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下,一道不規則的墻門被轟出,磚石飛濺之下的動靜,頓時引起了“大獄”之內一行人的注意。
陰森恐怖的“大獄”之中,一個披頭散發、被穿了琵琶骨的大漢,正被幾個人小心翼翼地從水牢里撈出來,周邊地上更是一地尸體,有宗勛衛的裝扮,也有江湖中人的黑衣模樣。
陳珂第一次見到這位“義薄云天”的褚敬思,但哪怕為此見過,也會第一時間猜到這人就是他。
因為這人相貌有異。
被穿了琵琶骨之人,身材高大,隆準而龍顏,三寸美須髯,雖面色慘白,但雙目仍炯炯有神。
獄中燈火搖曳之下,明滅不定,光暗交錯時,龍相盡顯。
尤其是他的脖子,布滿了一排排黑痣。
不會是72顆吧?
簡直是buff疊滿了!
特喵的,哪里來的赤帝黑帝之子?
陳珂直接大喊了一聲:“褚敬思?”
那群人早就被驚動了,只是看到了一個疑似人類的模糊身影。
畢竟,宗勛衛“大獄”不說固若金湯,但也是墻堅壁固,這種情況下還能鑿墻而進的,怕也只能是“疑似人類”了!
“別管其它的,帶大哥先撤!”
有人不滿眾人被嚇到,一人指揮著,還有人在昏暗中怒喝。
“宗玄,你帶人殿后!”
看著數人渾身浴血,奮不顧身地朝著自己沖來,陳珂笑了。
“轟!”
巴掌一揮,人體炸開,血霧彌漫!
褚敬思見了,那干裂的嘴唇蠕動了下,瞳孔更是收縮成針眼大小。
哪里來的非人?
這簡直打破了他幾十年累積的知、識、覺、悟、明,從不同角度,全方位碾碎了他固有的世界觀!
但旁邊還有忠心耿耿的小弟在大喊。
“大哥,快走!”
“轟!”
陳珂又一拳砸到門柱上。
這是支撐半埋式“大獄”的主要支撐點,伴隨著陳珂一拳又一拳砸斷門柱,很快,轟隆一聲,磚石散落,尤其是大獄路口的龍門石頓時率先垮塌。
這要是全塌下來,怕是能將人砸成肉沫!
褚敬思旁邊一兩米高巨漢見了,顧不得別的,只能立馬翻身滾落過去,起身后,立馬以強肩巨膀,撐住了不斷下落巨石。
可那巨石何止千斤,兩米高巨漢咬牙使勁,但全身卻猶如血葫蘆一樣溢出鮮血,明顯是血管爆了。
可他仍舊滿口咳血大吼道:
“大、大哥,快、快走啊——!”
最后一聲,更是如泣如訴,好一個兄弟情深!
“玄弟!”
褚敬思更是雙目飆淚!
看的陳珂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站在不斷有塵灰墜落的大獄之中,陳珂像極了大反派!
但我不是受害者嗎?
你們放火燒了我的貨啊!
悠悠一聲長嘆,陳珂幾步上前,然后一拳轟出,兩米來高的巨汗轟然爆開,血漿碎肉四散一地,沒有了人形支撐物,巨石徹底落下,堵住了大獄唯一通往外界的路徑。
哦不,陳珂背后還有一個,但那是他自己用拳頭打出來的,不通它人。
數米外,褚敬思虎目含淚,低聲呢喃。
但伴隨著陳珂腳步的鄰近,那人似乎在仰頭,醞釀著情緒,剎那后,他腦袋一晃,不顧琵琶骨穿透的倒鉤,任由鮮血淋漓,卻猶如“壯士一去兮”般幾步上前,于陳珂近身對視。
龍眸虎目交織在一起,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陳珂雙眼殺機畢露。
電光火石間,褚敬思坦腦袋一轉,坦言道:“吾觀英雄你有倒拽九牛的不世之力,面雖為巾所擋,卻也看得出雄姿偉岸,相貌堂堂,如此好男兒,何必為這腐朽之朝廷做事,仰人鼻息?”
看到沒有,殺了他好哥兒們,他不僅不氣,反而還要PUV我?
“……英雄不如隨我一同回褚家莊,到時候高舉義旗,反了這大雍天下,以英雄之神力,可為沖鋒陷陣之猛士,日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裂土封王亦是不無可能呀!”
他TM還給我畫大餅,讓我給他打工?
陳珂目瞪口呆,反應了過來,從“魅惑”技能中掙脫出,直接吐出了“大餅”,幽幽道:“你的人,燒了我的貨。”
“呃。”
褚敬思先是愣了下,隨即卻反應極快,爽利地笑道:“原來不是朝廷鷹犬,兄弟早說啊,看這誤會鬧得!”
“你的人,燒了我的貨。”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褚敬思用力的拍了拍胸脯,豪爽地說道:
“這個簡單,兄弟你貨物價值幾何,我陪你就是了,何必刀兵相向呢,這樣,我陪你五倍,不,十倍如何?”
然后他又聽到幽幽聲響。
“你的人,燒了我的貨。”
褚敬思:“……”
這人咋就油鹽不進呢?
“兄弟,你畫個章程出來,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如何?我老褚要是反悔,你砍了我的腦袋,叫我不得好死!”
你真當我是項羽那個莽夫啊?
“好。”
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所以。
褚敬思霎那間瞪大了眼睛。
因為對方退了一步,一只拳頭回撤的路徑映入眼簾。
倒影激起的恐怖氣流似乎在拳頭上盤旋醞釀著,恐怖的動能仿佛在空中不斷壓縮碰撞!
下一秒。
拳出。
“轟!”
人滅!
整個地牢都直接炸開一條大洞!
為了避免褚敬思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陳珂直接將對方打入了地底,整個人徹底爆成了血霧。
怕不保險,陳珂甚至還從【背包】里還倒了一些木材,放火將整個地牢焚毀一空。
這下活不過來了吧?
除非你是阿星!
……
宗勛衛不遠處的房頂上,連蒼滿臉蒼白,凝望著黑暗中宗勛衛衙門方向,大量濃厚的血腥之氣傳來,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奇怪的是,之前還是喊殺聲不斷,但隨著一陣陣宛若拆家般的轟然巨響后,整個衙門好像被什么恐怖的猛獸吞噬了一樣,竟然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
就像里面有什么怪物在狩獵似的,導致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憋住氣息,不敢妄動一下。
怎么回事?
連蒼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敢冒險去查看。
因為他早已經受了傷。
低頭凝視了一眼空蕩蕩右臂,連蒼的面色好像更加蒼白了幾分。
畢竟,江湖廝殺和軍中沖陣不是一個路數,連蒼的武藝在整個大雍都算是頂尖高手那一檔的,但個人武力值再強,在大規模的軍陣面前也不夠看。
況且,內家功夫,本就注重爆發,時間若一拉長,哪怕他三十余年的內家真功也頂不住。
因此,在與高公公合力斬殺了數十軍卒后,二人也管不得那些“長行”和太監的死活了,直接各自跳上墻壁,準備分散突圍。
可不想對方似早有準備,幾個黑衣高手于半路截殺,要不是那“天降”暴雨沖刷之下阻擋了一陣視野,連蒼就不會只留下這條胳膊了。
細細思量,那幾個高手怕不是徐家那丫頭帶來的,倒像是大都督府里那位老狐貍的手筆。
“呵,想將我留在北疆?”
連蒼冷笑,然后就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
“誰?”
房檐下的陰影處,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逐漸顯露。
“連大人?”
“高公公?”
這個時候,煙塵已經逐漸散去,明月高懸于云端之側。
看著月光下衣衫襤褸的高公公,連蒼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羨慕之色。
一對一,這位精通橫練功夫的高公公哪怕再能打,連蒼也有把握在百招內干掉他。
但軍陣之中,對方明顯更占優勢,否則,也不會他手臂被斬斷,對方卻看似毫發無傷了。
“高公公也是想著去宗勛衛求援?”
“自然,宗勛衛畢竟是天子親軍,勢必不會像那些叛逆之徒般膽大包天,況且,那異種龍馬之祥瑞,我們也要求宗勛的幫助。
徐魏余孽的差事我們辦砸了,眼下,獻上祥瑞是我們唯一戴罪立功的機會了,無論是誰,擋我者死。”
太監最為記仇,眼下高公公面色陰郁,雙眸中殺機幾乎涌出,那猶如毒蛇般的陰冷模樣,就連連蒼都忍不住心底一寒。
“等咋家回了京城,定要稟明圣上,將整個徐家滿門抄斬,殺它個血流成河!”
“呃,能不能插下嘴,別沒事搶東西?”旁邊有幽幽聲傳遞而來。
“誰?”
二人面色大變。
都是武道高手,哪怕一番大戰后,卻也不該放松警惕,連人摸到近前都察覺不到啊?
連蒼藏身的房檐另一頭。
陳珂撩起因為發髻散開而散落的長發,淡淡地說了句。
“聽說,你在找我?”
“好膽!”
高公公怒極,又見對方只是一俊俏的年輕人,當即怒不可遏,他直接一個戳腳,地上一塊兩尺寬的石板便猛然被戳起,并且朝著房檐上的陳珂急射而去。
“嘭!”
像拍蒼蠅一樣將石板拍碎,陳珂轉頭,繼而冷笑。
“想要搶我絕影不說,竟還敢率先向本座出手,簡直,欺人太甚!”
“轟!”
想到這里,陳珂腳下用力,下方的整個房屋頓時好似被隕石砸中一樣,竟然開始出現轟然式塌方!
“什么!”
連蒼亦是在此房頂之上,不由得心下駭然。
一跺之下,竟然能將房子跺塌?
哪里來的千年老妖?
但此時沒時間細想,他腳下用力,想要借力飛出房檐。
但全身內家真功涌動,卻根本沒跳出去!
怎么回事?
連蒼低頭一看,卻嚇得亡魂皆冒!
他一雙腳竟被人死死抓著動彈不得。
“下來吧你!”
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年輕人竟然拽著連蒼的雙腳,恐怖的力道傳來,直接將其拉入了倒塌的廢墟之中。
下降的過程中,連蒼怒喝,三十年的內家功夫爆發,宛若摧金裂石,想要將對方震死。
但一身內家真功于腿部爆發,傳遞出去后卻猶如泥牛入海不見了蹤跡,反而雙腿處卻傳來了一陣沛然之力。
疼!
好疼啊!
這廝……
“嘩啦啦!”
撕扯的疼痛覆蓋了所有,連蒼腦子一片空白,視野徹底陷入了黑暗。
陳珂沐浴鮮血,猶如推土機般,轟然闖出廢墟之外。
院落中,高公公看著那年輕人雙手持物,定眼一看,卻忍不住瞳孔收縮!
那雙手持物,竟然是一半半血淋淋的尸體!
連蒼,連震霆,竟然被人撕成了兩半?
高公公倒吸了口涼氣,哪怕身經百戰的他,身子也不由得驚的退后了兩步。
“嘭!”
將兩截中分的身體扔開,陳珂淡淡地看著眼前的死太監。
“就你說的,擋我者死啊?”
高公公咽了口唾沫,就看到對方走來,還一步一字道。
“還想著搶我龍馬?”
龍馬?
祥瑞龍馬的主人?
“你……是你?”
高公公瞪大了眼睛,震驚地指著陳珂。
后者怒極!
“你竟然還敢朝我豎中指?”
“太TM欺負人了!”
“轟!”
一拳轟落。
高公公看不清,但武人的意識卻讓他本能地舉著開碑裂石的青銅手來阻擋!
下一秒,“嘭”的一聲,兩者相交,院子中直接爆起了一朵血肉之花!
“噹啷!”
無數看似“青銅”材質的碎片飛濺。
高公公死無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