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寒心里暗暗叫苦，腦子里急速超頻高速運轉，分析毒女采用的詭計：

——“其一，昨日我裝瘋賣傻當著眾人面嘲弄她，她也的確動了殺心。如果我落選，肯定會在外面被她派人做掉。只是我既入吳星玄門下，她不好發作，干脆假意迎合，也算化解尷尬，爭回面子。”

——“其二，她知道吳星玄的真實身份，也知道他門下弟子的工作性質。雖然她現在看不清一個新來傻子的前景，但吳星玄眼光不差，提前拉攏我肯定沒錯。”

——“其三，她肯定還有更長久的謀劃。說我是暫存在外的愛徒，這不就是明著上眼藥離間嗎？甚至，她該不會覺得可以利用我做反間，反打入吳門內部吧？”

——“其四……”

不等夜楚寒再多想，韓冷凝已經攜一眾女弟子現身庭院了。

夜楚寒見勢，立刻大喊“美！——女！——長！——老！——”，邊搶上前去，對伊超光速滑跪了。

“俺討饒！”

“哦？小徒兒才來一日，能犯什么錯，倒要向本尊討饒？”韓冷凝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俺師傅罵俺了，說俺昨天讓您出丑了，讓俺來討饒！俺錯了，俺腦子不好使，不知道不能當眾夸女孩子漂亮！”

韓冷凝面色稍緩：“那你剛才跑過來時，說的又是什么？”

夜楚寒假意一愣，繼而好像恍然大悟似地，撲在地上砰砰磕起頭來：“俺錯了！俺又錯了！俺錯大發了！”

“算了，不知者不怪，快起來吧。本來就是傻孩子，別磕得更傻了。”

韓冷凝示意一旁的紅翹扶夜楚寒起來：

“門內才招新徒，正廳里雜事繁多，咱們找個安靜地方說話。翹兒，你跟我來。其他人去辦事吧。”

遣散弟子后，韓冷凝便帶二人往潭邊水榭而去。

夜楚寒對這條路太熟悉了，他當初就是靠回檔金手指沿這條路探查地穴。如今，他丟了金手指重走老路，不禁心神難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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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來到蕩月潭邊。

竹林柳葉掩映中，一座重檐雕欄水榭在波涌的荷萍之間若隱若現。

夜楚寒隨二人穿過九曲精玉游廊來到水榭前，故意張大嘴，端詳起匾額金字“濮濠澗”。又假意盯著外檐柱上的對子“”，一個勁發呆。

“小師弟，看什么呢？看得懂嗎？”紅翹不懷好意地問。

夜楚寒裝作才回過神，看向同樣笑而不語的韓冷凝，心中暗罵：

——“剛剛裝傻糊弄一下，竟被追著補刀！”

“小妮子別捉弄人了，他又沒道侶，哪懂這些。”

韓冷凝說著，坐到檐內四根金柱之間的翠玉臺主位，往邊上一指：“徒兒不必拘束，坐下說話。”

夜楚寒小心翼翼地坐下。這次他可不是裝的。

這四根金柱，看似水榭土木結構的一部分，其實別有用意——這些都是四品檀靈木，大幅強化陣法的上好材料。

此外，翠玉臺下正藏著通往地穴的密道，四周每個晶石凳都被用作機關。

“小師弟，你們村里沒有這么雅致的地方吧？”紅翹立在韓冷凝身后，轉著眼珠子問。

“沒，沒！太……太厲害了！”

夜楚寒硬著頭皮，說的卻真是心里話。尋常人若不知此處兇險倒也無礙，只是夜楚寒當初在這里回檔十一次，怎能不心有余悸。

“雖然咱們宗門不算頂流，但畢竟也是正統。此間氣派，你還要好好適應。將來出門辦事，別丟了宗門的臉面。”

聽韓冷凝如此一說，夜楚寒的頭啄米般點起來。

“咱這宗門里，上到掌門的修仙藥，下到外門的跌打膏，全要靠我這丹房煉制，也少不了拜托吳長老找些奇花異草應急。這龍髓草，我都忘了是哪次和他說的，難為他還記得。向你師父轉達我的謝意。”

夜楚寒嘴上應承，心里明白：從自己剛才當眾認錯到現在收下藥草，這毒女的面子里子都有了。

見此事終于翻篇，夜楚寒暗松一口氣。

接著，韓冷凝又詢問吳星玄如何指導，安排什么工作。夜楚寒對這種刺探自然只能裝傻糊弄過去。韓冷凝見掏不出什么消息，轉而講宗門情況，夜楚寒自然也聽得出其間真假混雜。

也許是夜楚寒裝傻太過成功，要么是韓冷凝原本也沒多大興趣，不到半炷香時間，韓冷凝便開始送客：

“今天也說了不少，其他的，小徒兒慢慢體會吧。我這里雖然不太放外人進來，但吳長老的弟子都有特權，只是他們忙，不常來。你才入門，想必事不多，不妨多來坐坐。”

“你根基差，雖有那小法寶增長修為，但治標不治本。可惜你還小，要能早有個道侶，修行也可事半功倍。”

紅翹也幫腔道：“就是，咱們藥部的女修雖比不得大宗門里國色天香，但至少各個有模有樣，腦子也好使，不比空有一張皮的村女鄉婦強多了。”

夜楚寒心道：

——“好家伙，這是設美女計啊，還埋汰小小妹妹，也太直鉤了吧。”

可他面上又不好立刻頂撞，只好含糊地回答：

“俺……俺不太懂。要是和別人組隊，還是要先問過師父吧。”

“小徒兒吶，我門里的人，我說行就行。你既認了我這美女師父，你看上誰，只管和我說就是。何況，有些男人私事，也不必都向你吳長老請示。以后，你就懂了。”

韓冷凝輕笑兩聲，又對紅翹說：

“時候也不早了。翹兒，你送下小徒兒。還有，丹房里新煉出的滋魂丹，給他捎上一盒。小徒兒，這藥對練氣弟子增長神智有奇效，說不定能讓你變聰明點。若效果好，你吃完了找紅翹再要便是。”

夜楚寒忙起身作揖道謝，隨紅翹來到偏院藥房。

紅翹從內庫拿出一盒丹藥塞給夜楚寒，又取笑說：“你呀，呆頭呆腦，也不知道兩位長老看上你什么。但是你老這么笨，遲早混不下去的。多吃點吧，不夠再來。”

夜楚寒趕緊謝過，轉身要走。

紅翹此時眼珠一轉，拉住他說：

“你現在吃一顆試試，看看效果如何？萬一不對，我也好讓她們調整配方。”

夜楚寒心里咯噔一下。

他當年就查出這特制丹藥有問題，里面混有邪宗毒物，能攝人魂魄化作傀儡。他本想回去把這糖衣炮彈處理一下，剔除有害成分，卻不想現在就被逼試藥。

“怎么了？”紅翹打開盒子，取出一顆藍色小藥丸，“不敢吃？怕有毒？”

“不不……俺，俺從沒吃過這么高級的藥，怕吃壞了！”

“哎，這能吃壞什么。”

紅翹一運勁，那藥丸破成兩半。她自己咽下一半，又把另一半塞進夜楚寒嘴里。為了不漏出破綻，夜楚寒只好演戲上全套，也跟著咽下去。

出了別院，夜楚寒周密復盤此次交鋒：

——“我上輪修行，和這毒女接觸時，已突破筑基，是內門弟子了。而且靠著金手指，突破速度和同期單靈根的一樣快，這毒女當時已經不敢小瞧我，一直對我小心拉攏，只是我看不上罷了。”

——“這次演傻子，又是新入門，毒女自然放松警惕，肆意捉弄不說，還想反過來利用。雖然言語交鋒時我沒中圈套，但這毒丸還是吃下了。”

——“紅翹早就被邪毒控制了，多吃點也沒什么好怕的，何況她肯定有解丹毒的藥。我吃的不多，雖影響心神，但好在也有其他方法化解。只是馬上解開，被她們察覺，又當如何？”

“唉，難啊……“

夜楚寒長嘆一聲，回吳門別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