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茍做完這一切，立刻扭回頭，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雞屁股的褻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因為“巨大損失”而劇烈起伏的胸口，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手中那依舊散發著墮落香氣的“圣物”上，他張開嘴，準備用這大半塊雞屁股，徹底淹沒掉剛才那點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帶來的不快。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再次品味那油脂的芬芳——

異變陡生！

陰影里，那條原本氣息奄奄、連頭都抬不起來的瘸腿土狗，在聞到那丁點雞皮落下的瞬間，喉嚨里猛地發出一聲短促而急切的嗚咽！那聲音里充滿了對食物的本能渴望！

緊接著，它那顆瘦骨嶙峋、沾滿污垢的狗頭，竟然以一種完全不符合它虛弱狀態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抬了起來！

渾濁的、仿佛蒙著一層翳的狗眼，驟然爆射出一道銳利如刀鋒、洞穿人心的——金光！

那金光一閃即逝，快得如同幻覺，但在那一瞬間，林茍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從里到外都被看了個通透！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感，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更讓他魂飛魄散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聲音！一個蒼老、威嚴、帶著一種久居上位、俯瞰眾生的磅礴氣勢，卻又極度虛弱、仿佛隨時會斷氣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如同驚雷般直接在他的腦海深處炸響！

“小輩…”*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震得林茍腦瓜子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算你識相！”

林茍整個人都僵住了！像一尊被瞬間凍結的冰雕！他手里的雞屁股差點脫手掉落！嘴巴無意識地張開，能塞進一個完整的、更大的雞屁股！眼珠子瞪得幾乎要從眼眶里蹦出來！

鬼！一定是鬼！垃圾場枉死的冤魂找上他了！他林茍一世英名（雖然并沒有），今天就要交代在這雞屁股上了？！

那蒼老威嚴的聲音還在繼續，帶著一種“我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氣”的施舍口吻：

“本尊觀你骨骼清奇…”聲音頓了頓，似乎在仔細“掃描”林茍那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顯得格外單薄的小身板，語氣里透出一絲勉強，“…靈臺…呃…”又是一頓，帶著明顯的嫌棄，“…勉強有縫！”

林茍：“？？？”靈臺？還勉強有縫？這鬼在說什么玩意兒？他感覺自己像個被擺在案板上待價而沽的豬肉，還是品相不太好的那種。

那聲音似乎沒在意林茍的懵逼，自顧自地往下說，帶著一種畫大餅特有的、蠱惑人心的力量：

“乃萬中無一的茍道奇才！拜本尊為師，傳你無上大道，保你長生久視，仙福永…”

“仙福永享”四個字仿佛帶著某種魔力，金光閃閃的仙宮玉宇、瓊漿玉液、絕色仙子的幻影在林茍那被貧窮和饑餓填滿的腦子里一閃而過。長生？仙福？這餅……畫得也太香了吧？比雞屁股香一萬倍！

有那么萬分之一秒，林茍被這突如其來的“仙緣”砸得有點暈乎，難道……難道這垃圾場里真藏著什么絕世高人？還是快死的那種？看他骨骼清奇（雖然對方評價是“勉強有縫”），要臨死收徒傳承衣缽？話本子里都是這么寫的啊！主角跌落懸崖（垃圾場也算吧？）撿到神功秘籍或者遇到老爺爺（老狗？）……

就在林茍那顆被雞屁股占據的小心臟，因為這巨大的、不切實際的誘惑而開始不爭氣地加速跳動時

那威嚴磅礴、充滿誘惑力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卡殼了！

就像是一架正在云端高歌的仙樂，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硬生生地拐了個彎，從九天之上，一頭栽進了臭水溝里！

林茍腦海中的仙宮玉宇瞬間崩塌，取而代之的是——

那聲音的威嚴蕩然無存，變得急切、貪婪，甚至帶著一絲……狗見到肉骨頭的垂涎？！

“…享！”*那個“享”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極其敷衍地完成了之前的承諾，緊接著，聲音的主人似乎再也無法掩飾其真正的目的，所有的仙風道骨、高深莫測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不過嘛！”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先把你懷里那玩意兒，給本尊呈上來！”

林茍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瞬間把他腦子里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凍得粉碎！

呈上去？懷里那玩意兒？

除了他手里這半塊雞屁股，還能有啥？！

轟——！

林茍腦子里像是被丟進了一顆炸雷！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幻想，都被這驚天逆轉炸得灰飛煙滅！

這他媽根本不是什么仙緣！不是什么老爺爺臨死收徒！

這他媽是一條成了精的、會說話的、而且極度不要臉的——狗妖！還是個餓死鬼投胎的狗妖！它前面那些什么“骨骼清奇”、“茍道奇才”、“長生久視”的屁話，全都是鋪墊！全都是為了騙他手里的——雞屁股！

“鬼啊！！！”林茍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一聲凄厲到破音的慘叫！這聲慘叫飽含了極致的恐懼、被欺騙的憤怒、以及雞屁股即將不保的巨大悲痛！聲音之尖利，足以震落垃圾場深處墻壁上的陳年老灰！

什么拜師！什么長生！去他媽的！保命要緊！

《青嵐宗底層雜役生存手冊》第一條：安全第一，活著最大！遇到妖魔鬼怪，跑！頭也不回地跑！滑跪要快，求饒要響，裝死要像！但現在，連裝死都來不及了！

林茍爆發出有生以來最快的反應速度！他連看都不敢再看那陰影里的“狗妖”一眼，身體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向后一彈！同時，捏著雞屁股的手閃電般縮回懷里，死死護住！另一只手撐地，雙腿肌肉瞬間繃緊，就要施展他爐火純青的“腳底抹油大法”！

跑！必須跑！離開這個鬼地方！雞屁股可以丟，命不能丟！這狗妖太邪門了！會說話！還會迷惑人心！

然而，就在他身體后仰，重心轉移，即將爆發出全部速度彈射起步的剎那——

一股無形、冰冷、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無數條堅韌無比的鋼索，瞬間纏繞住他的全身！從頭到腳，從每一寸皮膚到每一根骨頭，甚至每一個想要逃跑的念頭，都被這股力量死死地、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不是物理上的捆綁，更像是他身體周圍的空間瞬間凝固成了最堅硬的萬年玄冰！而他，就是被凍結在冰層中央的、那只徒勞掙扎的可憐蟲子！

林茍拼盡全力想要扭動身體，想要蹬腿，想要揮舞手臂——但一切都是徒勞！他的身體仿佛不再屬于自己，僵硬得如同石雕！只有眼珠子還能驚恐地轉動，只有喉嚨里還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比面對趙扒皮的勒索更甚！比被野狗群包圍更甚！比差點被禿鷲開膛破肚更甚！

這力量……太可怕了！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這狗妖到底是什么來頭？！

他僵硬地轉動著眼珠，帶著無盡的恐懼和絕望，再次看向那個陰暗的角落。

那條瘸腿土狗依舊趴在那里，姿勢都沒變一下，瘦骨嶙峋，氣息奄奄，但此刻，它那雙渾濁的狗眼中，哪還有半分虛弱和哀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漠然的、仿佛在俯視一只螻蟻的……威嚴！

那眼神，清晰地傳達著一個信息：跑？在本尊面前，你連動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林茍的冷汗，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雜役服，冰涼的貼在皮膚上。他感覺自己像一只被釘在琥珀里的蚊子，所有的掙扎都顯得那么可笑和無力，懷里的雞屁股，此刻更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肝脾肺腎都在抽搐。

完了，這次真的踢到鐵板了，不，是踢到鈦合金狗板了！

“鬼……鬼前輩……”林茍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帶著顫音，牙齒咯咯作響，“饒……饒命啊！雞……雞屁股都……都給您！只求……只求您老高抬貴爪……留小的一條狗……狗命！”他語無倫次，幾乎要哭出來，什么尊嚴，什么面子，在絕對的力量和死亡的威脅面前，一文不值！滑跪求饒是本能！

那瘸狗（或者說，占據著瘸狗身體的“東西”）聽到林茍的稱呼，狗臉極其人性化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聽到了世上最荒謬、最侮辱性的詞匯。

“鬼前輩？！”那蒼老威嚴的聲音再次在林茍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被冒犯的震怒和濃濃的不屑，“放肆！本尊乃上古凌霄仙尊！縱橫三界，執掌乾坤時，爾等祖宗的祖宗還在混沌里玩泥巴呢！”

凌霄仙尊？上古？縱橫三界？

這幾個詞像重錘一樣砸在林茍嗡嗡作響的腦子里，聽起來……好牛逼的樣子？比青嵐宗宗主聽起來牛逼一百倍！但是……再看看眼前這條瘸著腿、瘦得皮包骨頭、毛都掉禿了幾塊的土黃狗……

巨大的反差讓林茍被恐懼凍結的腦子，竟然詭異地冒出一絲荒誕的吐槽欲。

“仙……仙尊大人……”林茍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媚到極點的笑容，聲音依舊抖得厲害，“您……您這造型……挺……挺別致哈？現在……現在騙……呃，那個……業務都拓展到垃圾場了？騙……騙點啥不好，騙……騙個雞屁股？”他一邊說，一邊在心里瘋狂抽自己嘴巴子：林茍啊林茍！都什么時候了還管不住這張破嘴！嫌死得不夠快嗎？！

果然，“凌霄仙尊”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

“無知小輩！氣煞本尊也！”那蒼老的聲音如同雷霆般在林茍腦海中炸開，震得他腦仁生疼！狗眼中金光再次一閃，比剛才更加銳利、更加冰冷！

“本尊若非遭那卑鄙無恥、人面獸心、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奸人所害，淪落至此……”聲音里充滿了滔天的恨意和不甘，每一個形容仇家的詞語都像是從牙縫里磨出來的，帶著血腥氣，“……豈容你這等螻蟻在此放肆！聒噪！雞屁股速速呈上！否則……”

一股熟悉的、冰冷刺骨的吸力再次憑空出現，死死攫住了林茍的身體！這一次，比剛才試探性的吸力要兇猛得多！林茍感覺自己的精氣神、體力、甚至生命力，都在被這股力量蠻橫地往外抽離！就像有人在他體內開了一個無形的漏斗！

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嘴唇迅速失去血色，身體因為虛弱和恐懼而篩糠般抖動起來，之前只是嚇的，現在是真的在流失！那種身體被掏空的虛弱感，比餓三天肚子還要恐怖百倍！

“停停停！仙尊饒命！饒命啊！”林茍嚇得魂飛天外，再也顧不得其他，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嘶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雞屁股給您！都給您！孝敬您老了！”

強烈的求生欲壓倒了一切！什么肉痛！什么不舍！在“立刻被吸成人干”的恐怖威脅面前，雞屁股算個屁！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在精神層面完成了這個動作——被那股無形力量禁錮著，他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用意念，用他全部的靈魂力量，在心底瘋狂吶喊：“給您！都給您！快停下！停下啊！”

也許是他的意念足夠強烈，也許是“凌霄仙尊”覺得再吸下去這好不容易找到的“飯票”就真成干尸了，那股恐怖的吸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禁錮著他身體的無形力量似乎也松動了一絲，至少讓他能稍微活動一下僵硬的脖子。

林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條離水的魚，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太可怕了！這老狗精……不，這老妖怪……太邪門了！說吸就吸啊！

陰影里，那條自稱“凌霄仙尊”的土狗，似乎也因為剛才的“爆發”而消耗巨大，氣息變得更加微弱，連眼中的金光都黯淡了許多。但它看向林茍的眼神，或者說，看向林茍懷里的眼神，卻更加熾熱和……急迫。

“這……這才像話。”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依舊努力維持著威嚴，“小輩，本尊看你雖然根骨廢柴，靈臺勉強有縫，但這股子求生之‘茍’意，倒是深得吾心，頗有幾分本尊當年的…咳…風范。”

它頓了頓，狗嘴似乎想做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但因為虛弱和饑餓，顯得有些扭曲滑稽。

“拜師吧。”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是天大恩賜的口吻，“這是你唯一的活路，也是你…天大的造化！”

話音落下，那股無形的壓力再次籠罩下來，雖然沒有直接禁錮，卻像一座無形的大山懸在林茍頭頂，威脅之意不言而喻：不拜師？那就再嘗嘗被吸干的滋味！

林茍的心沉到了谷底。

唯一的活路？天大的造化？

他看著眼前這條氣息奄奄、為了半個雞屁股就威逼利誘的瘸腿土狗，再想想剛才那差點被吸干精氣的恐怖體驗……

這“活路”怎么看都像是通往十八層地獄的捷徑！這“造化”怎么看都像是天大的坑！

拜一條狗為師？跟著一條狗修仙？這要是傳出去，他林茍在青嵐宗…不，在整個修仙界，都別想做人了！直接社會性死亡！

可是…不拜？

林茍打了個寒顫，想起剛才那種生命被抽離的恐怖感覺。那絕對不是幻覺！這老狗精……不，這老妖怪，真有弄死他的本事！

《生存手冊》第一條：安全第一，活著最大！第二條：雞屁股永恒！但現在，雞屁股已經沒了（即將沒了），第一條就是鐵律！

面子？尊嚴？在活著面前，算個屁！給狗當徒弟總比當死人強！

“仙…仙尊…”林茍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巨大的委屈和不甘，還有一絲認命的絕望，“您…您看，我就一小小雜役，自己都…都吃不飽，拜…拜您為師…是不是…太…太抬舉小的了？”他還想做最后的掙扎。

“嗯？”凌霄仙尊的鼻音帶著冰冷的殺意，在林茍腦海中響起，同時，那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力感再次隱約浮現！

“拜！我拜！”林茍嚇得一個激靈，所有的猶豫瞬間被恐懼沖垮！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身體猛地向前一撲！

砰！砰！砰！

三個響頭結結實實地磕在冰冷堅硬、布滿碎石和污垢的地面上！聲音清脆響亮！額頭上瞬間紅了一片，沾滿了灰土。

“師尊在上！徒兒林茍給您磕頭了！”林茍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透著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悲壯，“從今往后，您老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親爹都沒您親！您指東我絕不往西！您讓我抓狗我絕不攆雞！只求師尊垂憐，給徒兒一條活路啊！”

他一邊磕頭，一邊在心里瘋狂滴血：我的雞屁股啊！我的自由啊！我林茍堂堂七尺男兒（雖然有點縮水），竟然拜了一條快死的瘸腿土狗當師尊！這要是讓趙扒皮知道了……不，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太他媽丟人了！這波虧到姥姥家了！

陰影里，那自稱凌霄仙尊的土狗，看著林茍那副“喪權辱國”、悲痛欲絕卻又不得不從的慫樣，狗眼中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滿意？

“嗯，孺子可教也。”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和……嗯，大概是“飯票終于到手”的欣慰？“放心，跟為師混，以后……”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描繪一個美好的未來圖景，但最終，還是落到了最實際、也最讓林茍心碎的點上：

“雞屁股管夠！”

林茍：“……”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狗精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