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內心幸福感滿滿，可柳小蝶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稍稍遲疑一下，抓住林嘯的胳膊，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六哥，不行，不行的，我……我算什么身份？怎么能排在三大頭牌后面壓軸？這…這會得罪人的，讓人笑話的，我…我不敢。”

“小蝶！”

林嘯打斷她，轉過身，雙手扶住她瘦弱的肩膀。

他目光如炬，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不容置疑：“看著我，記住，你如今是自由身，你登臺，是歌者，是藝術家，是用你的歌聲去打動人心，是神圣的表演。”

“你不是舞女獻唱取悅于人。”

“你的聲音，你的天賦，不比任何人差，抬頭挺胸，沒什么好自卑的。”

這番話，如同暖流注入柳小蝶冰冷的心田，也如同驚雷，震得葉菁和柳如眉心頭一顫。

尤其是葉菁，她看著林嘯眼中那份毫無保留的維護和肯定，看著柳小蝶在他話語下漸漸挺直的脊梁和亮起的眼眸，塵封在心底某個角落的、久遠的記憶似乎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曾幾何時，也有人這樣毫無保留地維護過她……

她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冰封的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悄然松動了一絲裂痕。

“哎喲喲！”

柳如眉夸張地撫著胸口，打破了這略顯凝重的氣氛，語氣帶著濃濃的酸味和調侃，“我的好弟弟，知道你護著你的小美人兒，可這恩愛也秀得太不顧場合了吧？酸死姐姐我了，不過……”

她話鋒一轉，帶上了一絲嚴肅，“百樂門有百樂門的規矩，捧誰不捧誰，可不是你一個領班想怎樣就怎樣的…知道百樂門捧紅三大頭牌耗費多少資源嗎？知道三大頭牌意味著身后多少人脈和恩客嗎？”

“你在她們后面壓軸一個新人？這步子……邁得太大了點吧？”

林嘯松開柳小蝶，面對柳如眉的質疑，反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眉姐誤會了，我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捧小蝶。”

“什么？”柳如眉一愣，連葉菁也驚訝地看向他。

倒是因為事先早知道林嘯的真實意圖，因此柳小蝶十分平靜，仿佛說的不是她的事一般。

林嘯目光坦蕩，撓了撓頭直言自己的小心思：“小蝶的登臺，其實一直以來都只是一場偶然的促成，我原先真正的計劃核心，是想讓小蝶幫我捧紅《上海灘》這首歌，借此讓白牡丹注意到我，主動找我合作，然后我借助白牡丹上位。”

“嗯？”此話一出，柳如眉和葉菁更加驚訝。

兩人不由得相互對視，似乎想從對方眼中看出對方對林嘯的看法，以及判斷這話的真偽。

既然說開了，林嘯也不再顧忌，直言道：“這確實是我一開始的計劃，如假包換，只是后面發生了許多事……”

他沒細說陳金奎的事，反正大家心照不宣。

林嘯繼續說：“后來我不是走了狗屎運，當了領班，也給小蝶贖了身，本來小蝶可以不登臺了，可兩位不是讓我捧紅百樂門嗎？時間緊迫，于是……”

林嘯笑了，后面的事沒再說，可葉菁和柳如眉也懂了。

若是他沒說謊，那他還真沒私心，一切也都只是巧合。

“那如今這么好的機會，若柳小蝶火了呢，你還舍得再捧白牡丹？”柳如眉忍不住追問。

林嘯笑了笑，第一次在兩位“老板”面前，露出了幾分肆無忌憚的、屬于男人的占有欲和霸道：“那是自然，小蝶是我的女人，我不需要也不希望她拋頭露面取悅他人，她只需要在我身邊，做她喜歡做的事就好。”

“唱歌可以是她的愛好和天賦，但絕不是她的職業和謀生手段，我舍不得。”

“你！”

柳如眉直接被這番“狗糧宣言”噎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林嘯，又氣又笑。

最后只能哀怨地瞪了他一眼，“……行！你狠！在姐姐面前這么秀恩愛，小心遭報應！”

柳小蝶卻被這番話甜得心都化了，巨大的幸福感和被珍視、被保護的感覺瞬間淹沒了她。

此刻她看向林嘯的眼神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和依賴，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而葉菁，握著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那句“我林嘯的女人…我舍不得…”像一把無形的鑰匙，輕輕捅開了她冰封心湖的一道細小裂縫。

曾幾何時……她也是被這樣珍視、被這樣保護過的……

只是……冰冷的現實瞬間將那絲松動壓下。

她看向林嘯的眼神，卻不再僅僅是審視和利用，多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極其復雜的情緒。

那里面，似乎有一絲……微不可查的羨慕？

柳如眉深吸一口氣，壓下被塞狗糧的不爽，回歸正題：“好，就算你能捧紅白牡丹，那然后呢？就靠一場‘璀璨明珠之夜’和一首《上海灘》，就想壓垮‘仙樂都’和‘大都會’？傻弟弟，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林嘯胸有成竹：“當然不止，這只是開局，后續我會持續為‘造星’，捧紅更多的“白牡丹”。”

“造星？”葉菁第一次主動開口，聲音清冷依舊，卻帶著一絲探究。

“對！”林嘯眼中閃爍著后世營銷的光芒，“我還有很多足以名震上海灘的好歌，我定期推出捧紅更多的新星，未來百樂門就能成了上海灘的“造星基地”，只要熱度不減，就能一直火下去。”

“兩位在各大報紙稍稍花費點精力，大肆宣傳，還愁不穩？”

他頓了頓，拋出了更重磅的計劃：“另外，我還想每年舉辦一場轟動整個上海灘的‘上海小姐’選美大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百樂門是什么？本來就是美女集中營，是造型尋夢基地。”

“有了這個頭銜，我們再適時推出選美大賽，面向全社會招攬參賽者。”

“海選、復賽、決賽，才藝展示，層層選拔，一場盛宴跨時過月，還能愁生意不火？”

“至于評委團？我想邀請社會名流、報界大亨擔任，增加含金量，再利用報紙、海報、廣播等進行全方位轟炸式宣傳，增加知名度和影響力，最后設置豐厚獎金和簽約百樂門的“花魁”頭銜，足以吸引全上海乃至全國的佳麗參與。”

“這場選美，將成為上海灘前所未有的盛事。”

“它將徹底奠定百樂門在上海灘娛樂業的至尊地位，讓‘仙樂都’和‘大都會’望塵莫及。”

“而百樂門將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林嘯的計劃如同天方夜譚，卻又充滿了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和可行性。

葉菁和柳如眉徹底被震驚了。

她們看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眼中閃爍著智慧與野心的年輕男人，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他。

這份眼界、這份格局、這份對人心和潮流的精準把握，簡直……匪夷所思。

沉默良久。

葉菁放下一直握著的茶杯，杯底與桌面發出清脆的輕響。

她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林嘯，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激賞：“林領班。”

“菁姐請說。”

“‘璀璨明珠之夜’及后續‘造星計劃’、‘上海小姐’選美大會，由你全權負責。”

葉菁一字一頓，清晰地宣布，“百樂門所有資源，人力、物力、財力，隨你調用，你需要什么，直接找柳經理協調，我要的，是結果！”

柳如眉也收起了戲謔，正色道：“弟弟，放手去干吧，姐姐我全力支持你。”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權力和信任，讓林嘯也有些意外。

他立刻躬身：“謝兩位信任，林某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他隨即又露出一絲苦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只是……這計劃一旦鋪開，得罪的人恐怕海了去了，兩位看……是不是給我配個三頭六臂、能打十個的厲害保鏢貼身保護一下？不然我怕哪天走在路上就被人套麻袋沉黃浦江了。”

柳如眉聞言，直接翻了個風情萬種的白眼：“保鏢？好弟弟，你手下不是有個神出鬼沒、眼神能殺人的冷鋒嗎？還不夠？”

她語氣帶著調侃，隨即又幽幽嘆了口氣，“再說了，我們要是有那么厲害的保鏢，還用得著……嗯哼？”

她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要是有頂級高手，還用得著讓你去殺陳金奎？

話鋒一轉，柳如眉長長的睫毛如蝴蝶扇翅，一個勁扇動：“要不弟弟把冷鋒給姐姐，以后保護姐姐如何？”

“呵，呵呵……”

林嘯忍不住嘴角抽動，差點罵人。

這尼瑪既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也就算了。

占不到便宜還要反被占便宜的，也就這個妖精這張嘴了，比特么盤絲洞還要彎彎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