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道界。

這里是虛無的盡頭，也是萬道的起點。

整個世界空曠得讓人心慌，除了法則，再無他物。

一條條由純粹法則之力交織而成的光河，在這片死寂的世界里，靜靜流淌。

其中有條河，通體燃燒著金色的火焰，里面的每一滴“河水”，都是一顆正在熔化的太陽。

那是火之大道。

它曾經暴躁得能焚盡九天，但現在，它溫順得像一條小溪。

另外一條河，整條河都由億萬柄虛幻的劍影組成，每一道劍影都曾斬落過神明，鋒銳得能撕裂大千世界。

那是劍之大道。

它曾經高傲得不屑于萬物為伍，但現在，它謙卑地低吟，像是在朝圣。

還有那條河，里面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濃稠的黑夜和死氣，看一眼就仿佛要被吸走神魂，墮入永恒的沉淪。

那是寂滅大道。

億萬條這樣曾經無法無天，足以撐起一個又一個大世界的大道光河，此刻，全都像被馴服的綿羊，乖巧地環繞著這個世界的絕對中心。

那里，懸浮著一座蓮臺。

蓮臺不大，通體由數不清的秩序符文凝聚而成，每一個符文都在閃爍，仿佛在呼吸。

它就那么靜靜地懸在那里，卻像是整個宇宙的基石，散發著一種讓萬道都為之顫抖，心甘情愿臣服的絕對氣息。

一個男人，盤坐在蓮臺之上。

他叫許長生。

他穿著一身再普通不過的青衫，一頭黑發隨意地披在肩上，雙目緊閉，那張臉俊美得不像話，讓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的氣息，早就和整個太初道界融為了一體，不分彼此。

可以說，他就是這方道界。

這方道界，就是他。

九世輪回。

整整九個時代，他都在謀劃，都在布局，都在像個最耐心的獵人一樣等待。

今天，就是他大道終成的是刻了。

許長生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在胸前結出了最后一個，也是最玄奧的一個法印。

這個法印一成。

嗡！

整個太初道界，這個由純粹法則構成的世界，猛地一震。

那億萬條原本溫順得像綿羊一樣的大道光河，瞬間就炸了，徹底沸騰了！

它們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那聲音里，有壓抑不住的歡呼，也有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緊接著，讓任何神明看到都會嚇得魂飛魄散的一幕，出現了。

所有的大道光河，不管它之前多么高傲，不管它曾經多么強大。

在這一刻，都齊齊朝著蓮臺的方向，朝著那個男人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低下了它們高貴的“頭顱”。

萬道來朝！

這不是形容，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萬道來朝！

它們在向它們唯一的主人，唯一的帝王，獻上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

許長生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股精純到無法想象的大道本源，正化作最狂暴的洪流，瘋了一樣地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爽！

太爽了！

這種感覺，比世界上最烈的美酒還要醉人！

他的左臂，在融入水之大道后，仿佛承載了一片星海，變得無比沉重。

他的右腿，在融入風之大道后，又仿佛化作了宇宙清風，變得無比輕盈。

他的五臟六腑，他的每一寸肌膚，他的每一根頭發，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蛻變。

他的肉身，正在朝著一個完美的宇宙演變！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他感覺到，在自己神魂的最前方，那扇厚重得讓無數紀元天驕都為之絕望。

讓無數英雄豪杰都在門前飲恨的終極之門，已經向他敞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

永恒之門！

只要推開它，他將超越時間，超越空間，超越一切，成為真正不朽不滅，萬劫不磨的永恒存在！

九世的隱忍。

九世的算計。

九世的孤獨。

為了今天，他付出了太多。

第一世，他化身劍癡，在華山之巔。

論劍勝盡天下高手，竊取了那一界的無上劍道本源，留下一部假的劍典后，含笑坐化。

第二世，他化身丹神，在神農架。

煉出九轉金丹，引來天劫，他將丹方藏于山腹，自身則在天劫中“灰飛煙滅”，帶走了那一界的丹道氣運。

第三世，他化身凡人圣賢，在長安城。

他輔佐君王，開創了千年未有的盛世，在功成名就的慶功宴上，他“病逝”于臥榻之上。

任憑那一代女帝為他哭得肝腸寸斷，他卻帶走了那一整個皇朝的龍脈國運。

……

整整九世，他就像一個最精密的儀器，完美地執行著自己的計劃。

融入，登頂，竊取，脫身。

至于那些輪回中遇到的女人？那些所謂的紅顏知己？那些所謂的生死愛戀？

不過是他為了讓自己的身份更加真實，而設定的一些“程序”罷了。

她們的眼淚，她們的愛意，她們的犧牲，在他眼中，都只是毫無意義的變量。

在每一世輪回結束之后，都會被他用“太上忘情之法”，連同那些無用的記憶，一起格式化，徹底刪除。

情感，是修行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他的道，是絕對理性的道，不容許任何瑕疵。

而現在，一切的付出，都將得到回報！

許長生的嘴角，終于控制不住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卻又帶著絕對掌控力的笑容。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一剎那，他的眸光比宇宙初開的第一縷光還要璀璨，仿佛有無數的世界在他的眼中生滅。

他輕聲開口，聲音不大，卻如同天道憲章，如同最終的審判，響徹整個太初道界。

“九世積累，一朝功成。”

“今日，我許長生，當證永恒！”

話音落下，整個太初道界陷入了一種極致的輝煌與寧靜之中。

所有的法則之光都匯聚于他一身，將他襯托得如同萬古唯一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