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晨霧還未散盡，青云宗外門的演武場已比往日熱鬧了數倍。

凌云剛走到場邊，就感受到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有驚訝，有好奇，還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敬畏。這與昨日的嘲諷和漠視截然不同，讓他微微蹙眉，卻并未在意。

他徑直走向那方熟悉的青石臺。石桌上，三枚青石靜靜躺著，最右側那枚被趙虎震出裂紋的青石尤為顯眼。凌云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裂紋，聚氣境的靈氣在體內緩緩流轉——與昨日相比，此刻的靈氣不僅更加凝實，運轉速度也快了近一倍，仿佛經脈被拓寬了些許。

“凌師兄，你的傷……”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凌云回頭，見是個面生的少年弟子，約莫十三四歲，手里捧著一把掃帚，正睜大眼睛看著他。

“已無大礙。”凌云淡淡回應。

少年卻像是鼓足了勇氣，上前一步道：“昨日……多謝師兄。趙虎那家伙平日里欺壓我們這些新弟子，大家早就看不慣了，只是沒人敢站出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叫石磊，入門半年，還在感氣境三階。”

凌云這才想起，昨日圍觀的人群里似乎有這么個瘦小的身影。他點點頭：“好好修煉。”

“是！”石磊用力點頭，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舞，轉身拿著掃帚干勁十足地掃了起來。

凌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石桌上的青石。他深吸一口氣，右掌按在最左側那枚浸染了三分之一的青石上。聚氣境的靈氣順著掌心涌入，與昨日截然不同的是，這次的靈氣不再像涓涓細流，而是化作了一股沉穩的溪流，所過之處，土黃色的石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瑩白的底色。

“這就是聚氣境的力量……”凌云心中微動。同樣的《納氣訣》，在靈氣質變后，效果竟天差地別。不過半個時辰，第一枚青石便已徹底染白，散發出溫潤的光澤。

他沒有停歇，轉而將手掌按在那枚帶裂紋的青石上。靈氣涌入時，他特意控制著力度，避開裂紋處，沿著石身緩緩浸染。這次更快，不到三刻鐘，第二枚青石也完全變白，連那道裂紋都仿佛被靈氣滋養得淡了幾分。

“凌師兄好厲害！”

“才突破聚氣境，就能這么快染白青石，這速度比趙虎還快！”

周圍傳來低低的驚嘆聲。不少弟子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遠遠地看著青石臺上的少年，眼神復雜。昨日那個被趙虎一拳打飛的廢物，一夜之間仿佛脫胎換骨，這種反差讓他們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事實。

凌云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當第三枚青石也徹底變白時，朝陽正好越過山巔，金色的陽光灑在三枚瑩白的青石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長長舒了口氣，體內的靈氣消耗了近半，卻精神煥發——這是突破瓶頸后的暢快感，是三年隱忍終于迎來的回報。

“凌云！”

一聲怒喝打破了場中的平靜。趙虎帶著兩個跟班快步走來，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顯然昨日的傷勢未愈，但眼神中的怨毒卻比往日更甚。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外門弟子，都是平日里依附于他的人，此刻一個個面帶不善地盯著凌云。

演武場上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石磊等人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擔憂地看著凌云。

凌云抬眸，神色平靜：“有事？”

“有事？”趙虎冷笑一聲，上前一步，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繃帶，“你打傷我，還搶了我的凝氣草產地，這筆賬難道就這么算了？”

“搶？”凌云挑眉，“后山是青云宗的地界，何時成了你的私產？”

“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趙虎蠻不講理，“你一個剛突破的廢物，真以為贏了我一次就了不起了？今天我就讓你知道，外門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他身后的一個瘦臉弟子立刻附和：“就是！趙哥可是聚氣境初階巔峰，昨日不過是大意了，才被你僥幸得手！”

另一個高個弟子也道：“識相的，就乖乖去給趙哥磕頭認錯，再把你這三枚青石交出來，或許趙哥還能饒你一次！”

凌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心中冷笑。這些人見風使舵，昨日趙虎囂張時他們搖旗吶喊，今日見自己展露實力，便想靠人多勢眾來施壓。

“要打便打，廢話少說。”凌云站直身體，體內靈氣悄然運轉。經歷過昨日的突破，他有信心再敗趙虎，甚至不懼他們一擁而上——聚氣境的靈氣質量，絕非感氣境可比。

趙虎被他的態度激怒，正欲發作，卻被身后一個稍顯穩重的弟子拉住。那弟子低聲道：“趙哥，別沖動，這里人多眼雜，要是再被內門師兄看到……”

趙虎這才想起昨日林辰的警告，眼神閃爍了幾下，最終強壓下怒火，惡狠狠道：“好！好得很！凌云，你給我等著！咱們走著瞧！”

撂下一句狠話，他帶著人悻悻地離開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石磊跑過來道：“凌師兄，趙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叔叔是外門管事趙剛，據說已是聚氣境高階，很護短的……”

凌云點點頭，他自然知道外門管事的存在。青云宗外門有五位管事，負責管理外門弟子的雜役、修煉資源分配等事務，個個都是聚氣境高階，甚至有一位已半步凝元境，在弟子中擁有極高的權威。

“我知道了，多謝提醒。”凌云對石磊道。

“那……那你要小心啊。”石磊擔憂地說。

凌云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他收拾好三枚染白的青石——按照外門規矩，將青石完全染白后可兌換一枚聚氣丹，雖然只是最低階的丹藥，卻能加速聚氣境的修煉。

他拿著青石走向外門執事堂，兌換了聚氣丹后，并未直接回住處，而是轉身走向內門區域的方向。

內門與外門之間隔著一道青石拱門，門口有兩位身著青色勁裝的弟子守衛，氣息沉穩，都是聚氣境高階，眼神銳利地掃視著來往的外門弟子。

“站住，外門弟子不得擅入內門。”左側的守衛攔住了凌云。

“弟子凌云，有事求見林辰師兄。”凌云拱手道。

“林辰師兄？”守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顯然有些意外，“林師兄正在閉關修煉，不見外客。”

凌云早有預料，從懷中取出一枚染白的青石——這是他特意留下的，作為謝禮。“煩請兩位師兄通報一聲，就說昨日蒙林師兄所救，今日特來道謝。這枚青石，還請兩位師兄收下，權當是跑腿的辛苦費。”

外門弟子能將青石染白已是不易，兌換的聚氣丹更是修煉必需品，很少有人會將其贈予他人。兩位守衛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接過青石，語氣緩和了些：“你在此等候，我們去通報一聲，成與不成，看林師兄的意思。”

“多謝兩位師兄。”

凌云在拱門外等候了約一炷香的時間，那位去通報的守衛才回來，對他道：“林師兄愿意見你，跟我來吧。”

跟著守衛穿過拱門，內門的景象與外門截然不同。道路兩旁栽種著散發著淡淡靈氣的古松，空氣中的靈氣濃度比外門濃郁了近一倍，遠處隱約可見一座座精致的閣樓，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山林間，少了外門的喧鬧，多了幾分寧靜與肅穆。

“這里是內門弟子的居所，規矩繁多，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守衛提醒道。

“弟子明白。”

守衛將他帶到一座雅致的竹樓前，道：“林師兄就在里面，你自己進去吧。”

凌云道謝后，輕輕叩響了竹門。

“進來。”

林辰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依舊溫和。

凌云推門而入，只見竹樓內陳設簡單，一張竹桌，幾把竹椅，墻上掛著一柄長劍，劍穗隨風輕搖。林辰正坐在窗邊的蒲團上，閉目調息，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青色靈氣，比趙虎的靈氣凝實了數倍，顯然已是聚氣境高階。

聽到腳步聲，林辰睜開眼，看向凌云：“突破了？”

“是，多謝師兄昨日相助，弟子才能……”

“與我無關。”林辰打斷他，“修行一途，終究要靠自己。若非你心志堅韌，即便我出手，也護不了你一世。”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凌云身上，“你的靈氣……似乎有些不同。”

凌云心中一凜，沒想到林辰竟能看出異常。他體內的靈氣經過玉佩的滋養，確實比同階修士精純得多，但他并未顯露，只是道：“或許是突破時僥幸有所感悟，讓靈氣凝練了一些。”

林辰不置可否，從蒲團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昨日趙虎之事，我已告知管事，他會受些懲戒。但你要記住，外門不比內門，規矩雖有，卻也難免有徇私枉法之事。趙剛護短是出了名的，你日后行事，還需謹慎。”

“弟子明白，多謝師兄提醒。”

“你今日來，不止是為了道謝吧？”林辰淡淡道。

凌云拿出那枚準備好的聚氣丹，遞上前：“這點心意，還請師兄收下。”

林辰看了一眼聚氣丹，搖了搖頭：“內門不缺這點東西，你自己留著修煉吧。”他沉吟片刻，又道，“你能在感氣境蹉跎三年而不放棄，心性難得。這是一本《淬體拳》，雖然只是凡階中品功法，卻比外門的《崩山拳》更適合打基礎，你拿去看看吧。”

說著，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泛黃的小冊子，遞給凌云。

凡階功法分為下品、中品、上品，外門弟子修煉的多是凡階下品，中品功法已是難得。凌云連忙接過，鄭重行禮：“多謝師兄！”

“去吧。”林辰揮揮手，重新坐回蒲團，“記住，修仙之路，實力為尊，但若失了本心，終究走不長遠。”

凌云再次道謝，轉身離開了竹樓。

握著手中的《淬體拳》，他心中暖意涌動。林辰與他非親非故，卻兩次提點，還贈予功法，這份情分，他記下了。

回到外門住處時，已是午時。他的住處是一間簡陋的木屋，與其他外門弟子的屋子擠在一起，屋內只有一張床，一張破桌。剛推開門，就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蹲在門口，正是蘇靈兒。

“凌師兄！”蘇靈兒看到他，連忙站起身，手里還提著一個布包。

“你怎么來了？”凌云有些意外。

“我……我是來道謝的。”蘇靈兒把布包遞過來，“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糕點，不成敬意，還有……還有這個。”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三株干癟的草藥，“這是我在后山采的‘青葉草’，雖然不值錢，但泡在水里喝，能緩解疲勞……”

青葉草是最普通的草藥，幾乎隨處可見，確實沒什么價值。但看著蘇靈兒那雙真誠的眼睛，凌云心中微動，接過布包和藥草：“多謝。”

“不客氣！”蘇靈兒臉上露出笑容，像雨后的陽光，“對了凌師兄，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趙虎跟著他叔叔趙管事往執事堂去了，好像在說你的壞話……”

凌云眼神一凝。果然來了。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他們看到。”

“嗯！凌師兄你也要小心！”蘇靈兒點點頭，小跑著離開了。

凌云關上房門，將《淬體拳》放在桌上。他沒有立刻翻看，而是走到窗邊，看向執事堂的方向。趙剛是外門管事，要對付他一個剛突破的外門弟子，有的是辦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低聲自語，眼中沒有絲毫懼色，只有冷靜。

他將那三株青葉草拿出來，放在桌上。就在這時，胸口的玉佩突然微微發熱，一股微弱的吸力從玉佩中傳來，竟主動牽引著青葉草中的一絲極淡的靈氣！

凌云心中一驚，連忙拿起一株青葉草，靠近玉佩。只見玉佩表面的裂紋中，滲出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金色流光，如同長鯨吸水般，將青葉草中的靈氣盡數吸走，連帶著那株草藥都變得更加干癟。

而被吸入玉佩的靈氣，并未消失，而是轉化成了一絲精純無比的能量，緩緩注入凌云的丹田，雖然微弱，卻比直接吸收青葉草的靈氣精純了百倍！

“這玉佩……竟能提純靈氣？”凌云瞪大了眼睛，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連忙拿起另外兩株青葉草，同樣靠近玉佩。結果一樣，草藥中的靈氣被盡數吸收、提純，化作精純的能量融入他的丹田。

凌云緊緊握住玉佩，心臟狂跳。這枚玉佩不僅能在危急時刻修復傷勢、助人突破，還能主動提純靈氣？這等神異，絕非凡物！父母到底是從哪里得到這枚玉佩的？他們的身份，難道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無數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提升實力，應對即將到來的麻煩。

他壓下心中的激動，開始翻看《淬體拳》。這本功法果然比《崩山拳》精妙得多，不僅講究靈氣的運用，更注重肉身與靈氣的配合，每一拳打出，都能借助肉身力量增幅靈氣的威力，很適合他這種靈氣精純但量不足的修士。

接下來的兩天，凌云除了每日清晨去演武場鞏固修為，其余時間都待在木屋里修煉《淬體拳》。有玉佩提純靈氣的輔助，他的修煉速度遠超常人，聚氣境初階的根基日益穩固，《淬體拳》也漸漸入門，拳風間已有了幾分剛猛之意。

期間，趙虎果然沒來找他麻煩，但凌云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第三天傍晚，夕陽染紅了半邊天，一個外門弟子突然來到他的木屋前，語氣生硬地喊道：“凌云，趙管事叫你去執事堂一趟。”

來了。

凌云放下手中的拳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知道了。”

跟著那名弟子來到執事堂，只見堂內站著不少人，趙剛正坐在堂上的椅子上，面色陰沉地看著他。趙虎站在趙剛身邊，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旁邊還站著幾個外門弟子，顯然是來當“證人”的。

“弟子凌云，見過趙管事。”凌云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禮。

趙剛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刮過他：“凌云，你可知罪？”

“弟子不知。”

“不知？”趙剛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陡然提高，“你私闖后山禁地，偷竊宗門靈草，還打傷同門弟子趙虎，如此目無規矩，還敢說不知？”

“管事明鑒。”凌云平靜地說，“后山并非禁地，凝氣草也非宗門私有，至于打傷趙虎，是他先挑釁動手，弟子只是自衛。”

“放肆！”趙剛怒喝，“趙虎說你偷了靈草，你就偷了！他說你故意傷人，你就是故意傷人！難道他還會冤枉你不成？”

這話說得毫無道理，擺明了是偏袒趙虎。堂內的幾個弟子雖然不敢說話，但看向趙剛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絲不以為然。

凌云心中了然，也懶得爭辯：“不知管事打算如何處置弟子？”

趙剛見他還算“識相”，臉色稍緩，語氣卻依舊嚴厲：“念你初犯，本管事也不為難你。三日內，你需去黑風崖采集三十株‘凝露草’，交給執事堂，此事便一筆勾銷。若是辦不到……”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就按門規，廢去修為，逐出山門！”

此言一出，堂內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黑風崖是青云宗外門附近最危險的地方之一，崖壁陡峭，常年刮著黑色狂風，不僅有低階妖獸出沒，崖下更是彌漫著能侵蝕靈氣的“蝕氣”，聚氣境修士進去，十有八九是有去無回。

而凝露草只生長在黑風崖的懸崖峭壁上，極難采摘，三十株，還是三日內，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趙虎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看向凌云的眼神充滿了惡毒——他就是要讓凌云死在黑風崖！

凌云心中也掀起一絲波瀾。他聽說過黑風崖的兇險，但此刻，他沒有選擇。

他抬起頭，迎上趙剛的目光，緩緩道：“弟子，領命。”

趙剛有些意外他答應得如此干脆，隨即冷笑道：“好！三日之后，本管事在此等你的消息。若是交不出凝露草，休怪本管事無情！”

“弟子告退。”

凌云轉身離開執事堂，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卻透著一股不屈的挺拔。

走出執事堂，迎面吹來的風帶著一絲涼意。石磊不知何時等在外面，看到凌云出來，連忙跑上前，急道：“凌師兄，趙管事太過分了！黑風崖那地方怎么能去？要不……要不我們去找林師兄求求情？”

凌云搖搖頭：“林師兄雖然護著我，但趙剛是外門管事，行事雖偏，卻沒違反門規，林師兄也不好插手。”他拍了拍石磊的肩膀，“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

“別擔心。”凌云笑了笑，“對我來說，這或許不是絕境，而是機會。”

石磊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的意思。

凌云卻沒有解釋。他想起了那枚神秘的玉佩，能提純靈氣，能修復傷勢，或許……也能抵擋那蝕氣？

而且，他需要資源，需要更快地提升實力。外門的資源分配本就不公，有趙剛和趙虎作祟，他想安穩修煉幾乎不可能。黑風崖雖然危險，但也意味著更多的機緣，那里的靈草，定然比后山的凝氣草珍貴得多。

與其在宗門內被人處處針對，不如放手一搏！

回到木屋，凌云將那瓶清靈丹貼身收好，又帶上了那本《淬體拳》，最后檢查了一下腰間的砍柴刀——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

一切準備就緒，他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黑風崖，他去定了。

當夜，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外門弟子的住處，朝著青云宗西側的黑風崖方向掠去。身影雖然不快，卻異常穩健，每一步都踏在陰影之中，正是凌云。

他沒有選擇白天出發，一來可以避開耳目，二來夜晚的黑風崖雖然更危險，卻也更適合他隱藏身形。

山路崎嶇，越靠近黑風崖，風聲就越大，空氣中的靈氣也變得越來越渾濁，隱隱帶著一絲腐蝕性的氣息。

凌云運轉體內靈氣，護住周身，同時將心神高度集中，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山林中不時傳來妖獸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加快了腳步。

約莫一個時辰后，前方出現了一片漆黑的山崖，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矗立在夜色中。崖頂狂風呼嘯，卷起碎石和塵土，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鬼哭狼嚎——這里，就是黑風崖。

凌云站在崖邊，感受著那股撲面而來的、帶著腐蝕性的狂風，眉頭微蹙。這風確實詭異，吹在皮膚上，竟讓他感到一絲刺痛，體內的靈氣運轉都變得滯澀了幾分。

他下意識地握住胸口的玉佩，心中默默道：“能不能抵擋，就看你的了。”

玉佩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那副黝黑普通的模樣。

凌云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側身躍下了懸崖。

下墜的瞬間，狂風如刀般刮來，蝕氣順著毛孔鉆入體內，讓他氣血翻涌。就在這時，胸口的玉佩突然再次微微發熱，一股溫和的金色流光彌漫開來，形成一層無形的屏障，將蝕氣和狂風盡數擋在外面！

“果然可以！”凌云心中一喜，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他借著下墜的力道，目光快速掃視著崖壁。崖壁上布滿了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見底的裂縫，偶爾能看到幾株散發著微弱熒光的植物，正是凝露草。

他運轉靈氣，雙腳在崖壁上借力一蹬，下墜的勢頭頓時減緩，身體如同靈猿般向一株凝露草撲去。右手閃電般伸出，抓住凝露草的根部，用力一拔，整株草連帶著根部的泥土被他拔了下來。

“第一株。”

凌云將凝露草收入懷中，目光又投向不遠處的另一株。

夜色中，少年的身影在陡峭的崖壁上騰挪跳躍，金色的流光在他周身若隱若現，抵擋著狂風和蝕氣。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熟練，懷中的凝露草也越來越多。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黑風崖更深處的裂縫中，一雙幽綠的眼睛，正悄然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