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賽爾抱起雙臂，一只手掌翻翹著，持著火機。

幽光之下，她的藍眼睛凝縮起來，緊緊盯著小詹姆士，不再眨眼，頗有逼迫的意味。

“我不想說這個事，只因為......難以啟齒。”小詹姆士猶豫地說著，終于有了勇氣看向吉賽爾的眼睛，“貝拉懷的，是我的孩子。”

“？”

“你的孩子？”吉賽爾驚訝得有些失聲，但想到他們在秘密探索別人房間，立即壓下了聲調，“我，有點不明白了。”

眼前的富家少爺，才幾歲？和一個年紀看起來在三四十上下的女人？并且還是自己的繼母？

但事情的真相似乎遠不止于此。

“那已經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的事情了，那時我們家剛搬來新墨西哥。”

“什么？”震驚加劇，吉賽爾感到世界觀受到了沖擊。

他們一家剛來新墨西哥的時候，小詹姆士才......

“最開始，我想念我的母親，也討厭這個地方，來到這之后，便整日騎著馬出去轉悠，想散散心。

“后來有一天，我就在野外一處營地里碰到了貝拉，他們有十幾個人，貝拉邀請我過去跟他們分享獵物。

“我并不喜歡跟流浪者們玩，但是貝拉實在是太......像我的母親了，我指的是外貌，反正，我就加入他們了。

“后來我一感到煩悶的時候，就會去找他們，一來二去，也越來越熟絡......

“再后來，就發生了那件事，我那時還小，什么也不懂，就......

“漸漸的，我感覺往日的煩悶好像都消失了，逐漸也恢復了正常生活，不再去找他們了。

“但突然有一天，貝拉找上了門——那時我們還住在卡里索索，那肥......我父親在當地已經小有名氣了。

“他是一個教徒，起碼在卡里索索的熟人眼里是這樣，未婚先孕這種事......對一個有教徒身份的人影響有多大，我想你應該知道。

“更何況，事發的對象還是他十幾歲的兒子，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了，恐怕每天早晨我家門口都會收獲一大堆唾沫。

“他的合作伙伴也許會因此不再跟他合作，那樣的話，他在新墨西哥的鐵路業務可就黃了。

“為了防止惡劣影響發生，我父親干脆就假裝將貝拉娶了回來，畢竟鰥夫再度結婚不違反任何教義。

“再后來，你就都知道了，為了徹底將壞名聲的可能性剔除，我們干脆搬離了卡里索索，直接在野外建起莊園。

“而貝拉......這件事竟然成了貝拉的籌碼，她利用這事從我父親那套了不少錢出來，那座教堂應該就是這樣建起來的。

“而且，也不要想著能對她下黑手、暗地里除掉她，因為她那一大幫兄弟都知道這個事，他們隨便透露出去一個字，對我父親的損失都不可估量。

“于是，事情就成了今天這樣，我父親對我很失望，也討厭著貝拉；而我同時恨著他們兩個，我們三個人呆在同一個莊園里，像是處在不同的三個世界。

“再加上我跟你和弗里曼先生說的那些事情——我發誓那些都是真的，于是，便請了你們過來。因為我害怕貝拉，我那么年輕時做下的錯事，現在成了我擺脫不了的夢魘了。

“另外，我發誓，現在真的沒有再隱瞞任何事情了，我確實不想提之前這些破事，我以為你們憑著之前那些線索就能查出來不對勁呢。”

吉賽爾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訝異神情像是蠟像般凝固在了她的漂亮臉蛋上。

幾秒鐘過去，她將龐大的信息消化，逐漸回過神來，面色再度板正。

“咳。”她輕咳一聲，像是提醒自己恢復狀態，“確實......有不對勁的地方。”

她長吐一口氣，說道：“無論你們的故事有多么復雜，但也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那么，孩子呢？

“這間屋子里的線索告訴我，貝拉此刻仍是懷孕狀態，我沒聽說過誰能妊娠......好幾年。”

吐露完秘密，小詹姆士已經松弛下來，他略帶輕松地說：“因為，那孩子死在腹中了。

“都好幾年了。”

“什么？”連環的震驚令吉賽爾深深皺起了眉頭，這可能是她接過最令人震驚的案子了。

“不......不會吧，不，這不科學。即使是死胎，怎么可能會在孕婦體內留存好幾年？”

“科學？哈，施特根小姐，要是整件事能用科學解釋，我為什么還要雇獵魔人呢？”小詹姆士戲謔道。

“總之，那個林奇醫生就是這么說的——死胎，要做引產手術的話，新墨西哥可沒這個條件。”

“那貝拉自己呢？”吉賽爾追問，“她就從沒想著到發達城市做引產手術？”

“我說了，她這個人就是不正常，也許她整日去教堂，就是向上帝祈禱那孩子還能成活。

“至于我父親，也從來懶得管她的事，他巴不得她死。”

“......”

吉賽爾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一切都已經讓她開始有點反胃。

目前來看，因為胎死腹中的事，貝拉很有可能早就變得精神不正常。

屋中那副抱著毛孩的畫作，也許就是一種體現。

當然，她的黑暗面真正見過的人很少，起碼早餐時她就像個正常的貴婦。

但無論如何，死胎怎么能在肚子里呆上好幾年呢？

吉賽爾一但構想起那個場面，便立即會感到胃液沖上了喉嚨。

她強迫自己結束聯想，立即邁開步子去找尋其他線索，轉移注意。

在精神的壓力下，她的目光倒是變得更為敏銳起來，很快就發現了一處不對勁的地方。

屋內那張床，與墻板的聯系似乎過于緊密了。

她走上前去，用力一推，床板紋絲不動。

她俯身看向床下，火機一照，果然看到幾個蠟燭燃燒后的堆積物。

隨即她喊來小詹姆士共同開始尋找移動床板的辦法。

摸索中，小詹姆士突然發現床頭柜上的盆栽，竟然也無法被移開。

吉賽爾上前一看，握住盆身輕輕一扭。

吱呀一聲傳來。

整張床自床尾開始翹起，撐腳離地，向著上方游移，很快就露出了床下的大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