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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圣堂

卡洛琳扶著伊恩,雷克背著依舊有些虛弱的艾拉,在雷克那如同實質的懷疑目光注視下,踏入了晶耀城源愈師圣堂。

圣堂內部遠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宏偉。高大的拱頂由潔白如玉的石材砌成,其上鑲嵌著無數細小的無色源晶,散發出柔和純凈的光芒,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亮如白晝,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寧靜感。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凝神草”香氣,混合著淡淡的藥味。寬闊的大廳里,穿著素白長袍的源愈師們步履輕緩,低聲細語,引導著病患。身著暗金色鎧甲的圣堂守衛在關鍵通道肅立,眼神銳利。

這里的一切都顯得莊嚴肅穆,充滿神圣的治愈氣息。

“這邊,”卡洛琳輕聲說,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顯得格外清晰,“初診需要去‘凈心廳’登記評估。”她似乎對這里很熟悉,輕車熟路地帶著他們穿過回廊。

伊恩被這圣潔的氛圍所感染,左臂靈蝕斑帶來的劇痛似乎也被這純凈的光輝稍稍壓制,緊繃的神經略微放松。艾拉好奇地睜大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小手緊緊抓著雷克的衣領。

雷克卻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覺。他那銳利的獨眼掃過那些看似和善的源愈師,掃過守衛鎧甲上不易察覺的磨損,掃過墻壁上華麗浮雕背后可能存在的暗影。這里太干凈,太寧靜,寧靜得……像一張精心編織的網。

在凈心廳完成簡單的登記后,他們被一位面容溫和的中年男性源愈師引領至側翼的一間獨立診療室。

“靈蝕斑……”源愈師仔細檢查了伊恩的手臂,看著那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蠕動的深青脈絡,眉頭緊鎖,語氣沉重,“侵蝕很深,魂源透支嚴重。常規的‘凈光’壓制恐怕效果有限且難以持久。我們需要進行更深入的‘靈魂共鳴’檢測,才能確定治療方案。”他看向雷克和卡洛琳,“檢測需要安靜,只能留一位陪同,其他請在外等候。”

卡洛琳立刻說:“我懂一些源愈術,可以協助……”但源愈師溫和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檢測過程有嚴格規程,非本堂認證源愈師不得參與。請在等候區休息。”

雷克看了卡洛琳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正合我意”。他沉聲道:“我留下。”然后不容置疑地將艾拉交給卡洛琳,“看好她。”艾拉似乎對離開哥哥有些不安,但看到卡洛琳溫和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卡洛琳帶著艾拉離開了診療室,走向不遠處的公共等候區。雷克則如同門神般站在診療室門口,獨眼微瞇,看似在閉目養神,實則全身感官都處于高度戒備狀態,留意著門內外的任何一絲動靜。

診療室內,源愈師啟動了墻壁上的幾個源晶符文,一層柔和的淡金色光幕籠罩了整個房間,隔絕了外界的聲音。他讓伊恩躺在一張刻滿符文的石床上,準備開始檢測。

圣堂深處,遠比上層宏偉大廳陰暗壓抑的地方。

這里是圣堂的地下結構,厚重的隔音材料隔絕了上方的神圣光輝。冰冷的金屬墻壁散發著幽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金屬和血液燒灼后的刺鼻氣味。這里是圣堂絕密的“靈魂研究所”,代號“深淵回廊”。

在一間布滿精密源晶儀器和泛著幽藍液體的培養罐的實驗室中心,一個身著墨綠色緊身長袍的女人正背對著門口,專注地看著面前懸浮的光幕。光幕上流淌著復雜的數據流和不斷閃爍的靈魂能量圖譜。她身姿曼妙,一頭如瀑的烏黑長發用一枚銀色的蛇形發簪隨意挽起,露出白皙優美的脖頸。她便是銜尾蛇組織在晶耀城區域的另一名核心干部,代號——蝮蛇夫人。

“夫人,”一個穿著研究人員白袍、眼神狂熱卻帶著一絲畏懼的助手快步進來,低聲匯報,“‘熔爐’實驗體七號的生命體征再次出現劇烈波動,靈魂輻射指數飆升,已經超過安全閾值!實驗記錄顯示,他剛才似乎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外部刺激!”

“哦?”蝮蛇夫人并未轉身,聲音慵懶中帶著一絲冰冷的興味,“七號……那個小啞巴?他不是一直很‘穩定’嗎?什么刺激能讓他那敏感的‘小天線’亂成這樣?”她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美艷絕倫卻異常蒼白的臉龐。她的眼睛是罕見的琥珀色,如同蛇瞳般豎立,閃爍著非人的、令人心悸的探究光芒。

她口中的“七號”,正是熔爐計劃的受害者之一——科林。

此刻的科林,正蜷縮在隔壁一間布滿感應探頭的特制觀察室角落。他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身形瘦弱得驚人,穿著一件寬大的、束縛著他雙手的特殊拘束服。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灰白色,嘴唇干裂,眼神空洞麻木,仿佛靈魂早已被抽離。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喉嚨處,一道猙獰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疤痕貫穿了整個頸部——那是導致他永久失語的創傷痕跡。

然而此刻,科林那空洞的眼中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恐和混亂!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雙手雖然被束縛,十指卻如同癲癇般瘋狂地抽搐著,仿佛在空氣中徒勞地抓撓著什么看不見的東西!他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氣音。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一種尖銳到撕裂靈魂的“噪音”正瘋狂沖擊著他!無數混亂、破碎的靈魂碎片影像在他腦海中爆炸般閃現——扭曲的痛苦、絕望的哀嚎、冰冷的貪婪……而這些混亂的源頭,似乎都指向同一個方向!

更可怕的是,在這片混亂噪音的核心,他捕捉到了一個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靈魂頻率!那頻率……就像是他自己靈魂深處某段被強行撕裂、卻又始終烙印在基因里的痛苦回響!它……它就在附近!在一個冰冷的、帶著蛇形印記的金屬容器里!

“RY……”科林干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強烈的感應讓他如同被丟進了熔爐,痛苦不堪。他本能地想要屏蔽,想要逃離這恐怖的噪音源,但“熔爐”實驗賦予他的能力——那對靈魂、源晶乃至深淵能量極端精密的感知力(人形靈魂雷達)——在此刻被這股強烈的同源刺激徹底點燃、失控!

在極致的痛苦和混亂中,科林那被實驗摧殘得支離破碎的精神力,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無意識地、瘋狂地向著那個熟悉頻率的方向——伊恩所在診療室的方向——蔓延、探索!試圖找到那個痛苦的源頭,試圖……連接!

圣堂上層,公共等候區。

艾拉坐在卡洛琳身邊,小手里無意識地捏著一塊卡洛琳遞給她的、散發著清甜香氣的果脯。她的目光有些游離,似乎不太適應這里的明亮和安靜。卡洛琳則安靜地坐著,碧藍的眼眸低垂,像是在閉目養神,嘴角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突然!

艾拉的身體猛地一僵!手中的果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艾拉?”卡洛琳立刻睜開眼睛,關切地看向她。

艾拉沒有回答。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瞬間失去了焦距,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破碎的影像在瘋狂閃爍!痛苦、混亂、冰冷的金屬、扭曲的蛇影……一股不屬于她的、龐大而破碎的意念洪流,如同決堤的冰河,毫無征兆地、粗暴地沖進了她年幼的精神世界!

“啊——!”艾拉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小臉瞬間煞白,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她猛地抱住了自己的頭,仿佛有無數根針在刺扎她的腦海!

“艾拉!怎么了?!”卡洛琳立刻扶住她,聲音帶著一絲真實的驚疑。她能感覺到一股混亂而強大的精神力量正沖擊著艾拉。

就在艾拉精神防線被這股混亂意念沖擊得搖搖欲墜的剎那,她體內那股屬于空間的守護力量被徹底激發!

嗡!!!

一層薄如蟬翼、卻極其堅韌的無形空間屏障瞬間以艾拉為中心張開!并非為了防御物理攻擊,而是為了隔絕、偏轉這恐怖的精神沖擊!

這層空間屏障在接觸到科林那混亂精神力的瞬間,發生了奇異的共鳴!屏障表面蕩漾起水波般的漣漪,艾拉混亂的視野中,那些破碎痛苦的影像開始扭曲、模糊……最終,一個極其清晰的畫面被空間屏障的力量捕捉、穩定、并強行“映射”到了她的意識深處:

一個光線昏暗、布滿冰冷管道和幽藍液罐的房間。

角落陰影里,一個瘦弱不堪、穿著束縛服、喉嚨帶著可怕傷疤的男孩。

他正蜷縮著,身體劇烈顫抖,空洞的眼睛死死“望”向她的方向,沾滿污跡的雙手徒勞地向前伸著,仿佛在無聲地哀求!

這個畫面,帶著那個男孩極致的痛苦和無助,如同烙印般深深刺入了艾拉的心底!

“哥……哥哥……”艾拉的精神在巨大的沖擊下變得極度虛弱,她無意識地、帶著哭腔地喃喃念著最依賴的人,身體軟軟地向后倒去。那層空間屏障也隨之消散。

卡洛琳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艾拉,碧藍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詫和……濃厚的興趣。她迅速檢查艾拉的狀態,發現她只是精神消耗過度昏厥,并無大礙。但剛才那股爆發又瞬間消失的強大空間力量,以及艾拉昏厥前眼中映射出的那個詭異男孩的影像,都讓她感到了不同尋常。

“地下……那孩子……”卡洛琳低聲自語,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圣堂光滑潔白的地面,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隱藏在最深處的黑暗角落。她的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更深了。

診療室內。

源愈師正準備開始“靈魂共鳴”檢測,石床上的符文剛剛亮起微光。

“啊!”躺在石床上的伊恩突然也發出一聲悶哼!他猛地捂住了胸口!不是左臂的疼痛,而是胸口內袋里那枚銜尾蛇金屬片(RY-07),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劇烈的灼熱和震顫!

那感覺,就像里面被強行塞入的東西(靈魂碎片)突然被投入了滾油之中,瘋狂地躁動、共鳴!一股冰冷、混亂、充滿怨恨與絕望的意念碎片,如同鋼針般狠狠刺向他的精神!與此同時,他仿佛隱約聽到了一聲極其遙遠、極其微弱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痛苦哀嚎!

“呃!”伊恩痛苦地蜷縮起來,額頭瞬間布滿冷汗!

“怎么回事?!”源愈師大驚失色,檢測儀器上的讀數瞬間紊亂!“你的靈魂波動……怎么突然……”他從未見過這種情況!

站在門口的雷克猛地推開了門!他強大的戰斗直覺讓他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伊恩的異常和那瞬間爆發的混亂精神波動!他一步跨到伊恩身邊,大手按住他顫抖的肩膀,獨眼銳利如刀,掃向源愈師:“發生了什么?!”

源愈師驚魂未定:“不……不知道!檢測還沒開始,他就突然……”

雷克的目光掃過伊恩緊捂的胸口,又猛地抬頭,仿佛穿透了層層墻壁,看向了圣堂深處某個未知的方向。他的臉色變得極其凝重。

“這里有古怪!”雷克的聲音低沉而充滿警告,他一把將伊恩從石床上扶起,“檢測取消!我們走!”

他不由分說地半抱起意識還有些模糊的伊恩,大步向門外走去。源愈師想阻攔,卻被雷克那如同實質的殺氣和冰冷的眼神逼退。

等候區,卡洛琳抱著昏迷的艾拉迎了上來。

“艾拉怎么了?”伊恩看到妹妹昏迷,焦急地問,胸口的灼熱和混亂感讓他更加心慌。

“突然受到驚嚇,精神消耗太大暈過去了,休息一下就好。”卡洛琳簡單解釋,目光在伊恩蒼白的臉和緊捂胸口的手上掃過,“這里確實不對勁,我們得離開。”

雷克沒有看卡洛琳,他緊緊抱著伊恩,沉聲道:“走!立刻離開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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