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趙明海輕輕的點了點頭,有前世上大學的底子,其實他對以后的升學之路是充滿信心的。
“給你。正好熱乎的?!边@時趙明蘭把一塊菜煎餅遞了過來。
趙明海接過,“咔嚓”一口,里面似乎沒放油,但辣味卻是十足,而不知為何,突然之間趙明海更餓了,不知不覺間張開了大嘴。
而在這時門“吱”的一聲響了,趙士禮走了進來,腿上布滿了細微的擦傷。而到了趙明海跟前,趙士禮輕微的“哼”了一聲,對著趙明海說道:“你沒給你小叔推磨?”
聞言,鄭桂枝、趙明江、趙明河、趙明敏、趙明蘭都緊張了起來。
“他爹……”
鄭桂枝張口要解釋,而這時趙明海已經輕輕的點了點頭,這下倒是讓他們幾個的心提到了喉嚨眼。
但是趙士禮并沒有像鄭桂枝、趙明蘭等幾人所想象中的那么大發雷霆,而是瞅了趙明海一眼,轉身來到了臉盆邊,一邊洗著手,一邊說道:“以后別這樣了,人家說咱?!?
這話很樸素!但里面的意思趙明海卻是很清楚,趙士禮并沒有認為他做錯了,只是怕別人說他“不知遠近,不孝順”之類的閑話,影響他的名聲。
其實這一點趙明海是不怎么在乎的,但也能覺察出趙士禮這樣叮囑是一片好意。
他不是一個不知好孬的人,于是再次輕輕的“嗯”了一聲。
見此,鄭桂枝的臉色一下子輕松了,緊接著給趙士禮盛了一碗魚湯……
趙士禮只吃了兩塊菜煎餅,喝了碗魚湯,就蹲在磨盤邊“吧唧”起了旱煙。
此時高粱秸鍋蓋上還有六塊菜煎餅和半鍋魚湯,隨即鄭桂枝說道:“四兒,你都吃了吧!”
趙明海知道這是他們省下來給他的,他本想謙讓,但一來估計他再謙讓他們也不會吃;二來腹中餓感如潮……
只是一小會的功夫,六塊菜煎餅,半鍋的魚湯就被趙明海食盡。魚湯里沒有幾條魚,只是渾水加莧菜,但鮮味卻很足。喝完之后趙明海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弟弟,你真跟一頭小豬一樣!”
見此,收拾著碗筷的趙明蘭脫口而出。
而其實趙明海早就有這個想法,甚至認為原來的石豬跑到了他的身體里,他也是被石豬帶到這里,懲罰他的。
這時他隱隱約約的有些相信王游藝的話了,只是他也清楚再后悔也沒什么用了。
“嘿嘿……”聞言趙明海只能訕訕一笑。
……
吃過晚飯,晚霞已經鋪滿了西天,屋后的打谷場里嬉鬧的歡笑聲也傳了過來。
打谷場其實是趙明海主要的活動場地。打谷場的后面就是李圍子大隊一小隊的牛圈,因為家里空間狹小,住不下那么多人,趙明海兄弟四個都住在牛圈的雜物房,或者糧庫的庫房里。
當然打谷場也并非只是趙明海個人的主要活動場所,實際上此時它也是近半個趙圍子村男子的主要活動場所。
悶熱的夏季誰都不愿意窩在家里睡覺,打谷場開闊、有風,絕大多數男子,一到傍晚,吃過飯之后,就會扛著自做的珊子與薄席到打谷場乘涼、睡覺。
而在睡覺之前,青少年往往是閑不住的,他們往往在各個麥堆之間捉迷藏,翻跟斗、摔跤,玩石碾子,或打蠟、推鐵環什么的。
雖然只是游戲,但是卻也在暗中確定著個人在村子里的地位,就像是一群小獅子,看似玩耍,但其中的優勝者往往會成為其中的王者。
這其實與農村的環境有關,農村畢竟接近草莽,誰的拳頭硬,誰說話就有份量,誰就能成為村落的領導者。
靠拳頭成為領導者,這其實也是世界真理的寫照,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內,武力是維護秩序的工具,也是打破舊秩序,塑造新秩序的工具。這個工具對國家而言是大炮,但對于鄉村而言,則是拳頭,或者是家族的力量,但歸根結底還是個人的能力。
當然農村人對這個道理的理解很質樸——你弄不了他,你當什么家。
趙明海到時,打谷場靠近路邊的地方已經放了許多的珊子與席,而在打谷場里,趙明信、趙明章、趙明熊等十幾個青少年正在玩耍著,或比賽穿越麥瓤堆、或推著石碾子,或比賽著摔跤,嘰嘰喳喳的,歡如春雀。
雨后的場地并不能打擾他們玩耍的激情,相反柔軟的泥濘讓他們玩起來更加的無忌,畢竟縱然衣服掛滿泥漿,也不過泡澡時一把水的事。
而還是那句話在眾人眼里,趙明海是不顯眼的,因此沒有幾個人招呼他,經過時只有趙士同、趙士鋼等幾個年紀大的,說了句“四兒來了,吃完飯了”之類的話,隨意的招呼了趙明海一聲。
趙明海也是“叔叔、大爺”的簡單的應了一聲,眼睛卻在尋找趙明豪。
之所以找他是因為趙明豪現在在糧庫里扛麻袋,趙明海想跟著去干——現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掙錢填飽肚子,哪怕只有一次。
而之所以想到出力掙錢,一是因為他感覺他現在有力氣;第二個原因則很現實。關于怎么在這個時代掙錢,趙明海已是思慮良多,卻赫然發現這個時代,因為經濟、科技的不發達,市場發育的不充分,其實沒什么好的來錢的路子。
一個簡單的比喻,你拿麥子做了面包,因為沒錢,或許沒有幾個人買。即使你想投機倒把,販賣些雞蛋,你也沒有資金,也沒有運輸工具。你要是倒買倒賣,鋼鐵、水泥之類的,你也沒這個社會資源。
總而言之,在幾天里,趙明海已經深刻的體會到此時的貧困大的方面講,來自于時代與社會的桎梏。想翻身,你若創造不了時勢,那你大概亦步亦趨跟隨著時勢,一步一步的來。
也因此現在出力掙錢在趙明??磥韺嶋H是最簡單與直接的法子。
但是瞧了幾眼,趙明海卻沒發現趙明豪的身影……
估計趙明豪還沒有來,趙明海也不著急,徑直往牛圈的雜物房而去。誰知只是剛抬步,身側卻傳來了一聲輕“哼”。
“哼”聲充滿了明顯的不滿之意,趙明海轉頭一看,只見他堂兄趙明嶺正扛著珊子、席從他身邊走過,中分頭,白背心,到膝蓋的大褲衩子,顯得極為整潔。
上一世趙明海就是寡言少語的人,現在到這里更是不想說話了,心理上也懶得理趙明嶺這樣的青少年,于是便裝作沒聽見,繼續往牛圈的雜物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