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心
書名: 瘋批美人覺醒后:我把三界殺穿了作者名: 楓糖可頌教教主本章字數: 3516字更新時間: 2025-07-26 11:18:27
春日晴好。
元宵出門時把院門鎖好,心情愉悅地朝隔壁院子走過去。不出所料的,迎接他的又是那扇緊閉的門扉。
他輕車熟路地后退幾步,把嗓門兒拔高了好幾個度——
“梁河鷺!”
“起床了沒有!”
不同于以往,里面沒有立刻傳出梁河鷺匆忙起床時兵荒馬亂的聲音。元宵有些疑惑地靠近院門,他的視線掠過門匾上龍飛鳳舞的“暮紫光凝”幾個大字,落在扁后夾著的一張紙條上。
“出門,勿念。早上崇竹老頭的藥理課幫我請病假。”
元宵無語凝噎,頗為絕望地閉了閉眼。
又偷偷下山!!
今年開年一共安排了八十三節早課,梁河鷺逃了八十二節。唯一那節沒逃的,是因為聽外門弟子說三極殿鬧鬼,所以大半夜自己一個人溜進去一探究竟。
結果就被因失眠出來遛彎兒的“崇竹老頭”鎖在了里面,乖乖捱到了第二天早課。
然而這逃掉的八十二節課,玩得有多爽只有他自己知道。只留下他可憐的師兄,每天懷著肉包子打狗的勇氣,變著花樣給他請假。
元宵嘆了口氣,正要轉身離開,卻忽而聽到身后一聲鳥啼。
一只暝瑯鳥穿過杏花的濃蔭艷影,落在他的肩頭。下一瞬,梁河鷺的聲音就很迷幻地從鳥嘴中吐了出來。
“元宵,幫我請假時,記得喊華朔梨帶著月覃草丹到暮紫光凝來。我中了紫剎,要快。”
……
日頭越來越毒,梁河鷺回來以后,暮紫光凝門前也越來越熱鬧;忙活了兩個時辰,進進出出的醫修和看熱鬧的弟子才三三兩兩散去了。
然而一切風波的源頭,從始至終都處變不驚地待在主屋內。
梁河鷺坐在榻上,低頭看著自己被裹傷布纏得有些滑稽的左手,努力忽視一旁坐立不安的梁崇竹。
“不是讓元宵去廂房看著嗎,怎么這么半天了還沒動靜?”
“這就來了。”
梁崇竹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女子清亮的聲音。華朔梨端著托盤,快步走了進來。在她身后,一個腰佩武鞭的藍色紗袍修士也跟了進來,定睛一看,正是元宵。
女兒家的樣貌已經足夠明麗,這男子顏如冠玉,竟也毫不遜色。
梁河鷺一見著他就樂:“整日在腰上別著個破鞭子煞風景。等哥哥哪天給你配一把絕無僅有的靈器寶扇,正對你這副風流相……”
他話沒說完,先挨了梁崇竹一個暴栗:“給我收收你這副放浪形骸的樣子。”
打完兒子,他又急切地看向華朔梨:“好師妹,何必要等兩日再給河鷺解那紫剎的毒?”
華朔梨放下托盤,把藥碗遞給梁河鷺:“不必了,這碗就是解藥。”
梁崇竹一愣:“怎么又不必了?”
“你們也都看見了,那位姑娘被梁河鷺打暈抱回來的時候,一邊是受了重傷,一邊紫剎還損了她的心脈。我是擔心此時取她心頭血,她受不住可能會死;再加上梁河鷺這毒沒那么厲害,七天之內他是不會有事的,所以才想著讓姑娘緩兩天。”
華朔梨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接過空了的藥碗:“但是架不住她擔心這小子啊!闌舟說不了話,一醒過來就抓著我的手寫字,問救她的人如何了。我說了不打緊,但她還是剜了心頭血……這不,我就把丹藥化水,送來了。”
“闌舟?”梁河鷺問道。
“是。”華朔梨示意元宵把手中的簿冊遞給梁崇竹:“我叫她填了記錄病患信息的冊子,她寫的名字就是這個,尹闌舟。”
梁崇竹看著冊子,皺了眉頭:“怎么只寫了名字?”
“她除了自己的名字,別的什么都不知道……聽起來很離譜,但確實是如此。”華朔梨頓了頓,把目光投向梁河鷺的手:“另外……這真是她咬的?”
已經將“事情經過”講了三遍的梁河鷺一臉麻木:“不要再問這么玄妙的問題了。這是我犯病自己咬的,行嗎?”
華朔梨擺手:“我倒也不是存心要問這種蠢問題。”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她可以為了讓自己脫身,不顧你的性命把你拖下水;但她也可以為了不讓你出任何意外,豁出命給你解毒……這不矛盾么?”
“傷成那樣,她的目的就是要我救她。既然目的達成,把我害死對她又有什么好處?不如主動取血以示誠意,也好讓別人少找她的麻煩。”
梁河鷺一笑:“這只能說明,她狠到連她自己的命也可以拿來利用。”
“不錯。”梁崇竹把冊子放到一邊:“無心宗還從來沒有收治過這樣的病人。方才把她送到廂房救治只是為了省時的應急之舉;她要是沒什么事了,趕緊送到蒙蘭閣去,離河鷺遠點。”
華朔梨翻了個白眼:“師兄,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首先,梁河鷺要是沒自己湊上去,人家咬得到他?其次,他湊上去要是救人的,人家犯得著咬他?”
看著梁崇竹有些疑惑的神色,她又道:“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又要給人家喂劇毒,結果被看出來了?”
房內一下子陷入寂靜,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梁河鷺。
梁河鷺垂下眼睛——這不是他第一次這么做;雖然從未成功,卻也不是第一次被父親知道。
身為有“藥宗”美名的無心宗少宗主,所有人都告訴他,要救死扶傷。可是他每回看到那些奄奄一息的傷患,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他做了十多年的夢。
夢里,看不清面容的黑衣男人站在他身前:“這世間,有些人活得很痛。”
“他們的身體成了一具殘軀,他們的心被切碎了,踩爛了。希望不會到來,絕望卻永無止境。”
“他們被困在那片泥沼里,不能脫身了。什么才能救他們?”
梁河鷺定定聽著,這段已經重復了千百遍的話幾乎融進了他的骨血中。他微微張嘴,接下男人的話。
“死亡。”
“死是一個很好的歸宿,它能勾銷一切的恩怨,悲哀,傷痛。”
這段話像一個魔咒。每次這個聲音從心底響起,他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救面前傷痕累累的人。
梁河鷺無奈地把頭抬起,正對上梁崇竹嚴肅而銳利的目光。
“你師姑說的,是不是真的?”
在敘述事情經過時,他省略了這一段,結果還是被點到了明面上。
“是。”他承認道。
怒意很明顯地從梁崇竹臉上升騰起來:“從今日起,無心宗弟子梁河鷺不得出入蒙蘭閣與制藥坊,素祠罰跪三日;出來以后也別往山下跑了,我會找人守著山門,你想都別想。”
聽完這一大串,梁河鷺是真愣住了。
眼瞧著梁崇竹站起來,轉身要往外走了,他立馬從榻上彈了起來:“爹,沒有下次了,還有沒有得商量?”
“沒有!”
“我當真知錯了。要不您請鞭吧,怎么打都使得,給我留口氣就成!”
“請鞭?!”
梁崇竹停下來,豎著兩道眉毛看他:“不用留口氣,老子現在就打死你!要么你再回去考慮考慮,挑一個喜歡的死法,我成全你,讓你也試試被草菅人命的滋味!”
話畢,他大步走了出去,梁河鷺理虧,也不再爭辯。他抿了抿唇,冷著一張臉扭頭走向床榻。
“該。”
華朔梨坐在敦子上,目送這道失魂落魄的身影從面前飄過。
“叫你屢教不改,這下好了,再也逃不了課了吧,老實了沒?”元宵在一邊接話道。
梁河鷺嘶了一聲:“你倆一邊大,華朔梨愛端著師姑的架子訓我,你今天端的又是誰的架子?”
“你還挺有理啊,你爹是不是罰你罰太輕了?”華朔梨冷笑。
梁河鷺坐回榻上:“我今天給她下毒,緣由和以前不一樣。”
“害人還害出道理來了?”
“她很奇怪,你們沒覺得嗎?”
聽了這話,華朔梨居然罕見地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她擰眉道:“你要這么說,我還真有一事要問你。”
梁河鷺看向她。
“可以起身,可以咬你,那就說明她的四肢活動沒有任何問題,這根本不像中了紫剎的人。一開始元宵和我說這事的時候,我還想著是不是毒性還沒發作,可是給她診過脈后,發現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靈毒在她的經脈內涌動不休,若是剛剛中毒,不可能達到這個程度。可她依舊沒有被影響……”
“這個人,確實有些特別。”梁河鷺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師姑,能不能想個法子,別把她弄去蒙蘭閣了。我禁閉出來以后還想和她好好說說話呢。”
元宵不合時宜地嗤笑一聲:“還敢招惹呢,剛回來的時候不還念叨著,說有瘋狗咬人嗎?”
“我想通了,她哪能是狗呢?”梁河鷺微笑著動了動手指:“這分明是蛇嘛,毒蛇,崇竹老頭最愛用來泡酒的那種……竹葉青。”
“嗯,蛇。”元宵用手撐著頭看他:“希望下一回,她咬的是你的喉嚨。”
梁河鷺眼皮一跳,再看向元宵時,臉色已經變了一遭。那雙眼笑意盈盈,含情脈脈,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湯圓啊…”
“湯圓”掀起眼皮:“好師弟,叫你元宵師兄干嘛?”
“我還是覺得折扇好,你覺得呢?”
梁河鷺這副模樣像是發了春,怪惡心人,看得元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怎么樣。”
那人裝聾:“喜歡什么扇骨啊?靈竹?還是靈玉的?我思量著送你個什么樣的好啊。”
這人犯起賤來沒完沒了,元宵只覺得快吐了,怒極反笑,倒跟著他一塊兒軟了語氣:“還關心我呢,想好三天禁閉怎么過了嗎,死鳥。”
剛才還一雙笑眼的人聽完這話,瞬間斂了神色。
“師姑。”
梁河鷺轉向華朔梨:“我用了飯再去素祠。待會準備用我今天采的筍子做道三鮮筍炸鵪鶉,師兄看著對這玩意不感興趣;你要嗎,要的話我就把他那份給你送去。”
“且慢!”
藍色紗袍男子一下子跳了起來,對著梁河鷺小人得志的表情憋紅了臉,終于擠出一個笑來。
“吃食送來,別的都好說。”
華朔梨納悶兒地看著他倆:“逗狗呢?”
“沒啊。”看著元宵吃癟,梁河鷺心情大好:“逗狗多沒意思。”
華朔梨翻了個白眼:“你還挑上了。就你討嫌的德行,偌大的宗門,除了我和元宵,連只狗都不會理你一下。”
“那沒辦法了。”
梁河鷺輕笑一聲。
“我只好去找那條小竹葉青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