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琰被三長老押著上了馬車,布袋罩頭,鼻尖只聞到一股子霉味混著藥草香。他裝作瑟瑟發(fā)抖的模樣,嘴里嘟囔著:“三叔公饒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裝傻!”三長老冷哼一聲,抬腳踹在他膝蓋窩上,“你以為老夫看不出你那點小聰明?虎符拓模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蕭景琰聲音發(fā)顫,像是真怕了。
馬車轱轆壓過碎石路,顛得人骨頭都快散架。他趁機往角落縮了縮,指尖悄悄探向腰間——那里還掛著母親留下的玉佩,冰涼滑膩,像塊沉睡的蛇鱗。
他心頭一動,默念《天機策》口訣,腦中浮現(xiàn)出一道虛影:自己背上那幅圖騰,在夜色下泛著微光,與虎符紋路嚴絲合縫。他知道,父親臨終前一定留下了線索,而這條線,就藏在三長老身上。
馬車忽然急剎,蕭景琰整個人往前撲去,額頭撞在木板上,嗡地一聲疼得眼冒金星。他咧嘴一笑,嘴角溢出一絲血來,倒顯得更癡傻了。
“到了。”三長老掀開簾子,一把拽他下車。
風聲呼嘯,腳下是松軟的泥土和碎石。蕭景琰被推搡著走了幾步,嗅到一股腐葉和青苔混雜的氣息,聽覺也漸漸恢復清晰——遠處有水滴落的聲音,叮咚、叮咚,像敲著鐘磬。
“帶他下去?!?
有人揪住他后領往下拖,他順勢低頭,布袋縫隙里瞥見一道石階,通向幽暗深處。腳步聲回響,空氣越來越潮,還帶著一股子銅銹味。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被人按著跪下。布袋被扯開,眼前豁然亮起,是一尊佛像,殘破斑駁,底座裂開一道細縫,隱隱露出一點金屬光澤。
“這地方,你父親當年死前待過。”三長老站在佛像旁,瞇著眼看他,“你說,他是不是把什么東西藏在這兒了?”
蕭景琰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寒意。他緩緩開口:“三叔公既然知道我父親來過這兒,為何還要問我?您不是已經找了三十年了嗎?”
三長老臉色一沉,手中拐杖重重一頓,震得地上塵土飛揚。
“看來,你是不肯說了?!彼湫?,“那就別怪老夫心狠?!?
話音未落,一只手猛地掐住蕭景琰脖子,力道之大,幾乎要將他喉骨捏碎。他瞪大眼,手指摳住對方手腕,喉嚨里發(fā)出咯咯聲響,像條離水的魚。
就在意識即將渙散時,他忽然想起一事——
父親戰(zhàn)死前,曾贈他一枚狼牙墜,說是從敵軍將領口中拔下的,沾過血,鎮(zhèn)得住邪祟。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那人臉上!
那人吃痛松手,他順勢滾開,伸手摸向懷中——狼牙墜還在!
他一把攥緊,對著三長老高高舉起,厲聲道:“這東西,是我爹親手殺的北戎將軍的牙!你敢不敢看?!”
三長老瞳孔驟縮,臉色瞬間慘白。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那場戰(zhàn)役……沒人活下來……你怎么會有這個?!”
蕭景琰抹了把嘴角血漬,笑了:“因為我爹沒死在戰(zhàn)場上,而是死在你們手里。”
三長老猛然抬手,一掌拍向他胸口!
蕭景琰早有準備,借勢往后一仰,同時翻滾避開,落地時正巧踩到佛像底座那道裂縫。他腳下一頓,感覺底下有機關松動。
“找死!”三長老怒吼,揮拳再攻。
蕭景琰不退反進,迎著他沖過去,突然一腳踢向佛像底座!
轟隆一聲,整尊佛像晃了晃,裂縫擴大,一塊銅片啪地彈出來,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謝長纓就在這時趕到。
她一身黑衣,披風濕透,銀簪在指間轉了個圈,眼神落在那塊銅片上,瞳孔微縮。
“那是……鑰匙?”她低聲道。
三長老臉色大變,猛地轉身想搶,卻被她搶先一步拾起。銅片入手冰冷,邊緣刻著一圈細密紋路,形狀竟與蕭景琰頸間的玉佩極為相似!
“原來如此……”她喃喃,“難怪那天在市集麻袋上會顯形……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圖騰,而是標記?!?
三長老暴喝一聲,撲向她!
謝長纓側身閃避,銀簪順勢劃出一道弧光,直取咽喉。三長老勉強偏頭,但還是被劃破了臉頰,鮮血濺出,滴落在那枚銅片上。
血跡沿著紋路滲入,隱約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
“魂啟幽門,金鑰歸位?!?
蕭景琰心頭一震,立刻掏出拼合好的玉佩,與銅片并排放在掌心。
兩者輪廓完全吻合!
“果然……”他低聲說,“這不是兩件東西,而是一把鑰匙?!?
三長老眼中閃過驚懼,卻很快被狠戾取代。
“你們以為拿到鑰匙就能打開幽門?”他冷笑,“你們連門在哪兒都不知道!”
“那就勞煩你告訴我們?!敝x長纓淡淡道,銀簪輕輕點了點他下巴。
三長老嗤笑一聲:“告訴你們?做夢!等幽門開啟,獻祭完成,你們這些螻蟻,連做奴仆的資格都沒有!”
蕭景琰盯著他,忽然伸手一扯,將他下唇撕開。
一顆金牙滾落在地!
謝長纓彎腰撿起,對著火光一看,牙面中央赫然刻著一個圖騰——與銅釘上的完全一致!
“北戎祭司分支……”她低聲,“你不是我們的人。”
三長老面色鐵青,咬牙不語。
蕭景琰看著他,眼神冷得像冰:“你殺了我父親,害死我母親,現(xiàn)在還想用他的血,去換你的邪術?”
三長老冷笑:“你父親不死,我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步。”
“所以你背叛了家族,投靠敵人?!笔捑扮曇羝届o,卻藏著滔天怒意。
謝長纓將銅釘與金牙并列,輕聲道:“回去以后,我要查整個侯府,所有族老,還有……禁軍統(tǒng)領?!?
蕭景琰點頭,握緊玉佩,低聲說:“下一步,我們要找到‘幽門’?!?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浮現(xiàn)。
他們知道,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山風吹過,吹滅了最后一盞燈。
黑暗中,唯有銅釘上的赤砂,泛著一抹詭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