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處破廟里。
我……沒死么?
嘗試著動了動身子,一陣撕裂的疼痛感讓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咬著牙,強撐著坐了起來,開始環視這座破廟。
廟門歪斜地掛在腐朽的門軸上,暗紅色漆皮皸裂成無數碎片,廟里供奉著的并不是佛,而是一個狐面人身的神像,狐尾張揚的盤在了神像的身上,我數了數,一共有八條尾巴。
聽說狐貍一旦修成了九尾就能成神。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著這尊神像,心里卻莫名的心慌害怕。
就在這時候,破廟外走進來了一個男人,白衣黑褲,肩上還披著一件長款的毛呢大衣,大衣上掛著細小的雪花。
“你醒了?”
男人的聲音清冷,低沉,和我意識渙散前聽到的那個聲音一模一樣。
看著男人棱角分明的輪廓,一雙桃花眼藏在劍眉之下,雙唇微薄,帶著幾分薄涼,我小心的開口問道,“是你救了我?”
盯著我看了半晌,男人忽而輕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我沒明白男人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時候,他接著又說了一句,“溫梨初,我可以照顧你,不過是有條件的,所以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聽到他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瞬間就警惕起來,他到底是誰,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過于防備,男人的眉毛微微上揚,“當然,你可以選擇拒絕我,但是我賭你一定會后悔的。”
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我怎么敢在輕信別人,更何況還要講條件……
我掙扎著站起身,后背牢牢的靠在墻上,盡量和男人拉開距離,“我……我可以照顧自己,謝謝你救了我。”
“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男人低聲的重復了一遍我說的話,“尊重并理解,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就你現在的情況……”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恐怕活不過三天。”
三天么?我心咯噔了一下,手不自覺得攥緊。
“如果你后悔的話,可以隨時回來這里找我,前提是你還能回得來。”
男人朝廟里面走了兩步,將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我見他沒有要繼續說話的樣子,又道了一聲謝,就忍著身上的痛楚,迅速的離開了破廟。
等出了破廟我才發現,破廟是在淮市周邊的一座小山上,山下就是公園,曾經我們學校組織春游的時候來過這邊,但那時我并沒有發現這山上還有這樣的一座廟。
幸好手機還有百分之二十的電量,我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你好師傅,我去市人民廣場的工商銀行。”
從我出生以后,我爸媽每年都會定期往卡里給我存上一筆錢,爸媽出事以后爺爺將卡交給我,還特意囑咐過我,一定不要讓別人知道。
這些年這張卡始終被我貼身收著,無數個想要告訴表叔的時候,我都忍住了,這大概是我做過的最慶幸的事情了。
“阿嚏——”
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從上車的時候我就發現這車里有一股子怪味,像是什么東西腐壞了,又帶著一股甜膩膩的腥氣。
或許是司機師傅喜歡的香薰吧,只是這個品味確實……有點差勁了。
為了讓自己好過點,我將車窗欠了一個縫隙,可不過剛降下來三四厘米的時候,我突然愣住……
只見縫隙之外漆黑一片,字面上的漆黑。
我連忙將車窗又升了上去,透過車窗看外面,道路上車水馬龍,遠處的夕陽映紅了半邊天,但很快我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街上走過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相同的眉眼,相同的表情,做著各種機械般的動作。
這個發現驚得我一動都不敢動,只能佯裝鎮定,“師傅,我們還有多久能到人民廣場。”
出租車司機透過后視鏡,朝著我扯了扯嘴角,眼神仿佛是在看著一塊美味的蛋糕,充滿了貪婪,“別著急,很快就要到了。”
我的手緊緊的摳住身下的坐墊,“那,那就好……不然我怕太晚了,銀行要下班的。”
“不會的,我開車又穩又快,一切都來得及,來得及……”司機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嚇得我手指暗暗用勁,來緩解此刻的驚恐。
啪——
一股寒意從我的尾巴骨升起,迅速的蔓延至了全身。
我不敢低頭,而是用手仔細的摸著身下的車坐墊,就在剛剛我指尖發力的時候,竟然將身下的坐墊連同座椅同時摳破,那破掉的觸感我熟悉極了。
以前每年我都要跟爺爺一起腌鴨蛋,將鴨蛋放在壇子里以后,用報紙一層層的將壇口封上,等到了時間,再將壇口的報紙摳開,而剛剛的感覺就跟我摳開報紙的感覺一模一樣。
所以……這輛車是紙糊的么?
我咬著自己的舌尖,痛意并沒有抵消此刻精神上帶來的恐懼感。
這時候我不能坐以待斃,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17:15分,就算是東北天黑的有點早,也不至于才下午五點多就伸手不見五指,這車絕對有問題。
于是我決定再次將車窗降下來,看看車外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可就在車窗落至一半的時候,忽然一張人臉就貼了上來,雙手扒著車窗的邊緣,眼睛里充滿了紅血絲,裂開嘴朝我笑,“哎呀,被你發現咯……咯咯咯咯。”
我嚇得猛然就往后一竄,發現這張臉看起來竟然如此熟悉。
于是我立馬轉頭看向駕駛位,就這一眼,幾乎讓我瞬間崩潰掉,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脖子上面空蕩蕩的,而他的頭此時正趴在車窗的縫隙上同我講話。
“沒想到你這么快就發現了,那游戲就變得不好玩了,咯咯咯咯。”
“什么游戲啊,誰要跟你玩什么游戲啊,我要下車,你,你快讓我下車!”
我不停的往后挪蹭,手背到后面想要摸索另一側的車門把手,同時臉上裝出十分害怕的樣子。
“哎呀,不是你攔下了我的車么,又沒有人強迫你,咯咯咯咯。”
“我下車,我現在就下車行不行,我給你雙倍的車錢,不,我燒給你,我燒給你十倍的車錢,只要你讓我下車。”
這時候他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神色驟然的兇狠起來,“沒聽說過,上鬼車,向來都是有來無回的么!”
我的手終于摸到了車門把手,指尖用力,心卻徹底的涼了下去。
因為車門……根本就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