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思過崖論道,本心即劍心
- 諸天從獨孤九劍開始!
- 隔壁老王說
- 3629字
- 2025-07-25 02:49:44
葉昀揉了揉額頭,強行將自己從“力壓武林,比肩王重陽”的暢想中拉回現實。
殺人。
這個詞,他以前從未想過。
可今日之后,他感覺心底一扇門被推開了。
那種整個身心都在歡呼雀刺的沸騰感,讓他感到陌生,甚至害怕。
他能清晰地察覺到,在斬下那些頭顱時,他的靈魂深處,似乎潛藏著一股嗜血的沖動。
這才是他這些年拼命發展華山,十年如一日去求風清揚傳授《獨孤九劍》的根本原因。
他本想做個“茍圣”,卻又擔心真的踏入江湖后。
習慣了刀光劍影,在殺戮的路上越走越遠,變成連自己都恐懼的魔王。
這些年,便宜老爹岳不群不下五次想帶他下山歷練,都被他以實力不足為由,一一回絕。
“莫非,殺戮對于修為,真有裨益?”
思緒回到修煉上,系統面板上那“心境通明”四個字。
非但沒能讓他安心,反而讓他生出幾分警惕。
不行,這事兒不保險。
他得去找個真正的明白人問問。
葉昀起身,穿過庭院,來到自己的小酒庫。
推開門,一股濃郁到幾乎化不開的酒香撲面而來。
庫里整齊地碼放著數十個半人高的大酒壇,里面裝的全是他的心血結晶——“醉云仙”。
隨手拎起兩壇,葉昀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守拙居的夜色中。
……
岳靈珊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
腦海里,白日的一幕幕反復回放。
兄長那張清秀的臉,在火光下冷得像冰。
他的劍,快得像一道光,每一劍都精準地帶走一條人命。
那個身影,既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又讓她覺得無比的陌生。
這真的是那個平日里溫和愛笑,連自己殺條魚都要念叨半天的哥哥嗎?
她越想心里越亂,索性翻身下床,想去找兄長聊聊。
可剛走到院門口,她就看到葉昀手里提著兩個從未見過的酒壇,朝著后山方向去了。
那酒壇的封泥還未開啟,可僅僅是靠近。
一股奇異酒香便鉆入鼻腔,讓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活泛了幾分。
岳靈珊的小腦袋瓜里瞬間冒出無數個問號。
三更半夜,帶這么好的酒,去思過崖?
難道……思過崖上還藏著什么人?是爹娘安排的秘密高手?
還是……哥在外面認識了什么人,約在這里私會?
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混合著“捉奸”般的警惕,瞬間占據了少女的心房。
她一咬牙,提起裙擺,施展起這些年從未落下的輕功,像只小貍貓,遠遠地、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
剛踏上通往思過崖那條熟悉的石階,葉昀還沒來得及走上崖頂。
一道蒼老而戲謔的聲音便毫無征兆地在他耳邊響起。
“小子,長本事了啊,出門還學會帶尾巴了?”
葉昀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山道下方某個劇烈晃動了一下便瞬間靜止的草叢,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崖壁方向,提高了音量:“太師叔見笑了,珊兒頑劣,不懂事,讓她在下面待著就是。”
草叢里,岳靈珊嚇得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死死捂住嘴,一動也不敢動。
話音剛落,一道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葉昀面前。
正是風清揚。
老頭子現身的第一件事,不是看葉昀,而是鼻子在空氣中用力地嗅了嗅。
那雙渾濁的老眼瞬間爆發出璀璨的精光,死死地、貪婪地盯住了葉昀手中的兩個酒壇。
“好酒!”
他先是由衷地贊嘆了一句,隨即臉色一變,吹胡子瞪眼地指著葉昀的鼻子就開始罵:
“好啊你個小滑頭!老夫今天算是看透你了!
拿那些淡出鳥來的女兒紅、竹葉青當‘保護費’,糊弄了老夫整整十年!
真正的好東西——這‘醉云仙’,你他娘的現在才舍得拿出來?”
風清揚一把搶過其中一壇酒,也不用開封,手指在壇口一拍。
“砰”的一聲,泥封炸開,濃郁的酒香瞬間彌漫了整個山頭。
他仰頭猛灌了一大口,臉上露出極致享受的表情,喉結滾動,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可嘴上卻依舊不饒人:“說!今天又有什么屁事要求我這糟老頭子?
是不是在山下被人打斷了腿,跑回來讓老夫給你接骨?”
葉昀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辯解,提著剩下的一壇酒,徑直走上崖頂。
風清揚罵罵咧咧地跟在后面,一口接一口,片刻功夫。
一壇十斤的“醉云仙”竟被他喝下去了小半。
崖頂,月華如水。
葉昀將酒壇放在一邊,拔出“青冥劍”,默默地練了起來。
他練的不是精妙的招式,也不是新學的獨孤九劍,而是最基礎的“劈、刺、撩、掃”。
可就是這最簡單的動作,在他手中,卻蘊含著一股沉凝如山的殺氣。
每一劍揮出,都帶著風雷之聲,仿佛要將眼前的空氣都斬成兩半。
風清揚喝著酒,瞇著眼,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一套基礎劍法練完,葉昀收劍而立,臉上故意露出一副心事重重、武道遇阻的模樣,長長地嘆了口氣。
“太師叔。”他轉身,對著風清揚躬身行禮。
“弟子今日下山,手刃了數百匪寇。本以為是行俠仗義,心中快慰。
可回山之后,卻總覺得心中殺伐之氣過盛,戾氣纏身。
以至于劍法都失了往日的平和,內力運轉也似有滯澀。”
葉昀抬起頭,眼中帶著恰到好處的迷茫與痛苦。
“弟子……是不是走錯了路?”
風清揚又灌了一口酒,不置可否地“呵”了一聲。
葉昀知道火候到了,看似不經意地,將自己那番“悟道”的成果,包裝成一個狂悖的疑問,拋了出去。
“弟子甚至……甚至生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他聲音微沉,“我在想,這江湖匪寇,與山間瘋長的野草何異?
我等俠士,是否就該如那農人,當行‘秋收’之事,以殺伐剪除蕪雜,方能保良田安寧?
而善后立規,又如‘冬藏’,為來年積蓄生機。”
他死死盯著風清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如此想來,殺戮與守護,竟似是一體兩面,皆是順天應人……
太師叔,弟子這般想法,是不是已經墮入魔道了?”
風清揚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
他將酒壇放下,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經》有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你覺得,這是何意?”
葉昀答道:“天道無情,視萬物為平等。圣人亦然,不偏愛任何人。”
“狗屁不通!”風清揚罵道,“你的劍,殺了匪寇,救了村民。請問,你的劍是善是惡?”
“劍本無物,善惡在人。”
“那你的心,是善是惡?”風清[揚]追問。
這一問,直指核心。
葉昀沉默了。
風清揚冷笑一聲:“你之所以困惑,之所以覺得戾氣纏身。
是因為你還在為自己的殺戮,尋找一個‘正當’的理由!
你還在用‘善惡’這兩個字,來束縛你的劍,束縛你的心!
心有掛礙,劍如何能純粹?”
他隨手折下一根松枝,信手一揮。
“你看這崖邊孤松,歷經百年風霜,茁壯成長,此為‘生’。
可它的根,卻要扎破巖石,絞殺周圍的雜草,汲取養分,此為‘殺’。
生與殺,本就是一體兩面,這便是道法自然!”
話音未落,風清揚手中的松枝化作一道殘影,毫無征兆地刺向葉昀的眉心。
這一劍,快到極致,帶著一股決絕的殺意。
葉昀瞳孔驟縮,下意識地便要運起紫霞神功閃避。
可就在劍尖即將觸及他皮膚的剎那,風清揚手腕一轉,那股凌厲的殺意瞬間消散。
松枝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輕輕點在了葉昀的“青冥劍”劍脊之上。
“叮”的一聲脆響。
一股柔和卻又無比精純的力道傳來,葉昀只覺得一股全新的劍意感悟涌入腦海。
殺,是為了更好的生!
破而后立,不外如是!
風清揚收回松枝,負手而立,眼神深邃如夜空。
“你真正怕的,不是墮入魔道。你怕的,是你自己。”
他一語道破了葉昀最深的恐懼。
“你怕自己享受殺戮,怕自己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
所以你用‘行俠仗義’、‘順天應人’這些大道理來包裝它,說服自己。
小子!這不叫悟道,叫自欺欺人!”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你幾時見過江河之水,在奔流入海之前,還要思考自己會不會淹死螞蟻,沖垮田埂?”
“你的心,就是你的‘勢’!
當你不再思考何為善、何為惡,而是純粹、堅定地去做你認為‘該做’的事時。
你的劍,才算真正的‘無滯’!”
說完,他提起那壇喝了一半的“醉云仙”,身影一晃。
便融入了崖邊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陣心滿意足的笑聲,在山谷里飄蕩。
“好酒!剩下的,老夫便笑納了!”
崖頂之上,只剩下葉昀一人。
他持劍而立,閉目沉思。
風清揚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道驚雷,在他心中炸響。
是啊,我怕的,到底是什么?
我怕的,不過是那個享受殺戮的自己。
可那又如何?
我心,即是天心!我意,即是天意!
念頭通達的瞬間,他丹田內的紫霞內力,如同決堤的江河,轟然運轉起來。
周身不自覺地散發出一層淡淡的紫光,整個人進入了一種與天地交融的玄妙狀態。
眼中的迷茫、恐懼、掙扎,在這一刻盡數化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堅定。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哭腔的、焦急的聲音從山道下傳來。
“哥!”
岳靈珊終究是按捺不住,提著裙擺,跌跌撞撞地跑了上來。
她看到的,是兄長從未有過的模樣。
他站在崖邊,月光披在他的身上,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紫芒。
整個人仿佛不是站在那里,而是與整座華山,整片夜空,融為了一體。
那股氣勢,讓她不敢靠近,只能在幾步外,小聲地。
“哥……你……你沒事吧?那個老……老偷,他沒欺負你吧?”
葉昀從頓悟中回過神來,所有的氣機在一瞬間收斂得干干凈凈,又變回了那個溫和的兄長。
他回頭,對著妹妹露出了一個如同撥云見日般的笑容。
“我沒事。”
“我只是……找到了我的路。”
他走到妹妹面前,伸出手,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后故作嚴肅地補充道:
“還有,下次再敢跟蹤我,我就把你那份‘醉云仙’,全喂給六子。”
“啊?不要!”
岳靈珊吐了吐舌頭,立刻抱住兄長的胳膊開始撒嬌。
之前的擔憂和不安,頃刻間煙消云散。
兄妹二人并肩站在崖邊,看著東方天際,一抹魚肚白正緩緩亮起。
天,終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