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謙看著李建國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又因為關心而堆滿了笑容的臉，心中那點因被冒犯而泛起的些微不快，便徹底散去了。

他知道李建國這是在給他長臉，是在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為他立威。

“李大哥，我沒事。”張謙搖了搖頭，那聲音平靜得像一陣秋風，將所有未散的硝煙都吹散了：“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沒大礙。”

他這番話，既給了李建國臺階下，又不動聲色地將事態降級，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在他看來本來就是一場因為碰撞產生的小意外。

李建國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心領神會，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張謙，然后猛地轉過頭，那張國字臉上再次布滿了寒霜，目光像兩把刀子，狠狠地扎向還在地上掙扎的虎哥。

“聽到了嗎？！張老師說沒事！算你小子走運！”

他沒有再多言，只是對著張謙點了點頭，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歉意與尊敬：“張老師，您先回包廂，我來處理這些垃圾。”

張謙沒有推辭，他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上完廁所就轉身回到了包廂。

“張老師，您回來了？！”包廂里，眾人見他回來，連忙起身招呼。

張謙只是笑著擺了擺手，那份平靜，仿佛剛才什么事都未曾發生。他坐回主位旁，端起酒杯，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白酒，然后對著眾人一飲而盡。

“各位，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他笑著說。

眾人見他如此，也都沒有多問，只是紛紛舉杯回敬，包廂里的氣氛，再次恢復了之前的熱烈。

然而，在酒樓的走廊里，那股子冰冷的寒意卻愈發濃烈了。

“你他媽還愣著干什么？！”李建國一腳狠狠地踹在虎哥的肚子上，那力量讓虎哥悶哼一聲，弓著身子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蝦米，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李局長！誤會！都是誤會啊！”虎哥捂著肚子，疼得額頭直冒冷汗，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求饒：“我們就是……就是上廁所，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位張老師，真沒想找他麻煩！您……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這次吧！”

他身后的幾個小弟，也連忙跟著點頭哈腰，一個個嚇得臉色煞白，連連賭咒發誓：“是啊，李局長！我們真沒那個意思！就是個巧合！”

虎哥心里清楚，這時候是絕對不能承認有人讓自己找張謙的麻煩的。

否則真往后調查起來，那王天一的后臺是他當校長的爹。

自己也記得李建國的孩子就在縣四中上學。

現在想來，那個叫張謙的肯定就是他孩子的老師，否則能這么體貼親近？

也肯定是上班的時候這個叫張謙的和王天一產生了沖突，才讓自己來教訓張謙的。

如果真鬧大了，王天一還有他爹保他，自己可就真完了。

里外不是人。

這個虧，自己就得咽下去！

所以這個虎哥就真的哭喪著臉，說真的是個巧合。

“巧合？！”李建國冷笑一聲，那張國字臉上，此刻布滿了陰沉得快要滴出水的寒霜，他根本懶得去猜什么門道。

他只是看著眼前這群平日里在縣城里作威作福的街溜子，此刻卻像一群見了貓的老鼠，嚇得屁滾尿流，心中那股子被冒犯的怒火，便愈發熊熊燃燒。

他上前一步，對著蹲在地上的虎哥和他的小弟一人一腳，那力量讓幾個混混疼得齜牙咧嘴，卻連一聲慘叫都不敢發出。

“我告訴你們！”李建國指著他們，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威脅與警告：“張老師就是我李建國的小兄弟！要是以后再讓我瞧見你們敢惹他，別怪我李建國不客氣！我讓你們這輩子都別想在縣城里混！”

說完，他便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地揮了揮手：“滾！都給我滾遠點！”

虎哥如蒙大赦，他連連稱是，帶著幾個小弟，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酒樓的視線范圍。

李建國看著他們狼狽離去的背影，眉心緊緊地蹙了起來。他知道這事沒那么簡單。

他掏出手機，正準備給手下的派出所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盯著，卻感覺肚子一陣翻騰。

“哎喲，這酒喝得有點多。”他捂著肚子，看了一眼旁邊的衛生間，便快步走了進去。

……

而等虎哥他們跑了以后，在一個昏暗的胡同里，那幾個混混才敢停下腳步，一個個捂著肚子，疼得齜牙咧嘴。

“媽的！疼死老子了！”虎哥一腳狠狠地踢在旁邊的垃圾桶上，那鐵皮桶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夜色里顯得格外刺耳。

他那張被酒精和憤怒染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扭曲的怨毒，他罵罵咧咧地咒罵道：“王天一那個狗日的！什么玩意兒！竟然招惹了這樣一個人！他媽的，連個屁都不跟老子說，害老子挨了頓打！”

“虎哥，那……那咱們現在怎么辦？”旁邊一個小弟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看了一眼虎哥那張猙獰的臉，又看了看自己那還隱隱作痛的肚子，心里多少有點犯怵：“這……這場子還找回來嗎？”

虎哥直接就白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鄙夷：“找錘子場子！你他媽是沒長腦子嗎？那個姓張的，一看就和姓李的關系很近！你沒聽姓李的怎么說的？‘張老師就是我李建國的小兄弟’！你他媽聽聽，小兄弟！這他媽是什么概念？！”

他越說越激動，那聲音里是全然的恐懼與憤怒：“得罪了姓李的，你以為咱們還能在縣城里混下去？到時候真得罪了張謙，他們絕對就得進去！你他媽想進去蹲號子，老子可不想！”

其他的小弟聞言，都訕訕的退縮了起來。

他們都是地痞混混，可不是真正混道上的家伙，遇到姓李的都是老鼠見了貓一樣，沒辦法。

那可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在縣城里寸步難行，甚至直接把他們送進去吃牢飯。

所以這些人也都嘆了口氣，打算離開。

虎哥也直接拿出手機，咬著牙滿臉憤恨的想要罵王天一，不過這時候他的手一頓，眼珠子一轉，也是多了一些陰狠。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名為“王天一”的號碼，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

不能自己這么吃虧，得從王天一那邊給敲詐回來才行。

這筆賬，他王天一，必須得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他知道王天一那個慫包，肯定不敢把這事鬧大。

他有他老子的庇護，可自己呢？

他娘的，自己可沒有！

所以，這筆損失，就該由那個始作俑者來承擔！

虎哥的臉上，那份因挨打而起的憋屈與憤怒，此刻已經徹底化作了精明的算計。

他嘿嘿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胡同里，顯得格外陰森。

“姓王的，你給老子等著！”他在心里惡狠狠地罵道。

然后，他重新撥通了王天一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對面傳來王天一略顯焦急的聲音：“喂？虎哥？事情辦得怎么樣了？那小子……”

“辦得怎么樣？”虎哥冷笑一聲，那聲音里充滿了陰陽怪氣：“王老師，你可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你知不知道，那小子什么來頭？縣公安局的李局長，親自在酒樓里給他撐腰！我他媽差點就回不來了！”

“什么？！”電話那頭，王天一的聲音瞬間拔高，充滿了震驚與慌亂：“李……李建國？他怎么會……”

“他怎么會？我他媽還想問你呢！”虎哥的語氣愈發囂張，那份被李建國壓下去的氣焰，此刻盡數發泄在了王天一身上：“王老師，你這事辦得不地道啊！你可把我兄弟們坑慘了！這筆賬，你可得給我算清楚！”

他沒有給王天一任何解釋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然后，他掏出煙，給自己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在夜色中彌漫開來，模糊了他那張被煙霧籠罩的臉。

那表情愈發的陰狠。

他能猜得到，王天一辦這個事情，肯定不敢和他家里說，否則他家里那當校長的爹能愿意對方和自己這種人交往？

既然沒和家里人說。

嘿！

這可就好辦了！

虎哥使勁抽了口煙，眼里愈發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