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阮絮睜開眼睛，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她伸手摸了摸，床單上還殘留著裴宴的體溫和淡淡的烏木香水味。

昨晚的博弈仿佛一場夢。

她起身時，左手腕傳來一陣刺痛。紗布已經被換過，系成了一個整齊的蝴蝶結。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溫水和小藥盒，旁邊是張便簽：「三餐后各一粒。——宴」

這個簡短的署名讓阮絮指尖一顫。前世結婚五年，裴宴從未在她面前用過這個大學時期的昵稱。

她赤腳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裴氏大廈的方向。前世她恨透了這個金絲籠，現在卻要主動留下。手機震動起來，是經紀人林姐發來的消息：

「《破繭》女主角定了你！溫黛荷今早在片場摔了劇本！」

阮絮唇角微勾。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接下來她需要更多裴宴的把柄。

書房門虛掩著。阮絮記得前世她從不踏入這個“裴總的私人領地“，但現在她需要找出更多證據。推開門，冷冽的烏木香撲面而來——和裴宴身上的味道一樣。

辦公桌上整齊擺放著文件，電腦旁是一個相框。阮絮拿起來，呼吸一滯。那是她大學畢業時的照片，站在櫻花樹下微笑的側臉。照片邊緣有裁剪痕跡，顯然原本是張集體照，裴宴只留下了她的部分。

“這是什么......“她輕聲自語，手指微微發抖。

書柜最上層放著一個黑色保險箱。阮絮試著輸入裴宴的生日——錯誤。她猶豫片刻，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嘀“的一聲，保險箱開了。

里面整齊碼放著幾十個牛皮紙袋，每個都標注著日期。最早的一個寫著「2018.5.20-辯論賽決賽」。阮絮打開，里面是一沓照片和剪報——全是大學時的她。辯論臺上神采飛揚的她，圖書館里睡著的她，甚至還有她在食堂吃飯的偷拍照。

最下面是一本日記本。阮絮翻開第一頁，日期是五年前：

「今天終于和她說話了。辯論社招新，她作為社長問我為什么想加入。我差點脫口而出“因為你“，最后只說了“喜歡辯論“。她笑起來真好看......」

字跡是裴宴的。

阮絮雙腿發軟，扶著書柜才沒有跌倒。她一直以為這場婚姻是商業聯姻，是裴宴為了氣他父親才娶的她。可現在這些證據表明，這個男人愛了她整整五年。

“找到想要的了嗎？“

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阮絮猛地轉身。裴宴站在門口，西裝筆挺，眼神晦暗不明。

“我......“阮絮張了張嘴，手中的照片散落一地。

裴宴大步走來，在她面前蹲下，一張張撿起照片。他的動作很輕，仿佛在對待什么珍寶。

“這些......“阮絮聲音發顫，“為什么......“

裴宴將照片放回保險箱，背對著她：“現在你知道了。“他的聲音異常平靜，“這就是我不肯離婚的真正原因。“

阮絮胸口一陣刺痛。前世她無數次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他，而他就這樣沉默地承受著，從未用這些照片要挾過她。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裴宴轉身，黑眸深沉：“告訴你什么？告訴你我暗戀辯論社社長三年？告訴你我每天繞遠路就為經過你的教室？“他苦笑，“阮絮，你那時眼里只有林學長。“

記憶閃回——大學時她確實瘋狂追求過辯論社的林學長。而裴宴總是默默跟在她身后，替她拿包，給她買奶茶，在她為林學長哭的時候遞紙巾。

“后來你家出事，“裴宴走近一步，“我唯一能幫你的方式就是娶你。我知道你恨這場婚姻......“

“不。“阮絮搖頭，眼淚奪眶而出，“我恨的是自己眼瞎。“她抓住裴宴的領帶，“我怎么會沒發現，我的每場話劇你都坐在第一排？我發燒時出現在宿舍樓下的藥是誰放的？我面試失敗后收到的鼓勵卡片是誰寫的？“

裴宴的瞳孔微微擴大：“你......記得？“

“現在都記起來了。“阮絮將額頭抵在他胸前，“對不起......“

裴宴的身體僵了一瞬，隨后慢慢放松。他抬手輕撫她的長發，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怕驚碎一場夢。

阮絮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的紗布滲出了血，傷口火辣辣地疼。

“你發燒了。“裴宴的手貼上她的額頭，眉頭緊鎖。他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傷口感染了，必須去醫院。“

“不去醫院......“阮絮在他懷里蹭了蹭，像只撒嬌的貓，“你照顧我就好。“

裴宴低頭看她，眼神復雜：“阮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知道。“她仰頭對他笑，“我在勾引我老公。“

裴宴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別動，我去拿醫藥箱。“

高燒讓阮絮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朦朧中，她感覺有人輕輕托起她的手腕，酒精棉的涼意讓她瑟縮了一下。

“忍一忍。“裴宴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傷口必須消毒。“

阮絮半睜著眼，看到裴宴跪在床邊，專注地為她處理傷口。暖黃的床頭燈給他冷峻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光，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裴宴......“她輕聲喚他。

“嗯？“

“你以前......也是這樣照顧我的嗎？“

裴宴的手頓了一下：“大學時你有次高燒39度，是我背你去醫院的。“他繼續纏紗布，“你全程都在喊林學長的名字。“

阮絮心臟一抽。前世的她究竟錯過了多少這樣的溫柔？

“那現在呢？“她問，“現在我想喊誰的名字？“

裴宴抬眼看她，黑眸深不見底：“阮絮，別玩火。“

“我沒玩火。“她伸出沒受傷的右手，撫上他的臉，“我是認真的。“

裴宴抓住她的手，聲音沙啞：“你燒糊涂了。“

“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阮絮固執地看著他，“我知道你書房抽屜里有對戒，內圈刻著'R&Y永眠'；知道你手機相冊密碼是我生日；還知道......“

她突然停住了。一陣劇痛襲來，眼前發黑。恍惚間，她感覺自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裴宴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阮絮？阮絮！“

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深夜。阮絮發現自己被裴宴整個摟在懷里，他的手臂環著她的腰，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

床頭燈還亮著，照出裴宴疲憊的睡顏。他連西裝都沒換，領帶松散地掛在脖子上，顯然是守了她很久。

阮絮悄悄抬頭，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觀察睡著的裴宴——他睫毛那么長，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薄唇微抿，沒了平日的凌厲，反而透出幾分少年氣。

她忍不住伸手想碰碰他的睫毛，卻突然被抓住手腕。

“看夠了嗎？“裴宴閉著眼問，聲音帶著倦意的沙啞。

阮絮被抓包也不慌，反而湊近：“沒看夠，我老公真好看。“

裴宴猛地睜開眼，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你叫我什么？“

“老公啊。“阮絮得寸進尺地往他懷里鉆，“難道不是合法的嗎？“

下一秒天旋地轉，她被裴宴壓在身下。男人撐在她上方，眼神幽深：“阮絮，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嗎？“

“那別忍了。“她環住他的脖子。

裴宴卻只是深深看了她一會兒，最后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等你傷好了再說。“他起身時還細心地為她掖好被角，“睡吧，我就在這里。“

阮絮拉住他的衣角：“你去哪？“

“給你煮粥。“裴宴無奈地笑，“醫生說你要吃清淡的。“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阮絮將臉埋進枕頭，嗅到了淡淡的烏木香。前世她從未想過，這個看似冷漠的男人，愛她愛得如此小心翼翼又堅定不移。

廚房很快傳來香味，阮絮躡手躡腳走到門口，看到裴宴穿著西裝在熬粥的背影。這個畫面太過違和又莫名溫馨——裴氏集團雷厲風行的總裁，此刻正專注地攪動著砂鍋里的白粥。

“偷看老公做飯要收費的。“裴宴頭也不回地說。

阮絮走過去從背后抱住他：“把我賠給你好不好？“

她感覺到裴宴的背脊僵了一下，隨即他關火轉身，捧起她的臉：“這句話，我等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