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這個道理放在其他行業也是同樣的。

于是當林玉芬得知馬哲的身份之后，精神頓時一振。

實際上慈雯新近立項了一部大劇的消息她也聽說過，甚至還頗為羨慕。

畢竟唐人在這方面向來小氣，從來不搞什么大成本影視劇。

這方面蔡意濃和李國立倒是沿襲了TVB的風格，主打的就是小而美。

林玉芬這些年待在唐人也早就習慣了。

但習慣歸習慣，作為導演誰不想預算能多一點呢？

所以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她就對馬哲的邀請心動了。

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李國立才無奈的說出那句話。

即便兩人有師徒之誼，可李國立也不想徒做惡人。

再說又不是挖人，只是接拍外戲而已，實在不至于做得太難看。

關于這點，待馬哲走后李國立在電話中也是這么和蔡意濃說的。

“阿芬說到底還是唐人的員工，就算去幫慈雯拍戲也無傷大雅?！?

“用慈雯的錢，培養唐人的導演，這不挺好的嗎？”

與此同時，辦公室內的蔡意濃卻眉頭緊皺。

在弄清楚片場發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她不禁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眼角。

“就怕慈雯居心不良，賠了夫人又折兵?。　?

“那你想怎么辦？”李國立無奈道：“壞人前途如殺人父母啊！Karen”

李國立看的很清楚，這件事他們不阻止的話，林玉芬未必會跳槽。

可一旦唐人把林玉芬的這個機會攪黃了，那么林玉芬絕對會走。

而見李國立這么一說，電話另一端的蔡意濃輕嘆一聲，也只能這樣了。

不過蔡意濃可沒李國立那么大方，心念一動當即算計道：

“阿芬可以借給他，但必須給師師一個角色，不然公司的臉面往哪放？”

李國立一聽也覺得頗為道理，便點了點：

“行，你看著來吧?！?

……

與此同時，《聊齋奇女子》片場。

見馬哲走后李國立無奈，林玉芬亢奮，現場的演員那叫一個好奇。

“那個人到底是誰呀？”

剛加入唐人還沒有一年的劉師師跟個小兔子似的，好奇的左右打聽著。

然而《辛十四娘》單元男主TAE卻雙手一攤，直接擺爛。

畢竟他一個泰國華裔對內地還沒有劉師師熟呢。

倒是一旁飾演辛十四娘姐姐胡媚的韓曉想了想，勉強搞清楚了。

對了，這位畢業于北電99級高職班，算起來還是馬哲學姐。

在上個月熱播的《少年包青天3：天芒傳奇》中飾演肖若水，后來唐人《仙劍奇俠傳三》的火鬼王一角也是她演的，算是唐人的老熟人了。

劉師師看她這幅模樣頓時明白有戲，便湊到一旁小聲央求起來。

沒辦法，女人對吃瓜熱情不亞于購物。

更何況是這種發生在眼前的瓜，劉師師不弄清楚她今晚估計都能失眠。

韓曉耐不住她的撒嬌，猶豫了片刻后解釋道：

“他應該是我的一個學弟，慈雯編劇兼制片人，挺有才的?！?

“這次來找林導，應該是為了新劇的事情吧？”

說罷韓曉便簡單說了一下《咱們結婚吧》的小道消息。

其實她也是從校友群里面聽說的，真真假假韓曉也分不清。

但從今天看見的情況來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聽到這里，旁邊一同吃瓜的劉師師也想起來了。

因為她和王儷坤一樣都是北舞學生，對這位學姐也略有耳聞。

此刻聽韓曉這么一說，劉師師忍不住有些羨慕起來。

然而她卻不知道，蔡意濃那邊已經在準備幫她撕角色了。

……

且不說蔡意濃那邊怎么算計，當晚馬哲便在衡店找了家飯館子招待林玉芬。

這位女導演和他想的一樣干脆，打定主意之后便立刻過來。

甚至剛一進入包間，林玉芬不問待遇報酬便直接開口道：

“馬先生，我可以先看一下劇本嗎？”

馬哲雖有些意外，但還是哈哈一笑，把劇本遞了過去。

說起來馬哲和林玉芬其實也算是“老熟人”。

前世馬哲在衡店影視城混跡的時候，就沒少在林玉芬的戲里面當群演。

偶爾能當個大特，甚至運氣好還能演個有臺詞的小配角。

從這個角度來說，林玉芬算是他的伯樂，畢竟這位導演的爆劇太多了。

也正是有了這份光鮮的履歷，馬哲在短劇時代才能頻頻出演反一、反二。

只不過像他這樣的無名小卒，林玉芬壓根就不記得罷了。

可她不記得，馬哲卻是銘記于心。

因此對于林玉芬的經歷，他也是知之甚深。

別看林玉芬是土生土長的香江人，但她的導演風格卻是沿襲自內地。

1985年，林玉芬高中畢業時，老師根據她的理想曾給了兩個建議：

其一，是建議她報考彎彎的國光劇藝；

其二，則是建議她報考內地的中戲。

而林玉芬深思熟慮了一番之后沒有去香江人最熟悉的彎彎，而是選擇只身一人來到京城學習導演。

要知道上個世紀80年代，京城的生活條件是不如香江，也不如彎彎的。

但林玉芬還是毅然北上，從旁聽生到考入中戲學習，一待就是五年。

可以說她在導演這個領域的根基，都是在中戲建立起來的。

直到1989年林玉芬從中戲導演系畢業之后，方才回到香江加入TVB。

從副導演開始做起，一做又是四年，每天的工作枯燥且瑣碎。

她不僅要負責服裝下單、找特約演員、安排群眾演員，要告訴演員們服裝怎么穿，甚至就連去外景地拍攝所需的車都要親自安排。

如果說中戲教會她什么是戲劇沖突，怎么塑造人物；

那么TVB則教會她怎么去制作一部劇，怎么樣去控制預算，怎么樣去排列組合，怎么樣去拍攝，這都是直接在片場在實踐中領會的。

就這樣她在TVB待了八年，直到1997年隨恩師李國立北上，加入唐人。

掐指一算，到現在為止她入行也差不多快有17年了。

如果算上在中戲學習的那五年，林玉芬其實足足準備了22年。

她缺少的其實只是一個機會！

這也是馬哲為何會專程來到衡店邀請林玉芬加入的原因。

即便彎彎那些導演或許更擅長，可對于馬哲來說，林玉芬卻是最合適的導演人選。

在TVB那種“監制中心制”模式成長起來的她，會更明白如何與馬哲合作。

事實也確實如此。

在看完《咱們結婚吧》的故事大綱以及前五集的劇本后，林玉芬心中大定。

這是個好本子！

這讓林玉芬終于放下最后一絲顧慮。

雖然她不介意拍一部爛劇，可終究還是有些追求的。

“馬先生，很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飯桌上，林玉芬先是鄭重的敬了馬哲一杯酒表示感謝。

隨即她便立刻表態道：

“你放心，我只管拍攝工作，具體節奏、基調都聽你的！”

這也算是林玉芬在TVB多年的工作經驗。

即便劇組有多個制片人，但誰領你進來的就要聽誰了，這是慣例。

一旦打破這個規矩，那么導演往往也做不久了。

TVB不少頗為才華的導演，就是因為類似問題越混越差。

而見她這個態度，馬哲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立刻談及拍攝工作，而是先把報酬說清楚。

諸如導演費、工作內容、拍攝周期、項目預算等等。

簡而言之，就是談錢！

他覺得只有把錢的事情說清楚，大家才有合作的基礎。

就算是親朋好友之間也最好這么辦，否則難免會慘淡收場。

這也算是馬哲的一點人生經驗。

恰好林玉芬也是這種想法，當即便直言不諱，詢問了很多關鍵問題。

明明是第一次合作的兩人，工作起來竟然意外的契合。

這讓林玉芬在回唐人館的路上，心中對這個項目開始越發期待起來。

而另一邊馬哲在送走了林玉芬之后，很快便接到了蔡意濃的電話。

對此馬哲也不意外，當即笑呵呵在電話中與蔡意濃寒暄起來。

只是片刻之后，蔡意濃提出的要求卻讓馬哲眉頭一皺。

“女一號？哈~”馬哲當場氣笑了。

要知道此前劉師師從未在電視劇中出演過女主角，即便是加入唐人之后，蔡意濃也不過是拿《辛十四娘》這個單元女主當禮物而已。

甚至在加入唐人的最初三年，劉師師也沒有演過一個女主。

無論是《射雕英雄傳》里面的穆念慈、還是《仙劍奇俠傳三》里面的龍葵，那都是女配之流。

說實在的，馬哲都不知道蔡意濃怎么好意思開這個口。

不過鑒于林玉芬終究還是唐人的幕后工作人員，馬哲只能淡然道：

“蔡總，實在不好意思，馬總說了，女一號必須一線女星。”

“貴公司的藝人……恐怕不太合適！”

而另一邊的蔡意濃固然知道馬哲說得有道理，但還是有點牙癢癢。

她倒不是恨馬哲，而是恨黃雷那個混蛋。

就在2004年3月8日，兩人結束長達九年的愛情長跑，終于步入婚姻殿堂。

要不是他把唐人的當家一姐孫莉給拐走了，唐人也不至于連一個能競爭女一號的明星都拿不出來！

最讓蔡意濃咬牙的是，這廝把人娶回去當全職太太也就算了，竟然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辦一個。

這讓蔡意濃一直替孫莉感到不值。

但是沒辦法，誰讓她們唐人一姐是個戀愛腦呢！

此刻見馬哲說起這茬，蔡意濃也只能自己生悶氣。

幸好她本就不是真想撕這個角色，見馬哲態度堅定，蔡意濃也不強求。

然而蔡意濃也不是那么好打發的。

“馬先生，你們慈雯做事總得講點道理吧？”

只聽得電話那頭的蔡意濃故作不滿道：

“我們的《射雕英雄傳》下個月就要開機了，林導本來是預定的分組導演之一，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現在忽然橫插一刀，我們的損失誰來負責？”

此言一出，倒是把馬哲整沉默了。

畢竟客觀上來說，他的舉動確實給唐人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即便影響可能沒蔡意濃說的那么大，但終究還是有點不講究。

于是略作思量，馬哲干脆道：

“女一號是不可能的，不過其他角色可以考慮！”

蔡意濃聞言也不嫌棄，反正唐人資源有限，劉師師有得演就不錯了。

于是一番交鋒之后，馬哲終于答應讓劉師師出演“藍未未”一角！

等到日后劉師師火了，《咱們結婚吧》說不定還能蹭點流量，再賣一波。

……

半個月后，京城。

在結束了《辛十四娘》的拍攝之后，林玉芬二話沒說就趕到京城。

而隨著她的加入，《咱們結婚吧》的各項準備工作開始穩步推進。

將近二十年的從業經驗，以及TVB近十年的歷練，讓林玉芬對電視劇制作的方方面面，都已經了如指掌。

一開始馬忠俊還不理解馬哲為什么要堅持請一個唐人的副導演來執導。

可是在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后，馬忠俊那叫一個眼饞。

這種專業水平過硬的多面手，正是他一直想要招攬的幕后工作人員。

于是馬哲這邊還沒說什么呢，馬忠俊就開始毫不客氣的挖墻角，私下里頻頻接觸林玉芬，想要把她納入慈雯的幕后制作團隊。

對此馬哲也沒有理會，任由林玉芬自己做決定，只要不耽誤劇組進度就行。

傍晚，當最后一組試鏡結束之后，會議室里馬哲忍不住抻了個懶腰。

當真正主導一個項目之后，馬哲發現制片人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就比如選角，握有決定權看似風光，可實際上卻壓力巨大。

馬哲別說是約妹子了，他連多看幾眼都沒有心情。

畢竟這是他主導的第一個項目，如果項目失敗了他的事業也就完了。

縱然日后能東山再起，可中間是時間成本和機會成本都是巨大的。

強大的精神壓力，讓馬哲甚至都有點選擇困難癥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制片人都像他這樣。

反正第一次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馬哲，如坐針氈！

有時候他甚至有點懷念《五號特工組》選角那會兒。

因為那個時候壓力都在馬忠俊和魏昆肩上，他只需要品嘗王儷坤就行。

這恐怕就是圈內常說，選角導演比導演更快活的原因之一吧！

相比于頭疼的馬哲，一旁的林玉芬倒是精神抖擻。

也是，剛剛看完一群帥哥的表演，任哪個女人都會覺得心情舒暢。

馬哲見狀便主動詢問道：

“林導，你覺得誰更適合出演【果然】？”

他本以為林玉芬還要猶豫一會兒，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干脆道：

“潘月明！”

“為什么？”馬哲納罕。

“根據今天的試鏡效果！”林玉芬也不客氣，當即直言道：“今天的三個人選里面，陸易的演技最差，把恐婚男差點演成了呆子，這說明他對角色的理解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可以完全不用考慮了?！?

說著她又繼續點評另外兩名候選人：

“至于黃小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沒有從《新上海灘》里面抽離出來，反正他現在給我的感覺下意識都在耍帥。”

“咱們這部劇雖然是一部都市愛情劇，但男主角最好別有這個習慣?！?

“當然，如果硬要選黃小明也行，不過拍攝的時候可能會比較麻煩?！?

至于最后一個候選人潘月明，林玉芬也沒說什么好話。

“潘月明的表現問題不大，但也就是及格線而已?！?

“兼具帥氣和窩囊，也許算是他的優點吧！”

馬哲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o⊙)…窩囊帥？

在“丑帥”“痞帥”之后，他總算是又見識到一種帥氣了。

當然，還有一個優點林玉芬其實沒說，那就是片酬問題。

根據現在的行情，陸易8萬/集，黃小明8萬/集，潘月明4萬/集。

怎么說呢，黃小明8萬/集倒也不算夸張，不過陸易的報價就有點虛高了。

在這三人的對外報價中，就要屬潘月明的性價比最高。

恰巧，林玉芬很在意這點！

因為演員片酬的開支減少了，她在拍攝上的經費就能再多一點。

在斤斤計較這方面，她倒是頗得TVB真傳。

而聽完她的這番分析，馬哲頓時若有所思。

不得不承認，專業導演的眼光就是不一樣，犀利！

然而另一位制片人楊碧云此刻卻有些不同的看法了。

也不知道這陣子是誰給她打過電話，此刻楊碧云忽然提出了一個場外人選。

“徐爭怎么樣？”

只見楊碧云饒有興致的分析道：

“正好他也是滬上本地人，名氣也差不多，為什么不考慮他呢？”

聞聽此言，馬哲倒是沒有立刻否定，而是認真思量起來。

片刻之后，他方才開口道：

“徐爭的演技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他太‘上?！?，身上有股一種小市民的精明，這和男主角的調性南轅北轍，不行，不合適！”

林玉芬聞言當即干凈利落的站在馬哲這邊，頷首贊同：

“不錯，他的氣質不對，容易跑偏?！?

只能說林玉芬不愧是在職場廝混多年的老手，該站隊時絕不猶豫！

見此情形，楊碧玉也沒有再堅持，笑了笑便沒說什么了。

良久之后，馬哲終于有了決斷。

“那就通知潘月明過來簽約吧！”

雖然潘月明的名氣相比于黃小明來說差了點，但也算是當紅小生了。

要知道從去年開始，由他主演的《京華煙云》《紅衣坊》《白蛇傳》就接連在央視一套播出，作為三部大戲男一號的潘月明可以說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兩年三部央視大劇，還都是男一號，這條件可比陸易強多了。

想到這里，馬哲也不再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