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園一關，王府里最高興的莫過于王妃和文悅。

主仆二人坐在暖閣里，小火爐上溫著一壺上好的銀針，滿室馨香。

“那賤人總算倒了，這下，我看她還怎么囂張。”文悅端著茶盞，語氣里是壓不住的得意。

王妃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護甲，眼角含著一抹冷峭的笑意：“倒了？還不夠。她留下的那兩個小孽種，才是心腹大患。”

此時的宋清沅，意識正沉浸在自己的空間里。

這片獨屬于她的天地，早已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

藥田里靈氣氤氳，果林間鳥語花香，儼然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她甚至引了靈泉水，在竹林邊挖了個寬敞的湯池。

正愜意地泡在里面，驅散連日來的疲憊。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際，幾縷細弱的哭聲，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空間的壁壘，刺入她的耳膜。

“我不要走……”

“我要娘親，你不是我娘親！”

是小宇！

宋清沅一個激靈，猛地坐直了身子。

緊接著，王妃那令人作嘔的聲音也傳了進來，帶著虛偽的慈愛：“……趁她昏迷，把孩子記在旁人名下，以后好好教養，也算對得起王爺了。”

要把她的孩子，過繼給別人？

轟的一聲，宋清-沅腦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斷了。

她顧不得暴露空間，更顧不得沈演之會如何猜忌，從藥田邊抓起一枚解毒丸，狠狠咽了下去！

藥力霸道，如滾水入喉，瞬間在她凝滯的經脈中炸開。

下一秒，她強行掙脫空間的束縛，睜開了眼。

躺得太久，四肢百骸都像是生了銹的鐵器，根本不聽使喚。

她咬著牙，用盡全力想從床上翻下，雙腿卻早已麻木萎縮。

“砰！”

整個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額頭狠狠磕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眼前瞬間一黑，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眉骨滑落。

劇痛讓她清醒了幾分。

她聽到外間文悅那裝模作樣的聲音：“小雨乖，你娘病重，需要靜養，跟姨娘走吧。”

“我不走！我要我娘親！”沈景宇抱著門前的廊柱，哭得撕心裂肺。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宋清沅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她想站，卻連撐起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屈辱地用手肘撐著地，一點一點往前爬。

每挪動一寸，都像是有刀子在剮她的骨頭。

地上的血跡，被她拖出一條刺目的紅痕。

“娘娘！”

守在門口的紫蘇最先發現內室的動靜，回頭一看，魂都嚇飛了。

她連滾帶爬地沖過去，扶起渾身冰冷、額上淌血的宋清沅。

“娘娘，您怎么……”

宋清沅靠在紫蘇的肩上，雙腿打著顫，目光死死鎖定在文悅身上。

文悅也被這陣仗驚呆了。

這個賤人，不是昏迷不醒，命懸一線了嗎？怎么會……

她看著宋清沅那副鬼樣子，心里先是驚，隨即涌起一陣快意。

就算醒了又如何？不過是個廢人。

她正要開口譏諷，一道黑影卻夾著風聲，猛地朝她臉上扇了過來。

啪！

一聲脆響，清脆又響亮。

文悅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旁，瞬間就腫起五道指痕。

宋清沅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甩出這一巴掌，整個人都在紫蘇的攙扶下搖搖欲墜。

她喘著粗氣，一字一句地從牙縫里往外擠：

“喜歡孩子，自己生去！”

每一句話，都耗盡了她肺里所有的空氣。

解毒丸的藥力正在她體內橫沖直撞，五臟六腑都攪成了一團。

文悅捂著臉，又怒又恨，剛想破口大罵：“宋清沅你——”

話沒說完，只見宋清沅猛地弓下身子，喉頭一陣腥甜上涌。

“噗！”

一口夾雜著黑絲的血，不偏不倚，盡數噴在了文悅那張驚愕的臉上。

溫熱黏膩的觸感，伴隨著濃重的血腥氣。

短暫的死寂后，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響徹整個院落。

“啊啊啊啊啊！”

“宋清沅！你這個賤人！”

第 2章誰敢動本王的女人

文悅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臉上那黏膩腥臭的觸感。

她瘋了一般用袖子去擦，可那帶著黑絲的血跡仿佛長在了她皮膚上，怎么擦都擦不干凈，反而糊得滿臉都是。

那股濃重的血腥味鉆進她的鼻腔，刺激著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經。

“宋清沅！”

尖叫過后，是滔天的恨意。

文悅雙目赤紅，理智被怒火燒得一干二凈。

她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宋清沅那張蒼白如紙的臉狠狠扇了過去。

這個賤人，不僅沒死，還敢如此羞辱她！今天她非要撕了這張臉不可！

“娘娘小心！”

紫蘇驚呼一聲，想也不想就撲過去，用自己瘦弱的脊背護住了宋清沅。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落下。

“住手。”

一道冰冷刺骨的聲音，仿佛淬了寒冬的冰雪，毫無溫度地砸在庭院里。

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讓所有人的動作都僵在了原地。

文悅揚起的手臂就那么懸在半空，她驚恐地回過頭，正對上一雙幽深如墨的眼眸。

沈演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庭院門口，他身著一襲玄色王袍，金線繡成的四爪蟒紋在日光下閃著冷硬的光。

他面無表情，可周身散發出的氣壓，卻讓整個芙蓉園的空氣都凝滯了。

跟在他身后的侍衛們個個垂首斂目，大氣不敢出。

沈演之的視線在院內緩緩掃過。

他的兒子沈景宇，正死死抱著廊柱，小小的身體哭得一抽一抽，臉上掛滿了淚痕。

地上，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從內室門口一直拖到庭院中央。

血痕的盡頭，是他的側妃宋清沅。

她額角破了，鮮血順著眉骨蜿蜒而下，整個人軟軟地靠在婢女身上，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幾乎像個死人。

而他一向“溫柔賢淑”的文姨娘，正滿臉猙獰，一手高高揚起，作勢要打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女人。

她的臉上、身上，還沾著大片已經發黑的血污。

場面混亂又狼狽。

沈演之的臉色沉了下去，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文悅的心尖上。

“王……王爺……”

文悅嚇得魂飛魄散，懸在半空的手臂猛地收了回來，整個人抖如篩糠。

“王爺，您聽妾身解釋，是她，是宋清沅她……”

“解釋？”沈演之終于開了口，聲音里聽不出喜怒，“解釋你為何對她不敬，意圖行兇？”

“不是的！”文悅急得快要哭出來。

她指著自己臉上的血污，語無倫次地辯解，“是她！是她吐血在我身上！她瘋了！王爺，您看，她用這污血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