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人大概都熟悉這個形象。

千手觀音，代表無量及功德圓滿。

但是這張卡......

素描畫簡潔但畫工上佳。

那菩薩坐在蓮臺之上，數十道纖素的胳膊從背后伸出，組成了一圈完滿的圓光。

每一只手上，都緊緊握著一把左輪。

另外兩只本該合十的手，也在胸前各持著一只手槍。

豎起的槍管襯托住菩薩那沉靜慈祥的臉，竟然讓整個圖案生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目光下移到小字描述上：

“流行于東亞、東南亞、印度的宗教，他們并不主張殺戮。

“但是伙計，懲治邪惡是必要之舉，暴力只是為了換來和平。

“你看，如果你有一千條手臂和一千把左輪，配上那看淡一切的表情——即使你什么也不做，敵人也會自己拉一褲兜。

“功能：能讓你換子彈的速度達到無與倫比，那么多手臂可不是開玩笑的。

“但可惜，左輪槍只有六個彈倉，我跟你講這像什么——這就像第一次被姑娘解開褲腰帶的小子，還沒體會到這種快感，就已經結束了！

“注意，這個功能只能持續一天，畢竟你也不是每次想搞事的時候都有姑娘陪你，大家都很忙的。”

無與倫比的換彈速度......那能有多快？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還會知道這個形象，難道你信佛？”簡德問道。

“噢，孩子，這沒什么好奇怪的，大新地就是一個世界的大雜燴，什么文化符號在這都能找到。

“來吧，最后一張。”帽子大師挑了挑眉。

簡德將卡片放到一邊。

他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隨即再度抽出卡組前端的卡片。

素描風格并未改變，這一次畫的圖案還挺有趣味性。

一個戴偵探帽的男人，側著身子，一手帥氣地捏著帽檐，另一手持著左輪，向地上開槍，表情極為自信。

他目光反轉，腦后是一個靶子，子彈軌跡打在地上，又向上彈起折射，完美擊中靶心。

這次卡牌的標題詞組是：“跳彈大師”。

簡德看向小字描述：

“有一句話你說了菜鳥也聽不懂：用心瞄準，而不是用眼睛。

“我見過視力差到連五米外的姑娘化沒化妝都看不清的人，卻能在決斗時給三十米外的家伙腦袋上開個洞。

“當然，這并不是說當你掌握了用心瞄準，就能百發百中。

“如果想百發百中，你還需要一些好運。伙計，把物品、地板、石頭或者其他一切阻擋你槍線的東西當朋友吧，它們也會真心對你的。

“功能：當你用心射擊的時候，子彈如果擊打在了堅硬物體的表面，不必擔心，它仍會以神奇的角度命中目標。

“注：即使你想打的是敵人的后背——嗐，這好像是句廢話，要是你想打敵人正面，你干嘛不打直線呢？

“注意，這個功能只能持續一天，再怎么用心，也得注意休息啊。”

子彈折射？

這個有點意思啊。

簡德默默想著，將三張卡片一起拿在了手里。

他望向帽子大師，“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代價是什么了吧？”

帽子大師笑著并未說話，緩緩伸出手指點向了簡德手中的卡片。

簡德低下目光，突然發現三張卡片的最底部，皆出現了同一行文字，以明快的紅色字體寫道：

“新客優惠！三張卡片僅需一支上等雪茄！”

“這是......

“上等雪茄？這就是租金嗎？”

帽子大師一攤手，“以物易物嘛，對我來說這非常有效率。”

“那我怎么支付呢？”

“當然是點著，然后吸啊。”帽子大師頓了頓，“對了，記得過肺！我喜歡烈的！”

“什么意思？我吸？這不是要給你的租金嗎？”

“還記得嗎，這是你的背上世界，我的意識既然能投射過來，自然就能感受到......雪茄煙氣劃過肺泡的舒適感。

“對我來說，那樣就夠了。”

奇怪，神秘。

簡德不自覺的心里犯起嘀咕。

這個帽子大師到底是個什么角色？

他不會真是樂于跟凡人玩游戲的惡魔吧？

但如果又跟吉拉朵夫人有關......那也許，這都是夫人安排的？

總之，現在不信也得信了。

在那間陰暗的石室里，自己可是快要死的人。

不管怎么著，先活著再說吧。

簡德沉思一會，將手心的卡片捏齊。

“呃，還有個問題，我們是只能見這一次面，還是......”

“我暫時不會挪動我的屁股。”帽子大師微笑道，“噢，如果你是想問如何進來或出去，那很簡單。

“心中默念三遍：Abracadabra，你就可以從外面隨時進來，或是從里面隨時出去。”

“阿布拉......卡達布拉？”

“心中念念就行，嘴上念多拗口啊。”帽子大師一仰身子，舒服地倚上天鵝絨靠枕，“這個詞匯源自拉丁語，可能......類似于阿門？

“反正是個吉祥話，你沒事念念，說不定也可以驅散厄運。”

帽子大師說完，滿面的輕松突然凝聚為嚴肅。

“所以孩子，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把死神當成路邊的黃狗一樣戲弄了嗎......”

他正想繼續說，突然看到對面的簡德消失了。

那精明的眼睛愣了一愣。

“這孩子，還挺著急。”

......

陰冷潮濕的空氣再度涌入肺腔。

那陣無力、麻痹、疼痛的感覺再度襲來。

簡德眼睛瞪得渾圓，差一點點就立即淹沒在痛苦海洋之中。

現在每一次抽動微小肌群都需要凝聚全身的力量。

他緩慢移著目光，看向落在手邊的禮帽。

帽匠......

手指顫抖，他花了好幾秒，才將帽子輕輕箍在了頭上。

這時，他腦海深處突然又涌上來了即將斷線的感覺。

像是提著鋸子的死神，又疑惑地轉回了頭來。

時間......給我一點時間！

上等雪茄......殺公司狗的戰利品......還好帶在了身上！

蒼白抖動的手伸進外套內兜，胡亂抓出了雪茄和煤油火機。

他的牙齒在不住打戰，咬住煙嘴的動作已是困難無比。

火石摩擦。

并未成功燃燒。

再來一次。

失敗。

他仿佛又聽見了死神的鋸齒摩擦的聲音。

該死的！快啊！快啊！

“啪——”

青紅色的微弱火苗冒出。

晃動的雪茄煙桿湊近。

“嘶——”

產自古巴的上等煙葉層層冒起熱烈的火光，如同星球誕生時涌動的熔巖地表。

簡德長長吸氣，長長吐出，青色煙霧肆意彌漫。

“支付行為只要開始，技能就會立馬生效。”

帽子大師的意思，應該就相當于買東西時，你會先伸手掏出錢包。

這個行為一旦做了，便代表交易事實上已經達成。

畢竟，買賣雙方之間，這點信任還是要有的。

所以，一口煙，三張技能卡，就已到手。

簡德感到右手小臂上一陣刺癢。

力氣正在重歸肉身。

死神好像被一股莫名力量吸走了。

他咬著雪茄，微微支起身子，躺靠在了石柱上。

掀開袖子，他看到三張卡上的圖案并列排布，像是紋身般直接烙在了皮膚上。

好樣的......還真沒騙我。

聽力恢復，寂靜解除，他的鼓膜又躁動起來。

“嗚啊——”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傳來，極為嘹亮，但誰都能聽出來那不是人類。

人類可不會在哭聲中夾雜狼崽子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