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噬光飛蛾
- 禮拜日:我在教堂打掃衛生
- 曾經最
- 6235字
- 2025-08-03 00:05:06
墓園冰冷的夜風和盧卡那句如同詛咒般的箴言——“擦不凈的灰會變成飛蛾”——如同跗骨之蛆,纏繞著陳清回到陰冷的教堂。掌心VII號烙印的刺痛感時隱時現,提醒著他那非人的標記和“油盡人亡”的絕境。他蜷縮在告解室冰冷的跪凳上,卻毫無睡意。盧卡蒼白平靜的臉,倒懸十字架的教堂,自動生成的齒輪陰影,以及畫紙背面那個枯槁絕望的老年自己……這些畫面如同走馬燈般在他混亂的腦海中瘋狂旋轉。
“擦不凈的灰會變成飛蛾……”
索倫神父的話。這絕不是空穴來風。在這座規則即死亡的教堂里,每一句看似尋常的話語,都可能隱藏著致命的陷阱。
灰……飛蛾……
陳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告解室內部?;覊m無處不在。覆蓋在木壁上,堆積在格柵窗的角落,飄浮在靜止的空氣中……這些他習以為常、甚至覺得是工作失職象征的塵埃,此刻在昏黃的油燈光下,卻仿佛變成了無數蟄伏的、等待蘇醒的蟲卵。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盤踞上他的心頭。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看著掌心那個冰冷的VII號條形碼。這個烙印,是否也預示著他終將被某種“不潔”徹底吞噬?
這一夜在極度的疲憊和恐懼中煎熬而過。第二天清晨,當慘淡的天光再次透過高窗灑入教堂時,陳清感覺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只剩下一個被恐懼和烙印驅動的軀殼。
他麻木地開始工作。擦拭中殿冰冷的地磚,清理祭壇周圍的燭淚和灰塵,整理散落的工具……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神經緊繃,如同行走在鋪滿隱形地雷的雷區。他尤其注意清理告解室——特別是第七號——雖然那里殘留的尖叫和倒十字裂紋讓他心悸,但盧卡的警告讓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然而,在清理靠近祭壇的一個古老告解室頂部時,陳清遇到了麻煩。這個告解室位于角落,頂部結構復雜,有許多雕刻精細但極易積灰的木質穹窿和凹槽。角落深處、靠近與墻壁接縫的地方,光線昏暗,灰塵積累得尤其厚重,形成了一層絨絨的灰黑色“苔蘚”。陳清努力用長柄撣子去夠,但撣子太軟,無法徹底清除那些角落里的陳年積灰。梯子又架不進去。他嘗試了幾次,看著那些頑固的灰塵團,無奈地放棄了。心想:只是一點點角落,應該……沒關系吧?下次找個更小的工具再來清理。
告解室頂部未擦的灰塵簌簌掉落
這個念頭,成了點燃災難的火星。
禮拜日。
按照索倫神父的規則和維克多的警告,這是陳清必須獨自敲響晚鐘的日子。日落時分,夕陽的余暉如同垂死的血液,涂抹在教堂彩窗上,將內部映照得一片昏紅。巨大的寂靜籠罩著一切,只有陳清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中殿回蕩,顯得格外孤獨和沉重。
他踏上通往鐘樓的、盤旋陡峭的石階。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粗糙的石頭上,發出單調的“咚、咚”聲,如同敲擊著自己的喪鐘。掌心VII號烙印的位置傳來一陣陣細微的、如同靜電般的刺痛。
推開鐘樓厚重的木門,濃重的金屬氣味和低沉的機械嗡鳴撲面而來。維克多高大的身影佝僂在巨大的齒輪組旁,那只暴露在外的機械義眼緩緩轉動,發出“咔噠…咔噠…”的冰冷聲響。他沒有看陳清,只是專注于手中的油壺,給一個巨大的軸承添加粘稠的黑色潤滑油??諝庵袕浡鴻C油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古老金屬沉睡般的沉重感。
陳清走到巨大的黃銅鐘錘旁。鐘錘冰冷沉重。他按照維克多之前簡單的指點,需要拉動連接鐘錘的粗大繩索,在特定的時間點(維克多會指示)敲響七下,不多不少。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維克多那只機械義眼內部的齒輪聲似乎成了唯一的計時器。
“當——”
維克多低沉沙啞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如同生銹的門軸摩擦。同時,他那只機械義眼的轉動節奏也似乎出現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加速。
陳清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拉動繩索!
“當————?。?!”
沉重、洪亮、帶著金屬震顫的巨大鐘聲瞬間在鐘樓內部炸響!聲音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狠狠撞在陳清的耳膜和胸腔上!整個鐘樓仿佛都在聲浪中震動!灰塵簌簌地從穹頂和高窗落下。
第一聲。
緊接著,在維克多精確的指令下,陳清艱難地拉動繩索。
“當!當!當!當!當!當!”
六下鐘聲次第響起,洪亮、悠長,在教堂上空和寂靜的郊野回蕩。每一次敲擊,都耗費著陳清巨大的體力,繩索勒得他手掌生疼,VII號烙印的位置更是傳來一陣陣灼熱的刺痛!鐘聲的共鳴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在顫抖,耳膜嗡嗡作響。
第七下鐘聲落下,余音在巨大的空間里回蕩、衰減。
寂靜重新降臨。只有齒輪低沉的嗡鳴和維克多機械義眼那冰冷的“咔噠”聲。
陳清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后背。他完成了任務。至少,沒有讓鐘聲誤差超過三秒。
維克多沒有評價,甚至沒有看他,只是繼續著他沉默的維護工作。
陳清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沿著盤旋的石階走下鐘樓。晚鐘敲響,禮拜日最重要的規則完成,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了一些?;氐街械?,教堂內部已經完全被夜色籠罩。他摸索著點燃了幾盞固定的壁燈,昏黃的光線勉強驅散了小片區域的黑暗。
他需要休息。極度的疲憊如同潮水般襲來。他走回自己常待的告解室(不是第七號),準備蜷縮在跪凳上度過這個夜晚。就在他推開告解室沉重的木門,踏入狹小空間的瞬間——
規則具現:告解室頂部未擦的灰塵簌簌掉落!
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春日細雨拍打樹葉般的“簌簌”聲,從頭頂傳來。
陳清的動作瞬間僵?。⌒呐K猛地一沉!
他猛地抬頭!
就在告解室頂部,那些他白天未能徹底清理掉的、堆積在木質穹窿凹槽和角落里的陳年積灰,此刻正如同被無形的風吹拂,又像是被某種內部的力量喚醒,開始簌簌地、成片地脫落、飄落下來!
不是正常的灰塵飄散!而是如同干燥的鱗片般,大塊大塊地剝落、分離!無數細小的灰色顆粒脫離了原本依附的表面,在昏黃的壁燈光線下,形成一片片緩慢飄降的灰色煙幕!
灰塵……在動?!
“擦不凈的灰會變成飛蛾……”
盧卡那平靜而詭異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陳清腦中炸響!
這……就是開始?!
灰塵孵出半透明飛蛾群!
就在陳清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那些飄落的、如同灰色煙幕般的灰塵顆粒,在飄落的過程中,形態發生了劇變!
它們不再是細小的、無生命的粉末!
它們開始膨脹、變形!
細小的顆粒迅速延展、拉長!灰色的“外衣”變得半透明,內部仿佛有微弱的熒光在流動!一對對極其纖薄、如同最輕透的紗紙般的翅膀舒展開來!細長的觸角,微小的口器……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無數飄落的灰塵顆粒,竟然在飄降過程中,完成了從無機塵灰到活體飛蛾的恐怖蛻變!
數以百計、甚至上千只的飛蛾!
它們通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狀態!翅膀薄如蟬翼,近乎無色,只在邊緣泛著極其微弱的、如同月光下的露珠般的灰白色光澤!身體纖細,幾乎透明,可以看到內部極其微弱的、如同細小血管般的淡藍色熒光在微弱地脈動!它們沒有眼睛,頭部只有兩點極其微小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暗紅色光點!
這些半透明的飛蛾群無聲地扇動著翅膀,如同被驚擾的微型幽靈,在告解室狹小的空間里飛舞、盤旋!它們匯聚成一片緩慢移動、散發著微弱熒光和冰冷氣息的半透明“云霧”,朝著光源——那盞昏黃的壁燈——聚攏過去!
生態災難:飛蛾啃食蠟燭致影子實體化!
飛蛾群撲向壁燈!
它們的目標不是燈罩,而是壁燈下方燭臺上,那幾支正在靜靜燃燒、散發出昏黃光芒的蠟燭!
只見這些半透明的飛蛾,如同撲火的飛蛾般,義無反顧地撲向跳動的火焰!但它們的目標不是火焰本身!它們避開了熾熱的火苗,而是用那極其微小的、卻異常鋒利的口器,瘋狂地啃噬著蠟燭燃燒時流下的、半凝固的滾燙蠟淚!
“嗤……嗤嗤……”
極其細微的啃噬聲密集地響起!伴隨著一股淡淡的、如同燃燒塑料般的焦糊味!
飛蛾啃食蠟淚的速度極快!每一口下去,都帶走一小塊融化的蠟液!而隨著蠟淚被啃噬,蠟燭燃燒時在墻壁上投射出的、原本屬于陳清的那個晃動、模糊的影子,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陳清驚駭地看著墻壁上自己的影子!
那影子原本隨著燭火晃動而搖曳、拉長、變形,是正常的物理現象。但此刻,隨著飛蛾瘋狂啃噬蠟淚,蠟燭燃燒的穩定性和光線的純凈度被嚴重干擾!
墻壁上,陳清那晃動的影子邊緣,開始變得異常凝實!如同被濃墨重彩地勾勒過!影子的輪廓不再模糊搖曳,而是變得如同剪紙般清晰、銳利!
更恐怖的是——影子開始扭曲!不再遵循光線的物理投射規律!它如同擁有了獨立的生命般,開始自行蠕動、變形!
陳清的影子在墻壁上猛地弓起腰背,如同蓄勢待發的野獸!影子的手臂(原本是陳清手臂的投影)突然詭異地拉長!手臂的末端,那影子的“手掌”部分,瞬間扭曲、變形,化作了五根尖銳、細長、如同枯骨鬼爪般的手指!
這由影子化成的、尖銳的鬼爪,帶著無聲的、卻令人窒息的殺意,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墻壁前方——也就是現實世界中陳清所站立的位置——他的咽喉,猛地扼了過來!
黑影扼向陳清喉嚨!
速度快得超出了視覺捕捉的極限!
陳清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如同實質般的巨大壓力瞬間扼住了他的喉嚨!仿佛一只由純粹黑暗和冰冷構成的巨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劇痛!冰冷的死亡觸感瞬間降臨!
“呃……嗬……”陳清的喉嚨被扼住,只能發出破碎的、如同拉風箱般的嘶鳴!他雙手徒勞地抓向自己的脖頸,卻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氣!那扼喉的力量是直接作用于他的影子!物理的掙扎毫無意義!
他的身體被那股巨大的、源自影子的力量猛地推向后方,重重撞在告解室冰冷的木壁上!后腦勺傳來劇痛,眼前金星亂冒!窒息的痛苦讓他眼球突出,肺部如同被火焰灼燒!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迫近!比彩窗的極寒凍結更加直接、更加暴力!
飛蛾群還在瘋狂地啃噬著蠟淚!半透明的翅膀在燭光下瘋狂扇動,發出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撲棱”聲!墻壁上那個扼住他咽喉的影子鬼爪,隨著飛蛾啃噬蠟淚的動作,變得越發凝實、有力!
陳清的意識開始模糊,視野邊緣迅速被黑暗吞噬。他絕望地掙扎著,右手下意識地抓向自己的口袋——那里有鹽!地窖驗證過的,“鹽阻污血”!
但他的動作因為窒息而遲緩無力!鹽袋在工裝褲深處!來不及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陳清的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之際——
“當——————!??!”
一聲極其突兀、極其洪亮、充滿了不和諧雜音的巨大鐘聲,如同天外驚雷,猛地從教堂鐘樓的方向炸響!穿透了層層墻壁,狠狠砸進了告解室!
這鐘聲不對!不是正常的悠長鐘鳴!它短促、暴烈、音調扭曲!帶著一種金屬被強行撕裂的刺耳噪音!像是……有人用巨大的力量,強行打斷了齒輪的正常運轉,讓鐘錘以錯誤的頻率撞擊了銅鐘!
維克多敲響誤點鐘聲!
鐘聲如同無形的重錘,瞬間砸在了告解室這片狹小的空間里!
戰斗方案:維克多敲響誤點鐘聲,飛蛾集體撞向齒輪自焚!
嗡——!
一股無形的、強大的、帶著特定混亂頻率的音波沖擊瞬間掃過告解室!
那些正瘋狂啃噬蠟淚的半透明飛蛾群,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動作瞬間定格!
緊接著,詭異而壯觀的一幕發生了!
所有的半透明飛蛾,如同接到了統一的、無法抗拒的指令,猛地調轉了方向!它們不再撲向蠟燭,而是扇動著翅膀,如同無數道微弱的、半透明的流光,以驚人的速度,穿過告解室的門縫,朝著鐘樓的方向——朝著那巨大齒輪運轉的嗡鳴聲源——瘋狂地疾飛而去!
飛蛾群瞬間離開了告解室!
墻壁上,那個扼住陳清咽喉的鬼爪影子,在飛蛾離開光源的瞬間,如同被抽走了支撐的沙堡,驟然崩潰、消散!
“嗬——!”陳清猛地吸進一大口冰冷的空氣!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巨大的窒息感瞬間消失!他雙腿一軟,順著冰冷的木壁滑坐到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喉嚨火辣辣地痛,脖子上雖然沒有任何物理傷痕,但那種冰冷的扼喉觸感卻依舊殘留不去。
他癱軟在地,驚魂未定,貪婪地呼吸著帶著焦糊味和飛蛾冰冷氣息的空氣。鐘樓的余音還在教堂里回蕩、扭曲、衰減。
飛蛾……飛向鐘樓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攫住了陳清!維克多敲響了誤點鐘聲!違反了“誤差不能超過3秒”的鐵律!他引走了飛蛾!但代價呢?他警告過“鐘誤差超3秒,根須必現!”
“根須必現!”
陳清掙扎著爬起來,顧不上喉嚨的劇痛和身體的虛脫,跌跌撞撞地沖出告解室,朝著鐘樓的方向狂奔!
他推開鐘樓厚重的木門,沖上盤旋的石階!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恐懼和一種莫名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擔憂驅使他向上奔跑!
他沖到鐘樓頂部的平臺!
眼前的一幕,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鐘樓巨大的空間里,此刻彌漫著一股濃烈的、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種……類似蛋白質燃燒后的怪異腥臭!
圍繞著那龐大、冰冷的齒輪機械結構的基座附近,地面上散落著無數細小的、焦黑的、冒著絲絲縷縷青煙的殘骸!
那是飛蛾的殘?。?
無數半透明的飛蛾,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撞向了那些巨大、冰冷、沉重、正在運轉中的黃銅齒輪!
飛蛾集體撞向齒輪自焚!
高速旋轉、齒牙鋒利的齒輪,如同無情的絞肉機!那些脆弱的半透明飛蛾撞上去的瞬間,就被輕易地撕裂、粉碎、點燃!
空氣中殘留著細小的火光和青煙。地面上、齒輪上、冰冷的石地上,到處都是燒焦的飛蛾翅膀碎片、破碎的肢體、以及被灼燒成黑色碳化物的小小軀體。
整個場景如同一個慘烈的微型戰場,彌漫著死亡和焦糊的氣息。
維克多高大的身影站在齒輪組旁,背對著陳清。他那只巨大的機械義眼暴露在空氣中,內部的齒輪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瘋狂轉動著!“咔噠咔噠咔噠咔噠……”聲音密集、混亂、尖銳刺耳!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一股淡淡的、類似電子元件過載后的焦糊味,正從他那只機械義眼的方向散發出來!
他的右手緊握著一把巨大的、用于緊急制動齒輪的沉重扳手,手臂肌肉緊繃,青筋虬結,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對抗。
整個鐘樓的機械嗡鳴聲也出現了異常!原本低沉穩定的主旋律變得紊亂、時快時慢,帶著一種受傷野獸般的痛苦呻吟!巨大的飛輪旋轉帶著不規則的顫抖,粗大的鏈條發出令人牙酸的緊繃呻吟!
維克多緩緩轉過身。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那只瘋狂運轉的機械義眼,透鏡中的幽光如同風暴中的燈塔,明滅不定。他那只正常的人類左眼布滿血絲,眼神疲憊到了極點,卻又帶著一種近乎燃燒的銳利和決絕,死死地盯住陳清。
“根……”陳清剛吐出一個字。
“閉嘴!”維克多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沙啞而暴烈!他用扳手指了指地上那些燒焦的飛蛾尸骸和空氣中彌漫的飛蛾尸粉,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厲和警告:
“看!”
陳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那些飄散在空氣中、極其細微的飛蛾燃燒后形成的灰白色尸粉,在沒有任何風的情況下,正詭異地朝著某個方向緩緩飄動、匯聚!
它們飄向鐘樓內壁靠近巨大主齒輪的一根冰冷石柱。
灰白色的尸粉如同被無形的筆引導,在粗糙的石柱表面緩緩流動、勾勒、凝聚!
最終,在陳清和維克多驚駭的目光注視下,那些尸粉在石柱上清晰地形成了一行歪歪扭扭、如同用指甲刻上去的、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古老文字:
禁觸彩窗>10秒
新禁忌:飛蛾尸粉處浮現新刻痕:“禁觸彩窗>10秒”!
禁觸彩窗>10秒!
這行新出現的禁忌,如同一條冰冷的鎖鏈,瞬間勒緊了陳清的咽喉!比剛才影子的扼喉更加冰冷絕望!
彩窗!又是彩窗!正面接觸超過十秒?會怎么樣?會像上次那樣,被凍結在玻璃上,然后看到衰老的自己和第七號墓碑嗎?還是……引發更恐怖的東西?
維克多看著石柱上的新刻痕,那只瘋狂運轉的機械義眼似乎也凝滯了一瞬。他緩緩吐出一口帶著焦糊味和機油氣息的濁氣,那只握著巨大扳手的右手微微顫抖著。他抬起頭,那只布滿血絲的人類左眼,越過陳清的肩膀,望向鐘樓下方教堂的深處,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劫后余生和更深沉的疲憊:
“灰……清干凈了?”
陳清張了張嘴,喉嚨依舊火辣辣地痛,最終只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維克多沒有再說話。他轉回身,面對著那巨大、紊亂、如同受傷巨獸般呻吟著的齒輪機械。他抬起沉重的扳手,開始嘗試穩定那失控的節奏。機械義眼內部的齒輪依舊瘋狂運轉著,發出尖銳的噪音,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反噬。
鐘樓里,只剩下齒輪紊亂的呻吟、扳手沉重的敲擊聲、飛蛾焦骸散發的怪異焦臭,以及石柱上那條新刻下的、如同死亡倒計時般的禁忌:
禁觸彩窗>1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