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勞動節。持續的異地（他在出差，白甘在校）讓這段感情幾乎成了徹底的“網戀”。白甘一直在努力尋找林木森所在城市的工作機會，卻屢屢碰壁。網戀的“好處”大概就是吵架可以隔著屏幕，以及偶爾能收到他寄來的禮物作為慰藉。但壞處更致命：溝通變得異常困難。白甘漸漸發現，林木森似乎并不享受和她聊天，甚至單方面規定了“晚上十點后不聊天”的規矩。雖然她撒撒嬌他也會陪著聊一會兒，但這種被限制、被“施舍”的感覺，像一根細小的刺，扎在心頭。

聊天頻率肉眼可見地下降，從最初的每天，變成一周一次都需要白甘主動要求。他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陌生。

勞動節，他們決定無論如何要見一面。思念早已堆積成山。

白甘如此渴望見到他，以至于1號參加完朋友的婚禮，下午就拖著疲憊的身體坐上了前往他所在城市的客車。車程漫長，眼看快到了，手機卻安靜如初——林木森沒有問她到哪里了，沒有說來接她。

“你不來接我嗎？”白甘忍不住發問。

“在收拾房間。”他回復。

心瞬間沉到谷底。她提前一天就告知了行程，千里迢迢奔赴，結果在他眼里，還不如收拾房間重要？巨大的委屈和憤怒涌上來，那一刻，她甚至想掉頭回去。

“好。”最終，白甘還是自己打車去了預訂的酒店。

“你還沒到嗎？”他之前說到酒店告訴他。白甘憋著一股氣，故意沒吭聲。

“到了。”直到進了房間，她才回復。

“我在樓下等了你很久耶。”他的消息帶著一絲抱怨。

“我下來接你。”白甘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情緒和衣服，下樓。

酒店房間里，氣氛有些微妙的緊張。為了緩解，白甘讓林木森教她打手機麻將。他演示了一局，操作嫻熟。他想靠近吻她，白甘卻聞到了淡淡的煙味。

“去漱個口。”她推開他，語氣不自覺地帶了點命令。然后拿起他的手機，自己默默打了一局。

林木森再次靠近，把她輕輕摟進懷里，吻了下來。這一次，不再是淺嘗輒止，帶著一種試探和引導。白甘完全懵了，身體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所措。

“張嘴，回應我一下。”他低聲引導，氣息灼熱。

“我不會…”她窘迫地小聲說。

“沒事。”他耐心地、溫柔地繼續。結束時，白甘下意識地把沾到的口水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很勇敢了。”他笑著鼓勵她，眼里有星光。

“哥哥…”她依偎在他懷里，嬌聲喚道。

林木森收緊了手臂，將她抱得更緊。

“抱著你，很有安全感。”他在她耳邊呢喃，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

“腳好冷…”白甘感覺空調溫度太低。

他寬厚的手掌自然地覆上她冰涼的腳踝，溫熱的觸感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

“你能抱得動我嗎？”一個奇怪的問題突然冒出來，帶著點撒嬌和好奇。

“看不起誰呢？”他挑眉，帶著點不服輸的笑意。

他站起身，細心地幫她理好裙擺，然后俯身，穩穩地將她打橫抱起！身體騰空的瞬間，兩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輕輕將她放回床上，細心地掖好被角，溫柔地吻落下來。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脊，帶著安撫的意味。然而，當那只手試探著向上游移時，白甘猛地清醒，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不可以。”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好，對不起。”林木森立刻停下，沒有絲毫猶豫，只是幫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眼神依舊溫柔。

這一刻的溫存與尊重，幾乎讓白甘沉溺。然而，這份浪漫的幻覺，在踏出酒店大門的那一刻，如同泡沫般碎裂了。

出租車上，一片沉寂。林木森望著窗外，仿佛身邊坐著一個陌生人。吃飯時，他沉默地吃著，對她的話題反應寥寥。去射箭館，白甘努力找話題活躍氣氛，他也只是淡淡地“嗯”幾聲。臨別前的午餐，她靜靜地看著對面低頭吃飯的他。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這個名義上的男朋友，白甘忽然驚覺：她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好不容易的線下相聚，沒有深入的交心，沒有靈魂的碰撞，只剩下熟悉的陌生感和揮之不去的疏離。

“看我干嘛？”他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

“看看不行嗎？”白甘反問，心底卻在無聲吶喊：還要繼續嗎？為什么酒店內外的他判若兩人？酒店之外的他，為何如此沉默？

送她離開時，白甘特意帶上了朋友婚禮上接到的手捧花。接到它的那一刻，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木森，那一刻，她真心實意地想要和他一起走向未來。

“你拿著花干嘛？丟了唄。”他瞥了一眼她懷里的花束，語氣隨意得像在說一片落葉。

“這是手捧花，有意義的。”白甘抱緊花束，試圖解釋那份心意。

“拿著不嫌麻煩嗎？”他皺了皺眉，不解風情地問。

白甘沒有再回答。心像被浸入了冰水。原來在他眼里，這承載著幸福期許的花束毫無意義。他甚至不會因為這束花而想起她。可就在不久前，他還說過想和她結婚的話啊……巨大的荒謬感和失落感攫住了她。

離別的出租車里，空氣凝固般沉重。兩人各自望向窗外飛逝的街景，沉默是唯一的語言。白甘思緒萬千：到底是我太敏感多慮，要求太高？還是男人的感情真的如此易變？變得如此之快，如此徹底？

車停了。白甘下車，抱著那束被嫌棄的手捧花，忍不住回頭望去。他離開的背影在人群中顯得那么決絕，沒有一絲留戀的停頓，很快便消失不見。

第二天，手機異常安靜。林木森甚至沒有發來一句問候——明明見面時白甘提過眼睛有些不舒服。心，徹底涼透了。

“我覺得我們之間…溝通出了問題。”白甘發出信息，做著最后的努力。

“好，聊聊。”他回復。

“我承認，我的情感需求可能比較高，是我的問題。”她先低頭，剖析自己。

屏幕那頭沉默了片刻，跳出他的回復：

“我已經在努力改變了。如果還是達不到你的要求，我只能說…抱歉。”

心像被重錘擊中。原來，他早已不想努力了。那句“抱歉”，是告別，也是放棄。

“那…分開吧。”白甘打下這三個字，指尖冰涼，“強求來的改變，終究走不遠。你早就累了，我知道。”

“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

“尊重”…多么體面又多么疏離的兩個字。沒有辯解，沒有挽留，甚至吝嗇于表達一點真實的想法。

“好的。謝謝。”

對話，到此為止。

故事，也到此為止。

那束被嫌棄的手捧花，后來被白甘帶回了宿舍，插在清水里，兀自盛放了幾日，然后無聲地凋零。如同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青春這本書，關于林木森的章節，寫滿了悸動、試探、甜蜜、酸楚、勇敢與遺憾，最終停在一個倉促的句點。它不是童話，沒有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結局。但那些心動的瞬間、笨拙的試探、真實的眼淚，都成了她生命里獨一無二、無法復刻的印記。原來有些人的出現，就是為了教會你如何去愛，然后離開。而屬于白甘的寂靜無聲的戀愛篇章，終將隨著時光，沉淀為心底一抹青澀而復雜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