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頭痛如同無數根針在扎,林風在一陣劇烈的惡心感中醒來。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陽光透過墻壁的裂縫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驅不散屋內的霉味與絕望。
他掙扎著坐起身,渾身酸軟無力,丹田處的封印依舊牢固,連一絲靈力都調動不起。喉嚨干得冒煙,胃里空空蕩蕩,昨晚灌入的劣質燒酒此刻化作燒心的灼痛,讓他忍不住蜷縮起身子。
“哐當——”
粗糙的鐵門被從外面推開,打斷了他的痛苦呻吟。一個穿著灰布短褂、身材微胖的仆役端著一個破木盤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鄙夷。這是負責給他送飯的仆役林旺,平日里在林家地位低下,如今卻能在昔日的“外門修士”面前作威作福,臉上滿是小人得志的神情。
“喲,我們的‘大修士’醒了?”林旺把木盤重重地摔在那張缺腿的桌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響,“趕緊起來吃飯吧,別餓死了,到時候沒法去李家當上門女婿,族長可要怪罪我伺候不周了。”
林風抬起頭,目光落在木盤上,胃里的灼痛瞬間被一股強烈的惡心取代。
木盤里放著一個黑乎乎的窩頭,硬得像是石頭,上面還沾著不明污漬;旁邊是一小碗所謂的“菜”,其實就是幾根發黃的野菜葉子,上面飄著幾點油星,散發著淡淡的餿味。這哪里是人吃的東西?就連林家最低等的仆役,平日里吃的都比這強。
“這就是給我吃的?”林風的聲音沙啞干澀,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他就算被關在這里,就算要被送去入贅,也不至于被如此對待吧?
“不然呢?”林旺雙手抱胸,斜著眼睛看著他,語氣尖酸刻薄,“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在青云宗修仙的少爺?告訴你吧,你現在就是個被宗門開除的廢物,是我們林家要往外送的累贅!能有口飯給你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他拿起那個黑窩頭,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故意湊近林風:“怎么?嫌餿了?嫌難吃?可別忘了,再過兩天,你就是李家的人了。到了李家,你以為能有什么好待遇?一個入贅的廢物,能比得上人家李家的一條狗嗎?到時候啊,恐怕連這種餿飯都吃不上呢!”
“你說什么?”林風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可以忍受饑餓,可以忍受屈辱,但絕不能忍受別人如此踐踏他的尊嚴!
“我說錯了嗎?”林旺嗤笑一聲,臉上的嘲諷更濃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被家族關著,修為被封,跟一條喪家之犬有什么區別?要不是族長要把你送給李家換好處,你早就被趕出林家餓死街頭了!還敢瞪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把這飯端走,讓你餓肚子!”
林風死死地盯著林旺那張得意的臉,胸口劇烈起伏,一股怒火直沖頭頂。他想沖上去撕碎這張令人作嘔的嘴臉,想讓這個狗仗人勢的仆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
可他動不了。丹田被封,靈力盡失,他現在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過一個常年干體力活的仆役?更何況門外還有護衛看守,就算他能打過林旺,又能怎么樣?反抗的結果只會更慘。
昨晚的酒意還未完全散去,頭痛欲裂,加上饑餓和虛弱,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怎么?不敢動了?”林旺見林風沒反應,更加得意了,“我就知道你不敢!廢物就是廢物,到哪兒都是廢物!趕緊吃吧,吃完了好有力氣去李家當你的上門女婿!”
說完,他將窩頭扔回木盤,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然后轉身搖搖擺擺地走了出去,臨走時還故意把門摔得震天響。
屋內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林風粗重的喘息聲和空氣中彌漫的餿味。
他看著木盤里的殘羹冷炙,又想起林旺那刻薄的話語,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胃里翻江倒海。
反抗?他試過了。昨天他想去找族長理論,結果被護衛打成重傷,修為被封,關在了這間破屋里。他現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逃跑?他也想過。可林家四周都有護衛看守,他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跑得出去?就算僥幸逃出了林家,以他現在的狀況,在這危機四伏的修仙世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他還有什么路可走?
沒有了。
入贅李家,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歸宿”。
林風慢慢地低下頭,眼中的怒火和不甘一點點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麻木和絕望。他緩緩地挪動身體,爬到桌子邊,伸出顫抖的手,拿起那個黑乎乎、散發著餿味的窩頭。
咬一口,粗糙的麩皮剌得喉嚨生疼,餿味直沖鼻腔,讓他忍不住想吐。可他還是強忍著惡心,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他要活下去。不管多么屈辱,多么艱難,他都要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希望。雖然他不知道這希望在哪里,但他潛意識里,還是不想就這樣死去。
窩頭又干又硬,難以下咽。他吃幾口,就停下來喘口氣,然后繼續吃。仿佛他吃的不是窩頭,而是自己的尊嚴和未來。
吃完半個窩頭,他已經再也吃不下了,胃里的惡心感越來越強烈。他放下窩頭,蜷縮在墻角,抱著膝蓋,像個迷路的孩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從東邊升到頭頂,又慢慢向西邊落下。屋內的光線由明轉暗,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林風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墻角,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白天,他能聽到外面巡邏護衛的腳步聲,聽到遠處傳來的族人的說笑聲,那些聲音都那么遙遠,那么陌生。夜晚,他能聽到風吹過窗戶縫隙的呼嘯聲,聽到老鼠在墻角跑動的窸窣聲,這些聲音讓這破屋顯得更加陰森寒冷。
他不再去想反抗,不再去想逃跑,甚至不再去想那個虛無縹緲的系統。他的心,就像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一絲漣漪。
第二天,林旺又來了,送來的依舊是餿飯冷菜,嘴里依舊罵罵咧咧,說著各種刻薄的話語。林風只是默默地接過食物,麻木地吃著,不管林旺說什么,他都沒有任何反應,仿佛變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林旺見他這副樣子,覺得沒了意思,罵罵咧咧地走了。
第三天,依舊如此。
林風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精神也越來越萎靡。他整日躺在那張破舊的木板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屋頂的破洞,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在等待。等待著李家的人來接他,等待著自己被送入那個未知的“牢籠”。
他想象著李家的樣子,想象著那個體弱多病、性情古怪的李晚晴。她會不會也像林旺一樣,對他冷嘲熱諷?會不會把他當成一個傭人一樣使喚?他在李家的日子,會不會比在林家還要凄慘?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一切都已經注定,想再多也沒用。
這一天傍晚,屋外傳來了一陣不同于往日的腳步聲,還有林忠那尖細的說話聲。
“李管家,這邊請,人就在里面。”
“嗯,林管事辦事效率還真是高。”一個低沉的聲音回應道,聽起來中氣十足,顯然是個有修為在身的人。
林風的心猛地一沉。
來了。
李家的人,來了。
他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舊的衣衫。雖然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很狼狽,但他還是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
“咔嚓——”
門鎖被打開,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林忠陪著一個穿著青色綢緞長衫、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那中年男人目光銳利,掃視了一眼屋內的環境,最后落在了林風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這位就是林風吧?”中年男人開口問道,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林忠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正是,李管家。這就是我們林家的林風。”他轉向林風,臉色一沉,厲聲喝道,“林風,還不快見過李管家!”
林風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代表著他未來“歸宿”的男人,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將徹底墜入黑暗的深淵。而他,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由別人擺布。
李管家上下打量了林風一番,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林風的樣子很不滿意。但他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淡淡地說道:“既然人已經準備好了,那就走吧。我們家老爺還在等著回話呢。”
“是是是,李管家說的是。”林忠連忙應道,然后轉向林風,語氣冰冷地說道,“林風,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跟李管家走!”
林風慢慢地站起身,雙腿因為長時間沒有活動而有些麻木。他最后看了一眼這間待了三天的破屋,這里雖然破舊不堪,卻見證了他最后的掙扎和絕望。
然后,他抬起頭,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門,走向了那個未知的、充滿屈辱的未來。
門外,夕陽的余暉灑在地上,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可這金色的光芒,卻照不進林風那顆早已心如死灰的心。他就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被李管家帶著,慢慢地走出了林家府邸,走向了李家,走向了那座名為“贅婿”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