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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契機(jī)!

不過也能理解,孟府內(nèi)部復(fù)雜的環(huán)境,根本就不適合孩子成長。

要知道,母親在孟府只是個妾室,身份本就低微,日子過得如履薄冰,需要看的臉色簡直數(shù)不清。

最直接的便是孟澤的嫡母——也就是父親孟平的正妻。

在父親這一房里,嫡母才是名正言順的“大婦”,掌家理事、主仆調(diào)度全憑她一句話。

孟澤每次見這嫡母,回話時候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抬眼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快。

可這還只是第一層。

父親孟平在族中排行最小,上面還有幾個哥哥。

兄弟們?yōu)榱藸帄Z家族航運的權(quán)力、田產(chǎn)的分配,明里暗里斗得厲害。

這種手足間的較勁,往往會牽連到家里的女眷孩子。

母親一個沒根基的妾室,既不能像嫡母那樣背靠娘家撐場面,又得跟著父親受族中其他人的打量。

而整個孟府的管事權(quán)都在大伯孟修夫婦手里,大伯母作為“府里的當(dāng)家主母”,比父親的嫡母更有威嚴(yán)。

孟澤每次在府中遇見她,連走路都得放輕腳步,回話時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生怕自己哪點做得不合規(guī)矩,被她挑出錯處,連累父親在兄長面前抬不起頭。

而這一切的頂端,是孟家的太爺太奶。

老兩口雖不常理事,卻握著家族最終的話語權(quán),府里小輩的前程、女眷的份例,全憑他們一句話定奪。

孟澤這樣的妾生子,一年到頭難見老祖宗幾面,可每次遠(yuǎn)遠(yuǎn)聽見他們的聲音,都得屏著呼吸跪安,連大氣都不敢喘。

在這樣層層疊疊的規(guī)矩和權(quán)勢壓著,孟澤活得像株墻角的草,風(fēng)往哪吹,就得往哪倒。

在這樣環(huán)境中長大的孩子,你怎么能夠期待他擁有健康的心理?

所以,若有可能,孟澤還是想帶著母親妹妹離開孟府。

孟澤算不得心思深沉之輩,但亦非輕浮之輩,否則也不可能從一個孤兒一路成為知名學(xué)者。

從性格上來說,他是個穩(wěn)扎穩(wěn)打一步一個腳印的務(wù)實之人。

他對中國傳統(tǒng)的研究相當(dāng)深入,自然知道在這個時代想要脫離一個家族可沒有那么簡單。

一個妾生子想要脫離家族,便意味著是對家族的背叛!

大宋以孝治天下,家族以孝道二字鉗制所有的家族成員,這乃是大宋整個體制穩(wěn)定的根基。

若是孟澤輕易去觸碰,勢必會撞得頭破血流。

這是一件極為艱難且極為兇險的事情。

因此此事不能急,須得尋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契機(jī)!

吃過晚飯,孟澤本想跟著母親識字,但奈何實在過于疲憊,邢巧云才教了幾個,孟澤便扛不住睡覺去了,不過片刻,便鼾聲大作。

孟薇撇了撇嘴,道:“娘,我哥就不是個學(xué)習(xí)的料子,你看,每次一學(xué)習(xí),他總是睡得特別快!”

邢巧云心下暗暗嘆了一口氣,自家兒子是什么樣子,她心里自然是有數(shù)的,不過身為母親,總是抱有期待便是。

……

天剛蒙蒙亮,孟澤便睜開了眼睛,因為外面有人在敲院門。

孟澤趕緊起身出去開門,母親與妹子是女性,總不能讓她們蓬頭垢面的見外人。

孟澤開了門,卻發(fā)現(xiàn)是孟府的仆役鄒金水。

鄒金水看到是孟澤開門,似乎有些失望,眼睛往院子里面探索,期待可以看到孟澤的妹妹孟薇,實在不行,看看孟澤的母親也行……嘿嘿。

然則下一刻看到孟澤冷冷地看著他,趕緊道:“阿澤,管家說今日去雅集園整理庫房,你收拾一下,一會趕緊過去。”

孟澤點點頭,隨口問了一句,道:“怎么忽然整理庫房了?”

鄒金水笑道:“這事兒你還不知道么,咱們孟家雅集園新聘請了一個掌柜,掌柜要摸摸家底唄。

你一會兒早點去啊,聽說新掌柜是個嚴(yán)苛性子,若是去晚了,到時候給管家臉色看,管家非得抽你不可。”

孟澤心下一動,隨即點點頭道:“好,我收拾收拾就過去。”

鄒金水趕緊去通知其他人了。

孟家雅集園的情況他知道一些,因為在辦雅集的時候,他也要過去幫忙的。

孟家本是靠航運發(fā)家的世家,按理說與文人雅集毫不相干。

可大宋偏偏是文人的天下,風(fēng)氣如此,即便是富商巨賈,也得往書香門第的路上湊。

孟家自然不甘只做個滿身銅臭的航運商戶,早想往“士”這層身份上靠。

只可惜族中子弟就沒有會讀書能考上進(jìn)士的,因此只能附庸風(fēng)雅。

于是便有了這雅集園——名義上是供文人雅士吟詩作對的場所,實則是孟家結(jié)交人脈的棋盤。

一來能討好官員,讓自家的航運生意多幾分照拂;

二來能拉攏讀書人,好讓族中子弟沾染些文氣,將來若能在科舉上搏出個前程,孟家才算真正改了門楣。

這等做法,在揚州的豪商里早已是常態(tài)。每逢年節(jié),各家便爭相辦起雅集,拼著財力邀請官員與名士。

誰能請來的貴客名氣大、分量重,誰家的雅集便更風(fēng)光,日后出去談生意,旁人也得高看一眼。

說到底,辦雅集既是炫富,更是炫耀人脈的資本,孟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可孟家在揚州的富商里,財力本就排不上前列,族中又沒出什么拿得出手的讀書人,根本就撐不起場面。

這雅集園自開辦起,便只能靠外聘有經(jīng)驗的掌柜打理。

至于為何突然要換掌柜……孟澤笑了起來。

這孟家自己出不了讀書人不說,連怎么識別有能耐的讀書人也不行。

上一任重金聘請的掌柜實在無能,辦了幾年雅集,別說官員和知名文士,連稍有些名氣的讀書人都請不來幾個。

每次不過是從州學(xué)里請些沒什么聲望的教授,再拉一群學(xué)生來充數(shù),場面看著熱鬧,實則半點用也沒有。

錢倒是流水般花出去,孟家的“文名”卻半點沒漲,反倒成了同行間的笑柄。

忍了這么多年,這次終于下定決心換人,看來是真急了。

新來的掌柜是誰,孟澤尚且不知。

但他隱隱覺得,這或許是個機(jī)會。

念頭一閃而過,孟澤不敢耽擱,轉(zhuǎn)身進(jìn)屋匆匆梳洗一番,便快步往雅集園的方向趕去。

……

韓明遠(yuǎn)立在庫房高窗后,指尖摩挲著窗欞。

這園東土坡上的庫房,恰是俯瞰雅集園的好位置。

汶河晨霧未散,半座園子浸在淡墨般的縹緲里。

月洞門如白玉環(huán)嵌在粉墻,門后清池浮霧,水面映著殘月。

池心“聽汶榭”露著朱紅頂,檐角銅鈴輕晃,鈴聲穿霧而來,像從水底浮起。

岸邊荷葉密不透風(fēng),紅鯉偶爾翻涌,攪碎水面銀星。

池畔太湖石在霧中只剩青灰輪廓,石縫箬竹綠得扎眼。

芭蕉葉尖垂著雨珠,風(fēng)過葉響如碎玉,襯得石峰更靜。

曲橋柳絲成了淡綠霧簾,遮著青石板路。

橋那頭假山如巨獸,山后桂香浮動,該是“邀月軒”藏在霧里。軒前淺潭的紅鯉,遠(yuǎn)看像霧中浸著的霞色。

園西“曲水廊”曲折顯眼,半在水上如游龍,半依花墻似藏蛇。

漏窗透影,“冰裂紋”后竹影晃,“海棠紋”里框著“望岳亭”,亭角飛檐外,汶河帆影從霧中鉆出來,像白鳥掠飛。

廊盡頭小庭院藏得深,百年紫藤虬枝在霧中盤成墨網(wǎng)。

“墨韻齋”閉窗,石案硯臺凝露,古琴弦潮潤,凌霄藤綠得發(fā)沉。

晨霧漸退,汶河露了岸邊石階。

庫房檐鈴輕響,驚飛麻雀,池面再起漣漪。

韓明遠(yuǎn)望著霧中園景,倒像幅被打濕的宋畫,連帆影都染了墨色。

嗯,園子倒是不錯。

韓明遠(yuǎn)乃是揚州的落魄文人,從年輕時候開始科舉,考了五六屆都沒有中進(jìn)士。

而最好的成績也就是在州試?yán)铽@得了參與會試的資格,其余大多連參與會試的資格都沒有。

這么多年下來,他的心思也漸漸淡了。

近些年來,他當(dāng)過私塾的啟蒙夫子,只是束脩并不足以養(yǎng)活家庭,于是便另找生計,給人當(dāng)過賬房,給人當(dāng)過幕僚,可都不怎么適應(yīng)。

不過他為人不錯,前東家雖然覺得他不適合做幕僚,但也推薦了孟家雅集園當(dāng)掌柜的活計。

孟家礙于韓明遠(yuǎn)前東家的顏面,于是延請了韓明遠(yuǎn)。

不過雙方也做了約定,雅集園乃是孟家門面,韓明遠(yuǎn)若是不合適,到時候還得另請高明。

按照后世的話來說,這是試用期,韓明遠(yuǎn)若是干出成績,便可以留下來,若是干不出成績,嘿,那就不好意思了。

韓明遠(yuǎn)對這個工作還是比較重視的,倒不是覺得多有前途,主要還是孟家給得多!

今日韓明遠(yuǎn)過來便是接手雅集園,其他的地方基本都看過,接下來便是清點庫房。

韓明遠(yuǎn)一邊看著雜役整理東西,一邊聽著徐管家介紹這里的情況,一會兒便覺得沒有什么意思了,心里想著跟老管家交待一下,自己便先行離開。

庫房里的東西頗有些凌亂,除了雅集需要用到的桌椅餐碗之類的工具,一旁的架子上還凌亂的放著諸多古玩書畫。

幾個雜役將諸多古玩書畫搬出來,將東西給擦洗干凈,然后再整齊放好。

不過據(jù)徐管家說,這里的古玩書畫大多都是不入流的東西,要么是贗品,要么就是一些不入流文人的作品,總體來說,價值并不高。

這倒是正常,這個庫房就是用來堆放價值不高的東西,真好的東西,并不會放在這里。

此時庫外有人進(jìn)來,韓明遠(yuǎn)轉(zhuǎn)頭看去,頓時眼睛一亮。

庫房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少年人,庫房昏暗,看不清穿著,但少年人身姿挺拔,容貌出眾。

韓明遠(yuǎn)笑道:“這是府上的公子么?”

老管家看到了孟澤,趕緊道:“怎么才來,快幫忙!”

看著少年人趕緊一起幫忙整理東西,韓明遠(yuǎn)這才明白,這個原來也是府上的雜役。

果然老管家低聲道:“韓先生,這位也是府上的……嗯,雜役。”

韓明遠(yuǎn)抬眼看了一下老管家,心下有些詫異。

他能被人推薦來做雅集園掌柜,自然是眉眼通透之輩。

老管家的話一出,他便嗅到了里面不尋常的味道。

這少年郎風(fēng)姿綽約,自然不是一般的雜役。

但大家族內(nèi)部自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韓明遠(yuǎn)自然知道最好不要多嘴,于是跟管家交代了一聲,便要離去。

忽而聽得一聲道:“管家相公,這個越窯茶盞乃是正品,也要放在這里么?”

“嗯?”韓明遠(yuǎn)頓時站穩(wěn)了腳步看向那少年郎。

“你懂什么正品贗品的!這里的東西,都是不值錢的東西!趕緊收拾干凈,一會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呢!”

老管家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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