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夜楚寒給吳星玄請安，才到寢居門口，便見門上懸了個字條。

“要事暫離。徒兒可先去道場參加迎新大會，午時再來。閱后即焚。”

夜楚寒略施控火術燒掉字條，前往外門道場。

整個上午，夜楚寒就坐在烈日下聽著臺上滔滔不絕的廢話。

臺上是仙林宗掌門孔非凡，自號“林山道人”，元嬰初期，體型圓粗，頭發稀疏，因在上一次東洲盟主爭霸中站錯隊，被迫自殘元神，從此突破無望，只剩四十多年余壽。

他自知余生無望，便享受起剩下的壽元，將大把靈石和資源花費在奢靡之處，不斷加強對弟子們的榨取。

也正因為他在壽終之前壞事做盡，夜楚寒才能在上一輪修仙時，提前奪下掌門之位。

這種壞老頭的講話內容自然也是空洞無物，無非畫餅那一套。

所幸夜楚寒是吳星玄門下弟子，不僅只有一人，而且長老還不在，不必像蒙鐵牛和任小小那樣，必須按部門排隊列成方陣。

他借機躲在后排角落，仔細回憶當年進入宗門后的歷史，有什么機會可以利用，有什么奇遇必須搶到，尤其是金手指那次。

會后，夜楚寒本想找機會見見蒙鐵牛和任小小，但兩人不得不按紀律各回部門干活，他便只好自己先回吳星玄別院，等傍晚放風時再找機會。

吳星玄已提前回來，師徒二人展開第一次授課。

“徒兒，雖然你是五靈根混雜，按常理是無望修仙的，但須知天無絕人之路，自然更無絕仙之路。水桶的道理，聽說過吧？桶能裝多少水，取決于最短那塊板?！?

“天生五行，相生相克，道法均衡，天道如此，可知真正修仙之道，乃混五行為一體。唯世人浮躁，急功近利，不懂修仙正道是滄桑，不愿以均衡之軀披荊斬棘，卻選偏執之資投機取巧?！?

“元嬰之后，大量天階功法都要求五根俱全，多少靈寶和高品丹藥，都是用來補足靈根的。”

“所以，單靈根反被稱作天靈根，而真正最近天道的五靈根被貶為雜碎，荒謬至極。”

“只可惜，這世上全是虛妄之徒。即便那些元嬰中后期的家伙，也沒幾個愿意承認這點?！?

“畢竟他們幾乎都是單靈根，早期靠速成，中期靠堆錢，到了后期一個個成了修煉烏龜，再無長進。”

“所以，我才屢屢從落選者中收徒，多選四靈根五靈根資質，也有順應天道之意。修仙本質上是修天道，道至，則修為和境界皆有，非靠后者證道，此乃本末倒置之謬。”

“只是，雜靈根前期艱難，我們這也比不得那些資源豐富的大宗，所以我至今也沒有一個能突破到金丹的徒弟，你可明白？”

夜楚寒屈膝一拜：“徒兒愿遵天道修行。至于造化如何，全憑天意。”

吳星玄頓首，從案邊木匣中取出一塊下品法器璞玉晶石、一本地階初級功法《五氣要訣》。

“以你的腦力，這功法想必不難入門，如有問題再來找我。這法器有助提高修煉效率，閉關時尤其莫忘帶上。雖不是多好的東西，但對新入門弟子而言也算難得?！?

“謝師父！徒兒定勤加修煉，不負師父栽培，更好為師父效力?！?

“你小子。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吳星玄輕笑兩聲，又說：

“先把這要訣入門。你五根俱全，再有晶石加持，靠平日修煉，八九個月應可修完第一重，突破前再來找我?！?

“至于外門事務，多數沒什么意義，可不必做，等我給你派遣任務便是。若做的好，少不了你那份?！?

夜楚寒再次領命，心想：

——“這倒好，可以避開那些草菅人命的外門差事了。吳星玄雖游走黑白之間，但為人處世還是有底線的。等有機會，拉著鐵牛和小小一起刷這邊的任務，總比外門那邊強。

“還有一事。”吳星玄音調一沉。

“請師父吩咐。”

“昨日，你提到韓長老似有問題。若果然如此，你認為應該怎么做？”

夜楚寒心頭一震，暗暗叫苦：

——“好家伙，剛還說無不管不壞，這就來給我上強度，出送命題了！這明擺著是考驗我的品性和謀略。如果我怕事否認，或者拿不出對策，豈不是立刻被看扁？”

但夜楚寒轉念又一琢磨：

——“危機危機，化危為機。如今沒有金手指，正好也可以鍛煉下謀略。既然已經劍走偏鋒，干脆一劍到底，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下定決心后，夜楚寒向吳星玄提出自己的計劃：“師父，徒兒昨日確有唐突之處，而且惹怒韓長老也不是小輩應有之舉。所以，徒兒想，事實勝于雄辯，愿去丹部向韓長老請罪，再一探虛實?！?

“如此甚好，也可了卻一件麻煩。正巧，這株五品龍髓草是上次答應給丹部尋的，前日剛到手，你就順便送去吧。我隨后還要下山幾日，你自己修行，切莫惹事。去吧?！?

夜楚寒小心收好草藥錦盒，退出門外。

——“看來他早準備要我去藥部了，就算我不提，他也會說。這龍髓草就是給我的護身符。至于那毒女怎么反應，就見招拆招吧，反正她的底細我全知道，就連她自己不知道的未來，我也知道?！?

一想到優勢在我，夜楚寒心中立刻輕松起來。

他返回居舍收好功法書，佩上璞玉晶石，揣上錦盒直奔韓冷凝別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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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冷凝的別院位于山頂旁側蕩月潭邊，作為仙林宗內唯一的女長老，她的別院更具女性風情，不僅花草遍地，游廊水榭，還有不少顏值上好的女弟子。

不過，這平和溫軟的情致只是表象。別院真正的秘密就藏在那深潭之下的地穴：其中布滿機關，設有秘密丹房，還有與山頂掌門正殿相通的密道，專供孔非凡潛入地穴中暗藏的銷魂窟尋樂。

失蹤的女弟子們，要么像當初任小小那樣被活生生煉制，要么被孔非凡蹂躪后滅口。

當年，夜楚寒以金丹實力潛入地穴秘密調查，回檔八十九次才全身而退，終于揭開孔非凡的禽獸面孔，掌握到韓冷凝為追求駐顏還童秘法而被心魔腐蝕，投靠邪宗暮隱門的證據。

當然，那一次，他并不完全為了匡扶正義，也和他如今不愿再回首的一段孽緣有關。

這一次，夜楚寒重頭修仙，沒了金手指協助，自然更加不敢貿然出擊。他決定，必須先穩住毒女，在自己發育起來之前，不可和她結仇。

“來者何人？外門弟子不得入內，尤其男的?！笔卦趧e院門外，穿內門道袍的女弟子尖聲呵斥。

夜楚寒心里暗念：

——“你這么維護你那人面獸心的師父，她知道嗎？你敢面對自己將來的命運嗎？”

可夜楚寒嘴里說的卻是：“俺，俺不知道！俺師傅是吳長老，讓俺給美女長老送個東西！就這個?！?

門口兩個女弟子看了眼錦盒，小聲嘀咕：

“聽說那個不管事的收了個傻子，居然是真的？”

“哎，這不都來了，總得給人家長老面子，我去通報一聲?！?

夜楚寒扮作呆子在門口直愣愣地立了一會兒，從門里迎出個穿高階修煉服的女弟子。

“是夜師弟吧！今天事多，讓你久等了，快請進吧！”

夜楚寒一瞧，又是個老熟人，毒女韓冷凝的唯一入室弟子紅翹。

此女相貌中上，頗有心機，心里算計人的時候眼珠子轉得跟陀螺似的。她雖功力不太強，當下才筑基中期，但兼任地穴管事，也是個惡毒之人。

只是上一輪時，此女醒悟倒戈，也算迷途知返，不知這次又將如何。

“師姐也好漂亮，是美女長老的閨女吧？”夜楚寒故意裝傻。

“哎呀，要么是個沒靈根的傻子呢！女修者凡有上進之心的，哪個會生孩子損修為啊，連這也不懂！對了，帶的東西呢？”

“哦，在這！”

紅翹接過錦盒，打開一瞥，嘴角微微一笑，眼珠子迅速轉了幾下。

“別站著了，快進來吧。”紅翹拉起夜楚寒的衣袖，便往內門里走。

夜楚寒心里一震，知道她沒安好心：

——“她來者不善啊……不對，我才是來者！不能被她牽著走。”

將入內門時，夜楚寒死死站定，再也不肯邁步。

“俺……俺不敢，怕美女長老怪罪……”

“你真是！算了，你愛戳這兒就隨你吧，我先去稟報長老。”

紅翹也不勉強，徑直往內門里去了。

沒過一會兒，夜楚寒便聽見從內院傳出一陣輕佻曖昧的笑聲。

“啊哈哈哈，怎么，我這美女長老暫存在星玄那兒的小愛徒來了？”

夜楚寒一怔：劇情發展也太刺激了，這毒女也玩以攻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