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景海市市一醫院。
當躺在病床上的沈楠章看見方巖被判刑的新聞畫面時,她吃驚看向一旁同樣盯著電視的沈愉北,“哥,他們抓錯人了。”
沈愉北沒有回應沈楠章的話。
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電視上,眼神中透露著掩蓋不住的疲憊和空洞。
“哥,他們抓的根本不是肇事者,他們抓錯人了。”沈楠章伸手抓住沈愉北的手重復著她已經說過一遍的話。
沈愉北這才收回視線看向她,說話時還挪開了被沈楠章抓住的手,“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他不是。”
“我那晚看見他的臉了!”
“天那么黑,你也許看錯了。”
“怎么可能!我真的看見了!肇事者絕對不是新聞里那個人!”
“新聞里那個人的外貌特征和你向警方提供的畫像描述基本一致。”
“基本一致也不代表抓對人了啊,真的不是他!”沈楠章不理解沈愉北為什么不信自己說的話,她挪動著不能正常行動的腿靠近沈愉北,“哥,你怎么了?”
沈楠章挪動的一瞬間,沈愉北視線快速掃過沈楠章從被子下露出的腿,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楚,“對不起,最近處理的事情太多。”
“他們真的抓錯人了。”沈楠章依舊強調著抓錯人這件事。
“楠楠。”沈愉北將沈楠章的腿擺放回去,扯過被子幫她蓋在了腿上,“有人在阻止我們查到真相。”
“什么意思?”
“我現在不確定。”
“你有事瞞著我。”沈楠章的語氣帶了些質問的意味。
面對沈楠章的質疑,沈愉北直接避開了沈楠章盯著他的視線,“這一個月發生的事太多,我需要一點時間。”
“你是不是覺得我還小,什么都不懂?”面對沈愉北的再次回避,沈楠章只覺得怒火中燒。
她的語氣也從質問變成了發泄,“你以為我積極接受治療是為了什么?我想我還有機會站起來,我能親手殺了害死爸媽的人。”
“沈楠章你在胡言亂語。”
“我想的很明白,我沒有胡言亂語。我問過律師,我知道法律判不了他死刑,但是我可以親手殺了他。”
自從出車禍以來,沈楠章的情緒從絕望到遺憾到患得患失不停交叉起伏著,內疚和困惑更是在她睜開眼的每時每刻折磨著她。
她問自己為什么沒和爸媽一起死在那場車禍。
為什么要留她一個人茍延殘喘活著。
醫生說她的腿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好了,她一輩子都需要坐輪椅。
在沈愉北不厭其煩地幫她擦拭下身的時候,她覺得這輩子的恥辱都不過于此了。
這樣的她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在極度內耗的情況下,唯一能給她帶來希望的便是親手了結害死爸媽的兇手。
所有案件相關的人都知道沈楠章爸媽的死因是因為失血過多。
當時發生的那場撞擊并沒有當即要了兩人的性命。
真正讓他們丟命的是肇事者的見死不救。
沈楠章時常后悔自己為什么沒能在還有一絲清醒的時候打求救電話。
她同時也對肇事者的見死不救痛恨萬分。
她常想,如果肇事者在撞車后沒有逃逸,如果他下車查看情況時選擇的是立即叫救護車,那么爸媽就還有被搶救的希望不是嗎。
可現實卻是他選擇了逃跑。
……
在沈楠章發泄情緒冷靜下來之后,病房里只剩下電視的聲音。
沈愉北臉上也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沈愉北拿起桌上的遙控將還在播著新聞的電視關了。
沒有了電視的嘈雜聲,病房變得更加安靜。
沈楠章看電視被關了,她靠在病床枕頭上直接氣地將頭轉了過去,閉眼不再看沈愉北。
沈愉北看向沈楠章咬緊的嘴唇和她氣得發抖的肩膀,眼神中滿是對現狀的無助和內疚。
沈楠章說的沒錯,他們抓到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兇手。
但是他現在找不到證據,也沒有線索去證實這件事。
他有的,只是那個小警員許墨告訴他的那一句,“我的權力有限,對不起。”
16歲的沈楠章年輕氣盛,完全理解不了現在的沈愉北。
她不知道沈愉北的內心和她一樣備受煎熬。
而沈愉北卻也不想將折磨自己的煩心事告訴沈楠章。
畢竟沈楠章的腿已經夠讓她難受的了。
片刻后,沈愉北開口了。
“你的腿一定會被治好。”
“我明天再來陪你。”
等沈愉北離開病房后,沈楠章猛地睜開眼盯著病房的天花板。
她的眼里滿是憤怒和不公。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沈楠章拼命設想出每一個可能抓到肇事者的機會。
她發誓,一旦抓住線索,她絕對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