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達爾文
- 請讓我成為愛神吧
- 羽軍相戀一百次
- 2026字
- 2025-07-27 00:03:47
陳倫不喜歡穿白大褂,那太惹眼了。
他更偏愛黑風衣些,像城市陰影的一部分,便于融入,也便于消逝。
右臂傳來冰涼的觸感,他用完好的左手輕輕撫過那包裹在小臂上的嶄新的金屬骨骼關節。
天花板把他的胳膊砸斷了,也燒壞了。
萬幸安保來得及時將他從火海中拖了出來。
這硬邦邦的替代物嵌在皮肉里,傳遞著一種機械的僵直感,每一次微彎都帶著生澀的阻力。
紋路冰冷精密,與他血肉的溫度格格不入。
鈦合金在昏暗樓道里反射著窗外滲進來的灰撲撲的光。
陳倫將掉落的繃帶重新扎緊,“小氣死了,弄層仿生皮膚都不樂意。”
摸了摸下巴殘留的胡茬,他再次瞥了眼釘在鐵門旁斑駁墻皮上的門牌號進行確認。
【西十三區年園路311號201室】
不過是路邊再普通不過的廉價公寓樓,而那名為【飛訊基金互助俱樂部】的玩意兒,就藏在其中。
樓道里漆黑一片,年久失修,照明設施顯然早已報廢。
沒有摘下的墨鏡更隔絕了大部分的昏暗視野。
對著那扇厚重的大鐵門,他抬手敲去。
“嘎吱——”
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鐵皮,那門竟毫無阻礙地向內滑開,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呻吟。
原來這門根本不曾鎖閉,虛掩著,只消輕輕一碰便洞開黑暗。
門后,并非期待中任何組織的內部,更像一間被遺忘的毛坯囚籠。
屋內空無一物。
沒有家具,沒有裝飾。
赤裸的水泥墻體粗糙地裸露著,殘留著施工后的原始粗糲。
窗戶空洞洞的,沒有玻璃沒有框架,像巨大失焦的眼眶,將室外陰沉的鉛灰色天光囫圇吞入,讓整個房間浸泡在粘稠的陰影里。
陳倫走了進去,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回響。
他下意識地用左手扶住粗糙的墻壁。
立刻。
一種奇怪的粘膩感附著在指尖。
那不是灰塵,更像是......海報被暴力撕扯后殘留下的頑固膠體,星星點點,帶著過期膠水特有的惡心黏著。
墻紙?
這樣的念頭冒出。
這里曾有過墻紙。
只是最近,就在這一兩天內,它被倉促而徹底地剝離了痕跡,試圖抹消一切存在過的證明。
通風不佳的潮濕空氣里,這種黏手的感覺尤為突兀,像正在腐爛的舊傷口。
這么果決?
連同墻紙全部剝離,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嗎?
陳倫嘴角牽起一絲近乎無的弧度。
溫德爾的卡片,兩具女尸腹中之卡,許清蘋失蹤,丈夫借貸如山倒,蘇珊調查許清蘋的死亡。
而在陳倫自己的家中,那張突兀出現的嶄新名片......
這些線索將他往這里指引,卻仿佛又被一雙無形的手掐斷。
希納酒吧已經去過了。
女人就是因為沒錢才走上了陪酒女的路,這終究是拜丈夫王石的瘋狂債務所賜。
王石崩潰選擇了自盡,壓力便理所當然地轉移到了許清蘋身上。
至于王石借貸的根源......
陳倫掏出手機,屏幕冷光映著他蒼白的下頜。
帕特里克:【王石每個月會經常去一家“芭樂交際俱樂部”。】
【行。】
陳倫拇指敲擊,將這條回復彈了回去。
......
......
“先生,請出示邀請函。”
穿著熨帖工整黑制服的保安攔下了他,眼神帶著一絲明顯的審視。
陳倫平靜地調出手機上的邀請函。
“感謝您的光臨。”
厚重精致的隔音門滑開,震耳的低頻音浪裹挾著閃爍的電子樂與香水味撲面而來。
芭樂交際俱樂部。
陳倫馬不停蹄。
他掃了一眼。
俱樂部內部空間巨大,宛如穹頂體育館的那種奢華。
中央是下沉式舞臺,斑斕的激光束切割著迷離的空氣,舞者的人影在激光網格中扭動。
周遭環繞著錯落的卡座與吧臺,衣著光鮮或風格迥異的男女在曖昧光影中觥籌交錯。
俱樂部?
與酒吧也無甚區別。
拄著手杖,一身嚴謹的黑風衣與周圍肆意張揚的裝束格格不入。
陳倫在這片燈紅酒綠中像個闖入的異類。
臉上那副墨鏡,更是將他與這片環境的隔絕感推至頂點。
幾道探尋或玩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無視了那些目光,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坐下。
手杖立在身側。
這種社交場域,距離陳倫慣常的世界太過遙遠。
設計師頻繁出入這種地方,為了應酬接單嗎?
陳倫若有所思。
“沒有舞伴嗎?”
一道略帶沙啞、聽不出具體情緒的男聲在震耳的音樂縫隙里響起。
聲音離得很近。
陳倫微微側過臉,透過墨鏡的深色鏡片看到一個男人端著酒杯,坐在他座位旁。
男人穿著剪裁考究的深灰色絲絨立領西裝,年紀約莫三十上下,頭發整齊地向后梳攏,露出一張保養得宜卻透出疲憊感的臉。
他唇角微勾,像是在笑,眼神卻很沉靜。
“第一次來。”
“穿風衣跳舞嗎?”男人目光掠過陳倫的著裝。
“規則里沒有禁止的條款。”陳倫淡淡道,“況且,你不還穿了西裝嗎?”
“也是。”男人輕輕晃動杯中的液體,琥珀色的酒液在變幻的光線下折射細碎光點,“你好,我是達爾文·治。”
他報上名字,語調平穩。
“陳倫。”回應簡潔。
就在這時,一道濃郁甜香的影子輕盈地滑入兩人之間卡座的狹窄空隙。
“Dar——ling!”
是一個穿著銀色亮片吊帶裙,妝容無比精致的女人。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豐滿的胸線幾乎要蹭到達爾文的衣前。
“怎么還坐著?”她語帶嬌嗔,“不陪我跳舞嗎?”
“今天有點累。”
達爾文搖搖頭,視線轉向舞池,“看你跳舞就算給我充電了。”
“我這么有魅力?”女子輕笑著,目光隨即落在陳倫那被墨鏡與刺眼燈光襯得格外陰郁蒼白的臉上。
“你是達爾文先生的朋友?”
“不是。”
陳倫的語氣沒有波瀾。
“會跳舞嗎?”
“......”
陳倫沒有動作,視線微不可察地掠過達爾文。
他沒有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端詳著杯中沉浮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