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祁東縣,又得到了商社支援的祁東地形圖,六郎和五郎終于明白主公為何允許他二人在祁東“伺機而決”了。
因為與肅慎和青泉相比,祁東下轄之地比二者加起來都廣闊。
在祁東,縣城不算其中,但光像三道那種規模的小鎮,整個祁東足有十七個,就這還沒加上祁東一些地方豪強和大宗族私自建造的塢堡。
“打下來容易,但分兵占領并不明智。”
二人都看出了一些問題。
他們只有一千鐵騎,優勢是野戰,一點點打過去,浪費時間不說,還得留下兵員占領,到時候,總不能每個小鎮放上五十幾個人。
六郎勒馬說道:“主公允許我等伺機而決,不如先拿出個章程出來?”
五郎則在馬背上攤開羊皮制成的地形圖,看著上面描繪的山川地勢,他仔細思考了陣,隨后才和六郎商量著。
“這些小鎮、塢堡,兵丁不多,通常不過幾十上百人,對于我軍毫無威脅,與其浪費時間攻打它們,不如長驅直入直取縣城,待控制了那水陸通衢之地,可就地編練新軍,訓練稍有成就后,再返回來一個個拔掉這些釘子便是,到時候也有足夠的兵丁來駐守。”
古代行軍打仗,輕易不敢繞過險要之地,因為通常會面臨著一些嚴重風險。
比如補給線和糧道被切斷,比如容易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但對于五郎六郎來說,這些風險對他們這支騎兵毫無威脅,別說他們一千鐵騎不太需要補給線,可以打到哪里就搶到哪里,完成以戰養戰的戰術,就算是需要補給,一千鐵騎來去自由,誰還能擋得住他們不成?
他們巴不得有人與他們野戰!
六郎聞聽,也贊同此策略。
“好,先拿縣城,編練新軍后,再回來拔釘子也不遲!”
“那就走!”
“駕~”
一千鐵騎徑直繞過了面前地小鎮,漸漸消失在了一些人視線里。
土墻上,不少王家鎮的士卒兵丁,鎮內高層,以及鎮內富戶派出來管事,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得天之幸啊。
五郎六郎并不知道身后小鎮前后巨大的情緒落差,他們正快馬加鞭,在一座座小鎮土墻上,那些驚駭的目光中狂穿三鎮之地,朝著東北方向奔行了近二百里,一千鐵騎終于趕到了祁東縣城。
但來到這里,二人遠遠望了一眼,便大吃一驚!
因為不遠處,喊殺聲震天!
一群胳膊上綁著黃色布條的兵卒,正大量從東北方向繞過來搶奪祁東縣城的城門!
五郎瞇了瞇眸子。
“好家伙,竟然有人跟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
六月初二晚上,黃泉道攻破的北原縣,但今天已經是六月初四了。
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將這條震驚長纓府的消息傳遞至祁東。
所以,從昨天開始,祁東縣令和巡檢就嚴令士兵關閉城門,杜絕任何北原縣難民入城,以免里面混入了奸細。
縣令和巡檢的應對沒毛病。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攻破北原縣的當晚,渠帥張定波就定下了“閃電奔襲”的策略。
張定波派出了手下最信任的大將林牧渠,率兵三千黃泉道兵先一步潛入了祁東境內。
祁東畢竟是大縣,東西狹長,地貌豐富。
因此,三千黃泉道兵白天則藏匿于密林、山坳之中睡覺休息,夜里才穿行于寂靜小路之間快速急行軍,晝伏夜行之下,鮮有人見,一路上竟然沒有被祁東方面的小鎮和塢堡提前發現示警。
當然,路上也不是完全沒遇到人,還真遇到個半夜不睡覺的青皮,那家伙跑到小路上偷偷摸摸不知道要干什么,最終被黃泉道的斥候所殺,然后掩埋地下,這個人對于黃泉道的行軍并未造成什么大的阻礙。
就這樣連續急行軍,終于在今日凌晨前,三千黃泉道兵趕到了祁東縣城外,并且在祁水河畔的蘆葦蕩內隱藏了起來。
天還沒亮的時候,林牧渠就派人偽裝成難民查看祁東城防,可對方警惕,并不放難民入城,但也不出張定波和林牧渠所料,二人早就有所應對。
先是將拆卸的便攜式卯榫結構的車輪、車板等物組裝成牛車馬車,馱馬騾子套上韁繩,然后拿出一些早就準備好的,從財主處搶來的紅木箱,裝上沙土,填埋大半后,上層又鋪上一些搶掠大戶而來的金銀珠寶。
一名體態微胖的員外,幾個黃泉女眷,外加上一些打扮成小廝模樣的下人。
就這樣,一位聽聞北原縣被攻破,帶齊家當,攜全家逃難而來的大財主形象就出現了。
祁東縣守城的兵卒,對逃難的難民可能會趾高氣揚,但對有錢有勢的家伙,未必敢輕慢。
雖說上邊嚴令不準放人進去,但對方使了銀子,還拿出了一位大人的名帖,因此,還是有士卒將事情報給了巡檢。
巡檢聞聽后親自帶人來城頭上查看。
那地主老財又是往吊籃里塞金子,又是攀交情,還說他家老大在長纓府城做六品通判,是誰誰誰,和祁東縣令有私交,說的有模有樣的。
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戶帖和老大的名帖,印證他話中不假。
嗯,這戶帖和名帖都是真的,畢竟北原縣真的有這個人,只是黃泉道攻破北原后,就直接將這財主的一家全殺了,財產嘛,自然充作了軍費。
巡檢沒驗出什么問題,又派人去問了縣令,的確有這個人,還與縣令是同年。
這就不好辦了。
他不過一個九品官,縣令也才七品,那位六品通判可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這個時候,巡檢好像也有點印象了,那位通判大人他好像也見過幾面,肚子圓圓的,和這位財主的體型有點像,而且為人似乎不太好說話的樣子。
對上了。
得,那位大人要是知曉,祁東縣將他老爹關在城外,到時候說不定會給他穿擠腳的小鞋呢。
就這樣,巡檢連命人放下吊籃,先派兵丁檢查了一下對方的騾車和牛車,發現一個個大箱子里不是財寶就是糧食的,沒什么危險物品。
“好,那就請胡員外入城吧。”
打開城門,拒馬搬開,巡檢親自來迎接通判的老爹,這位胡員外進城。
然后,車隊行至城門之內后,竟有人推翻了馬車上的箱子,露出了隱藏在財寶和沙土之下的刀兵。
那圓圓壯壯的“胡員外”當即變臉,從沙土中撿起一把長刀,然后從踩著騾車一躍而起,一刀就將還來不及逃跑的巡檢砍翻在地。
其它什么女眷小廝,模樣更是大變,從風塵仆仆畏畏縮縮的奴仆,個個變得殺氣騰騰武藝不凡,殺人路數更像是江湖中人的手段。
還有人趁機點燃了糧食內隱藏的火油和狼煙,林牧渠從城外看到狼煙后,立馬帶人從蘆葦蕩內沖出來。
奪門之戰瞬間爆發!
五郎和六郎率兵趕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黃泉道兵丁不斷涌入城內的場景。
二人對視一眼,然后默不作聲的揮了揮手。
“沖!”
趁他病,要他命!
畢竟,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就像主公說的那樣,敵人打成了一鍋粥,我老項也要來湊湊熱鬧!
已經攻上城頭,滿臉是血的林牧渠,一刀將一名守城兵卒砍翻后,卻突然聽到大地不斷震顫!
林牧渠面色一變。
一腳踹開擋在面前的尸體,他上前幾步隔著垛口望了一眼。
一眼萬年!
他娘的,哪里來的重騎兵?
林牧渠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