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門就在眼前。

那扇門后，是所有修行者夢寐以求的終極。

許長生此刻心中一片平靜，甚至還有點想笑。

為了今天，他準備得太久，太久了。

他的神念沉入自己的識海深處，那里，存放著他九世輪回的所有記憶。

這些記憶，不是雜亂無章的畫面，而是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條，分門別類，像是一座巨大的，只屬于他自己的檔案館。

他隨手打開了第一個卷宗。

轟！

一段塵封的記憶，瞬間涌上心頭。

那是一個劍道為尊的世界。

人人佩劍，以劍論道，一劍可開山，一劍可傾城。

而在那一世，他的身份，是一個名叫“葉孤城”的劍癡。

一個除了劍，心中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的男人。

記憶的畫面，定格在了那一天的

華山之巔。

那一天，大雪紛飛，整個世界一片蒼茫。

華山之巔，卻人山人海，那一界所有最頂尖的劍客，全都來了。

他們來，是為了見證一場宿命的對決。

他對戰的，是那一界公認的劍神，一個已經三百年沒有敗績的活傳說。

所有人都認為他會輸。

因為劍神代表的，是那一界劍道的巔峰，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可結果呢？

許長生笑了。

他只用了一劍。

當著天下所有劍客的面，他只用了一劍，就擊碎了劍神手中的神兵，也擊碎了劍神那顆無敵的劍心。

他清晰地記得，劍神跪在地上，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的場景。

那哭聲里，是信仰崩塌的絕望。

那一刻，整個華山之巔，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劍客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和茫然。

因為許長生那一劍，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顛覆了他們對劍道的所有認知。

而他，就那么站在風雪里，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沒有殺劍神，因為那沒有意義。

他要的，不是勝利，而是那一整個世界的劍道本源。

在所有劍客的道心都因為他那一劍而產生動搖和懷疑的時候，他悄無聲息地，將那一界最精純的劍道本源，竊取到了自己的手中。

之后，他留下一部自己隨手編寫的，漏洞百出的《無情劍典》，引起了整個江湖的腥風血雨。

而他自己，則在一個月后，于東海之濱，“坐化”而去。

那一世，他走得干干凈凈，不帶走一片云彩，只帶走了那一整個世界的未來。

完美。

許長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打開了第二個卷宗。

畫面一轉。

這是一個丹道昌盛的世界。

丹師的地位，至高無上，一顆極品丹藥，甚至可以換來一座城池，引得無數強者為之瘋狂。

那一世，他的身份，是一名隱居在

神農架

深處的神秘丹神。

世人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只知道他煉制的丹藥，每一顆都擁有逆天改命的奇效。

記憶的畫面，是他正在煉制一爐丹藥。

那爐丹藥，名叫“九轉金丹”。

據傳說，此丹一成，可令凡人一步登天，立地成仙。

為了煉制這爐丹藥，他耗費了百年光陰，搜集了無數天材地寶。

當丹藥即將成型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為之震動。

方圓萬里，霞光萬道，異香撲鼻，天空中甚至出現了仙人朝拜的虛影。

整個世界的丹師，全都瘋了。

他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面八方，拼了命地朝著神農架趕來。

那些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那些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丹道巨擘，全都紅了眼。

他們想要搶奪這顆傳說中的神丹。

可他們不知道。

這顆丹藥，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誘餌。

一個為整個世界的丹道修行者，準備的墳墓。

當丹成的最后一刻，毀天滅地的天劫，降臨了。

那雷劫的威力，強大到讓所有趕來的丹師都為之絕望。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在天劫的中心，那位神秘的丹神，連同他那座煉丹爐，一同被劈得“灰飛煙滅”。

所有人都以為，丹毀人亡，一場空。

他們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

就在天劫落下的那一瞬間，許長生利用那顆九轉金丹作為載體，像一個巨大的抽水泵。

將那一整個世界彌漫的丹道氣運，狠狠地，一口氣全都吸干了！

至于他自己？

不過是留下了一具假的軀殼，金蟬脫殼罷了。

那一世之后，那個世界的丹道傳承，整整斷絕了三千年。

依舊是，完美。

許長生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饒有興致地打開了第三個卷宗。

這一次，是一個凡人的世界。

沒有飛天遁地的強者，只有權謀和戰爭。

而他，只是一個出身貧寒的書生，出現在了那座名為

長安城

的繁華帝都。

那一年，帝國風雨飄搖，內有權臣當道，外有強敵環伺。

而皇位上的，只是一個剛剛登基，手里沒有任何權力的年輕公主。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帝國，要完了。

是他，走到了那位公主的面前。

他為她出謀劃策，為她清除異己，為她合縱連橫，為她開疆拓土。

他花了三十年的時間，親手將那位柔弱的公主，扶上了千古第一女帝的寶座。

他也親手，開創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黃金盛世。

在那一世，他是萬民敬仰的圣人，是女帝心中唯一的光。

女帝不止一次地對他說，愿意與他共分天下，只要他點頭，他隨時可以成為這個帝國唯一的男主人。

可許長生拒絕了。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他在輔佐女帝，開創盛世的過程中，早已經將自己的氣運，和這個龐大帝國的國運，和那條象征著皇權的龍脈，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

就在這個帝國達到最鼎盛，國運最濃烈的那一天。

在女帝為他舉辦的慶功宴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他“病倒”了。

他躺在女帝的懷里，任憑那個平日里殺伐果斷的女人，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在所有人的悲痛和惋惜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在他“死亡”的那一刻。

他毫不留情地，斬斷了自己與這個帝國的聯系。

同時，也帶走了那一整條，被他喂養到極致的，龐大的龍脈國運。

那一世，他走后，盛世崩塌，帝國分崩離析，陷入了長達五百年的戰亂。

還是，完美。

……

一世又一世。

整整九世，他就像一個最精密的儀器，完美地執行著自己的計劃。

融入，登頂，竊取，脫身。

至于那些輪回中遇到的女人？

那個為他擋劍而死的魔教妖女。

那個苦等他百年最終坐化的道門仙子。

那個為他哭得肝腸寸斷的凡人女帝。

不過是他為了讓自己的身份更加真實，而設定的一些“程序”罷了。

她們的眼淚，她們的愛意，她們的犧牲，在他眼中，都只是毫無意義的變量。

在每一世輪回結束之后，都會被他用自己獨創的“太上忘情之法”，連同那些無用的記憶，一起格式化，徹底刪除。

情感，是修行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是最大的變數。

他的道，是絕對理性的道，是萬無一失的道。

不容許任何瑕疵。

許長生緩緩收回神念，臉上是絕對的自信和掌控。

九世積累，根基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