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凈世余韻惑心曲，淵暗初顯掠芳華

路淵以神念為弦，以道韻為音，強行模擬《韶華遺韻》的核心篇章“韶華凈世曲”。每一個音符的凝聚，都耗費著他龐大的心神與星火之力。那并非簡單的能量輸出，而是將自身對“秩序”、“寂滅”的領悟，與琴譜中蘊含的凈化、安撫、鎮壓邪祟的古老意韻相結合，形成一種直指本源的規則之力。

“嗡……錚……鏘……”

一個個不成曲調、卻蘊含著無上偉力的道音自他體內震蕩而出，與白玉祭壇的光芒，以及守祭人璃的殘魂力量交融在一起，化作一圈圈清冷而浩瀚的光暈，如同水波般蕩滌整個忘情谷。

那祭壇下涌動的暗紅能量，那無數扭曲的情欲面孔，在這凈世道音的沖刷下，發出凄厲無比的尖嘯，如同冰雪遇陽般迅速消融、退散。瘋狂生長的猩紅忘情花海也仿佛失去了力量源泉，委頓下來，顏色重新變得黯淡。

鎮壓起了效果！情孽天魔殘骸的反撲被強行遏制了回去！

然而，路淵的臉色卻微微發白。強行催動遠超當前理解境界的秘法，對他負荷極大。更關鍵的是，在這模擬“凈世曲”的過程中，他必須不斷調動自身“秩序”與“寂滅”之意來契合琴韻，而為了對抗天魔殘骸那無孔不入的情欲侵蝕，他不得不將“寂滅”之意催發到極致，以絕對的冰冷與死寂來守護心神。

極致的“寂滅”，在凈化外魔的同時，也像是一面無情的鏡子，映照并悄然放大著自身內心深處最隱秘的角落——那是屬于“蝕淵”之道本身所蘊含的、對萬物能量的貪婪，對掌控與掠奪的本能渴望！這份渴望，平日被他的理智與“星火”的秩序所約束壓制，此刻卻在“寂滅”的冰冷映照下，變得清晰而躁動。

“寂滅”并非虛無，有時，它亦是另一種形式的“絕對自我”與“吞噬一切”的溫床。

終于，最后一個模擬音符落下。

祭壇光芒大盛，徹底將暗紅能量壓回地底，裂紋彌合，封印得以暫時加固。谷中彌漫的情愫之力雖未完全消失，卻已變得稀薄而平和，不再具有強烈的主動侵蝕性。

璃的殘魂發出如釋重負的嘆息，聲音更加虛弱：“多謝……道友……此恩……璃……銘感五內……封印暫固，然天魔未滅，終是隱患……望道友……日后……”

她的聲音漸漸低微，似乎消耗過度，再次陷入了沉眠。祭壇光芒也隨之收斂，恢復古樸。

路淵長吁一口氣，緩緩睜開眼，成功鎮壓天魔的喜悅并未出現，反而眉頭微蹙。他察覺到自己心神深處，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冷與……空虛感。那份被放大、又被強行壓下的掠奪本能，如同蟄伏的兇獸，雖未暴起，卻留下了痕跡。

他需要時間靜修，平復這份躁動。

就在這時，“蝕淵”感知猛地捕捉到谷口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微弱卻精純的能量波動——有人闖入了忘情谷！而且其實力，絕非普通苗人！

路淵身影一閃，悄無聲息地隱匿于一片狼藉的花海殘枝之后。

只見一名女子踉蹌著闖入谷中。她約莫二十七八年紀，身穿藕色衫子，容顏秀麗絕倫，眉宇間依稀可見往日的精靈狡黠，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深深的憂慮與疲憊，衣襟上甚至還帶著些許未干的血跡（似是經歷了一番惡斗）。她手中緊握一柄樣式奇特的短劍，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這里便是忘情谷？根據那苗巫所言，忘情花或能解‘蓉兒’身上那詭異的‘癡情蠱’……”她喃喃自語，聲音清脆，卻帶著沙啞與焦急。

路淵目光一凝。他認得此女！雖歲月增添了幾分風韻，但那依稀的輪廓與特有的氣質——是黃蓉！并非少女時期，而是已然為人妻、為人母之后的黃蓉！

她為何會獨自來此險地？還受了傷？口中的“蓉兒”又是誰？莫非是她的女兒？中了需要忘情花來解的蠱毒？

黃蓉并未發現路淵，她的注意力被那中央的白玉祭壇和周圍奇特的景象吸引，小心翼翼地靠近，似乎在尋找忘情花。

然而，她方才闖入時，已觸動了谷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殘存情愫之力與天然迷陣。加上她本就心憂愛女，心神不寧，此刻又被那祭壇的古老氣息與殘存的天魔之力 subtly影響，眼神逐漸變得有些迷離，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

她甩了甩頭，強自鎮定：“不行……要找到花……盡快回去……”

就在她經過路淵藏身之處附近時，腳下突然一個踉蹌，似是觸發了某個殘存的細小機關或是被藤蔓絆倒，“哎呀”一聲，向前撲倒。

路淵幾乎是下意識地現身，伸手扶住了她。

入手處溫軟，帶著女子特有的馨香，以及一絲血腥氣。

黃蓉猛地被人扶住，大吃一驚，內力本能運轉就要反擊，但抬頭對上路淵那雙深邃如同星淵、此刻卻帶著一絲奇異冰冷與探究的眼睛時，她的心神仿佛被猛地拽了一下！

谷中殘存的情愫之力、她身上的傷勢與疲憊、對女兒的極度擔憂、以及路淵身上那剛剛鎮壓天魔后殘留的、極致“寂滅”與“蝕淵”本源的氣息……種種因素在這一刻詭異地交織、放大！

路淵的心神本就處在那份被放大后的掠奪本能蟄伏的微妙狀態。黃蓉的出現，她身上那精純的、屬于此界頂尖氣運之女（曾為天地鐘愛的女主角）的本源氣息，如同黑暗中最誘人的燈火，瞬間點燃了那份蟄伏的渴望！

他的“蝕淵”之道在瘋狂示警——此女身受重傷、心神失守、氣運波動劇烈，正是其本源最容易被觸及的時刻！吞噬她，或許能極大彌補方才的消耗，甚至能窺見此界部分核心氣運的奧秘！

理智告訴他乘人之危絕非正道，但那份被引動的冰冷掠奪意，卻如同毒蛇般嘶鳴：力量！本源！這是最快最直接的途徑！你守護了此界，取一點報酬，有何不可？何況是她自己闖入此地！

兩種念頭劇烈沖突，而黃蓉此刻眼神迷離，被路淵身上那復雜而強大的氣息所懾，竟一時忘了掙扎，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路淵眼中的掙扎最終被一抹深沉的幽暗所取代。他并未做出任何粗暴的舉動，只是扶著黃蓉的手并未松開，反而緩緩渡過去一絲極細微的“蝕淵”之力。這股力量并非破壞，而是帶著“寂滅”與“探查”的屬性，悄然滲透進黃蓉近乎不設防的經脈與心神深處。

黃蓉嬌軀猛地一顫，發出一聲模糊的嚶嚀，眼神更加迷蒙，仿佛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在她感知里，扶住她的男子身影變得高大而模糊，仿佛成了她極度渴望找到的、能解救女兒的惟一希望，又像是某種令人沉淪的深淵。

路淵閉目，全力感知。“蝕淵”之力如同最精細的觸須，觸碰著黃蓉的生命本源。他“看”到了！那并非單純的內力或精氣，而是一種更為玄妙的東西——一絲璀璨的、帶著靈動慧黠氣息的、與此界天地緊密相連的“氣運本源”！

這絲本源，因其主角身份而遠比常人濃郁，但也正因為她此刻心神失守、身受重傷且身處忘情谷這般特殊環境，才得以被“蝕淵”捕捉和感知！

掠奪它！吞噬它！

內心的渴望達到頂峰。

路淵沒有選擇直接吞噬（那會立刻驚醒黃蓉并可能遭其本源反噬），而是以一種更為隱秘的方式，引導自身“蝕淵”之道，如同烙印般，在那絲氣運本源上，留下了極其細微的一絲“印記”。

這印記并非奪取，卻建立了一種單方面的、深刻的聯系。通過它，路淵不僅能隱約感知到黃蓉的狀態方位，未來或許更能借此，緩慢地汲取她那與天地相連的氣運之力，化為己用！甚至……窺探其他類似存在的本源奧秘！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發生在瞬息之間。

當路淵收回那絲力量，松開手時，黃蓉猛地回過神來，踉蹌后退幾步，臉頰緋紅，眼神中充滿了驚疑、羞怒與后怕。她完全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只記得那男子深不見底的眼睛和一瞬間的失神，體內似乎有什么東西微妙地改變了，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你……你是誰？！”她強作鎮定，短劍橫在身前，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路淵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已恢復平靜，卻讓黃蓉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他并未回答，只是伸手指向不遠處幾株在鎮壓后幸存、顏色恢復正常、散發著淡淡凈化氣息的忘情花：“你要的花，在那邊。此谷危險，速取速離。”

說完，不等黃蓉反應，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山谷的霧氣之中，仿佛從未出現。

黃蓉怔在原地，心中波瀾起伏，驚疑不定。她最終小心翼翼地采下那幾株忘情花，匆匆離去，心中卻牢牢印下了那雙深邃而冰冷的眼睛，以及那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東西的微妙空虛感。

而路淵，立于遠處山巔，俯瞰著黃蓉離去的背影，眼神復雜難明。

他成功鎮壓了天魔，卻意外引動了內心“蝕淵”的黑暗面。

他并未真正侵犯黃蓉，卻以一種更本質的方式，“掠奪”了她一絲氣運本源的聯系。

一條截然不同的、充滿誘惑與危險的道路，似乎在他面前悄然展開。

掠奪諸天女主之氣運，補益自身，窺探本源？

是捷徑，還是深淵？

（第三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