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生帶著虛淮離開李氏的矮房。

站在巷道中。

雖見不到完善衢州城的夜色，卻也能將漫天的星斗看個(gè)透徹。

陸明生抬頭見那輪皎潔的明月。

想起了前世的一首詩。

于是輕哼道。

“碧海青天桂殿秋，霓裳羽化藥囊收……”

卻被一旁的虛淮打斷。

“師伯。”

陸明生聞言看向一旁的虛淮。

就見這小家伙比起自己的輕松愜意，顯得有些沉默，像在思考什么。

見此一幕，陸明生便明白，虛淮肯定經(jīng)歷了剛才的事，迷茫了。

畢竟才七歲。

雖然明悟了劍形，但其余的觀念也好，道理也罷，尚在成形之中。

洞真那個(gè)東西肯定是不管孩子心智健康的，還得自己來引導(dǎo)。

陸明生心想，于是問到。

“怎么了，虛淮？”

“那位寒玉姑娘……”

虛淮猶豫了一下，便說到。

“她的行為在妖精中很常見嗎？”

陸明生聞言一愣。

他正在想怎么回答，就聽虛淮繼續(xù)說到。

“虛淮遇到的妖精不多，但無論是牡丹，還是那蛇妖，又或者現(xiàn)在的寒玉姑娘，他們似乎對于人類都很……”

他停頓了一下，想在思考用什么樣的詞語比較合適，然后又說到。

“輕視。”

虛淮說完，沉默了下來。

“輕視？這話倒是說得準(zhǔn)確。”

就見陸明生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到。

“人類和妖精，雖然生活在一個(gè)世界里，但其實(shí)可以說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生命。”

說著，他指向身前的一棟棟民房。

“一者父母生下，怕風(fēng)吹雨淋，只能蝸居樓房中，一者天生地養(yǎng)，生來逍遙自由，天地之大盡可去。”

“如此大的差別，妖精怎么會(huì)將人類視為平等的存在呢？當(dāng)作吃食也好，奴隸，耗材也罷，或者是養(yǎng)在身邊有些好感的寵物，在如今這個(gè)世界中，妖精們輕視人類是十分普遍的現(xiàn)象。”

聽到這話，虛淮連忙問到。

“可師伯以前不是說，無論何種生命，都是平等的嗎？”

卻見陸明生搖了搖頭。

“小虛淮，那是在我的眼中，我是仙人，除我之外，皆是凡俗，他們自然平等。”

虛淮聞言，沉默了下來。

他還想說些什么。

卻還沒開口，就被另一道聲音打斷了話。

“洞明仙人說得不錯(cuò)，在仙人眼中，萬物與天地同一，自然平等。”

是一道年輕的女聲。

虛淮朝聲音看去。

就見一位銀發(fā)白衣的少女，系著一條飄逸的絲帶，飛到了近前。

來人自然是寒玉。

陸明生見此，臉上露出笑容，問到。

“肉身穩(wěn)固了？”

就見寒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說到。

“多謝仙人相助，寒玉已無大礙。”

說著，她又是行了一禮。

這一禮行得十分鄭重。

卻是她肉身恢復(fù)后，仔細(xì)感知下，才知身體中沒有被陸明生留下任何暗手。

也就是說對方拿出來的那枚靈核沒有被提前動(dòng)過任何手腳。

這位洞明仙人，竟是為了自己這素不相識(shí)的陌生小妖，就直接拿出了一枚純粹的水系靈核。

其心胸之寬廣，讓先前還在猜測陸明生有沒有暗中在靈核中留下手段的寒玉不禁心生愧疚。

所以她這一禮十分地鄭重，既是感謝救命之恩，也是出于對仙人的敬佩。

陸明生坦然地受下了這一禮。

見此，寒玉繼續(xù)說到。

“寒玉為李氏調(diào)理了身子，還留下了足夠她們生活的金銀……”

她正交代著自己對涅萍母女倆的補(bǔ)償。

雖然寒玉其實(shí)對于奪舍李氏的身體并無愧疚。

甚至，如果沒有陸明生出手的話，讓她再選一次，她還是會(huì)選擇奪舍李氏。

但洞明畢竟是人類出身的仙人，考慮到仙人的態(tài)度，她也得做出些表示。

卻才說到一半，就被陸明生打斷。

“你無需告訴我這些，我下山只為救人，其余皆是你們之間的因果，與我無關(guān)。”

說罷，陸明生擺了擺手。

不同于那只走蛟的蛇妖。

蛇妖是出于貪念，而寒玉是為了生存。

所以他殺了蛇妖，卻出手救了寒玉。

他向來是如此的態(tài)度。

寒玉見此，便也閉了嘴。

心中卻是想著，這位洞明仙人，和外界傳聞中，真是大不相同。

她正想著，就聽陸明生又說道。

“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聽到這話，寒玉思考了下，便說到。

“寒玉全憑仙人相助，才能重塑肉身……”

說著，她斟酌了一下言辭，含蓄地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的能力是生靈系的搗藥，雖比不上傳說中的治愈系，但也能治療大多數(shù)的傷勢，想來能在您身邊派上用場。”

寒玉說著，希望這樣能提升自己的權(quán)重，讓洞明仙人同意自己跟在其身邊。

畢竟是一位仙人，在如今的人間，仙人就那么些位，若是能跟在對方身邊，安全大有保障。

至少不會(huì)再像之前那樣，被仇家算計(jì)地肉身崩壞了。

她正想著，看向陸明生，期待他的答案。

只見陸明生有些猶豫，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也好。”

說著，他臉上露出喜色。

“水系的妖精，還有冰系的天賦，以后你就可以幫我冷凍那些小虛淮不想幫我凍的小零食了。”

說罷，拍了拍寒玉的肩膀。

“……”

寒玉有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她下意識(shí)看了眼一旁的虛淮，卻見這位仙人的后輩一臉平靜，像是習(xí)以為常的樣子。

寒玉便覺得，這位洞明仙人不是和傳言中不太像的問題了。

她將原本要說的感謝的話咽回肚子里。

暗自感嘆，可能這就是仙人風(fēng)范吧。

陸明生想著自己那些虛淮不愛吃，所以不幫自己凍的小零食以后有了著落，心中愉悅。

同時(shí)此間事也已了。

于是揮出一片云霧，就要托起三人飛舉。

卻見虛淮中看著城西邊，一棟高樓。

“怎么了虛淮？”

聽到師伯的話，虛淮回過神來。

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妨。

陸明生便也不再關(guān)注。

只道一聲“走也”。

便讓云彩托起三人，向城外飛去。

茫茫的夜色中，自然不會(huì)有人能看到這玄奇的一幕。

不過也有一些還未入睡的人，似乎聽到一道哼唱聲從頭頂?shù)奶炜諅鱽怼?

若隱若現(xiàn)，很快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