

“難道指望錫耶納人把佛羅倫薩人把守的盧卡城攻下來嗎？”

“可是如果我不出擊，城墻已經被破壞，如果因為我不出擊而導致錫耶納人崩潰，佛羅倫薩軍回過頭來，再從城墻缺口處強行發起突擊，到那時候，城仍然守不住。”

他陷入了兩難之中，現在真正困難是，兩條路貌似都是錯的，怎么辦？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一個命令也沒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