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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柔玄的胡女(二)

  • 蝶戀花之寒風朔月
  • 內陸太攀蛇
  • 3441字
  • 2025-07-20 18:54:39

柔玄的胡女(二)

下午,劉伽藍摸著棒傷,蝲蝲蛄似的走出來,見大營紛亂,眾幢主聚作一團。忙上前問,都說柔然已至,士卒大懼。伽藍不及細想,上長城吹角收軍,將自己和老劉的幢兵匯于長城關隘,邊抗敵,邊收攬兵眾。

她自己的執戟幢堵在正面,但后軍未聚集,柔然依舊能從兩翼的山地突入,便直接指揮起老劉的隊伍,讓和悅守北面山嶺,楊虎守西面,布好弓弩和槍兵。事出緊急,老劉的幢副侯洛榮也不敢反對,伽藍禮貌的提出與他同去收軍,侯洛榮心緒漸復。

見沒空可鉆,柔然軍退。有人想追,被眾幢主壓下:“李都督出塞不久,這幫就趁虛而入,必是誘敵,等李都督歸后再議。”話音未落,伽藍召散兵入城,各歸本陣,長城上下炬火通明,大家不禁擔心起出塞的兄弟們。

日將沒,月待升,蒿草閑云,黃花清風。

當斑駁的古墻要送去最后一抹夕陽時,天邊煙塵大作,乘暮色駕殘云,如狂風般壓來。戍兵上得城墻,觀得無數游騎在黑天血日下駕風而來,似黃沙降西北,漫天席卷五百丈,如大潮敗錢塘,縱滔潰堤三千里。

馬蹄揚塵襲荒草,牧人舉刃怎相饒?眾皆大懼,楊虎吼:“快舉盾牌,要放箭了。”伽藍單手揮長旗:“一列三列六列舉盾,二列調弩,四五列備弓待張。”

漫天箭雨呼嘯過,戍兵發弩反擊。柔然前軍落馬十幾人后,因天晚停止進犯,匯于城外,拿李都督的腦袋當球踢,將幾千將士收做京觀,放話:“不投降就等著被屠。”

此時眾人才知,都督死的太徹底了。人馬盡喪不說,可恨鐵甲全資敵了!原本邊鎮那三千甲倒也算了,近點射箭也能穿。可那兩千并州軍的是大齊最頂級的精鎧啊,除了跑馬時的槊刺和十步內的弩擊,就只能拿人命去堆,等人家自己殺上百十個手軟了,才好捆人。

打精鎧主靠弩槊,結果遠居山地的契丹人也帶著木車來了。當下柔玄鎮不足四千人,且兵甲極缺,長城低矮,有些地方人家牽馬就過來了。

整個恒朔的時局已是天崩地裂。柔然不僅是遭災沒活路了,更兼大齊先打的柔然,沒你們人家指不定就扛過災了。雙方血海深仇。所謂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

你先欺負的人家,現在四千打七萬,這叫以逆抗順。

以戍兵武備面對精銳鐵鎧,這叫以弱對強。

以柔玄鎮這幫沒事扣兵餉有事鬧內訌缺了李都督就誰也鎮不住的兵爺,去叫板一下就滅了李都督的柔然部落大人(可汗下的最高長官),這叫以卵擊石。

柔玄打柔然。柔玄是卵。

此時無論恒朔幽燕,皆遠水難救。況今入冬,西魏進犯,帝親鎮河東。柔玄鎮不過塞北孤地,即使侯老將軍親援,也無任何希望。

眼見勢如沉舟,伽藍想找當下軍威最高的幢主——黃揚——去控制武庫。

奈何跑遍長城找不到,只找到黃揚手下的幢副,說:“阿干(哥哥),你趕緊把守武庫,運來破甲椎矛和狼牙棒,都督急于求戰應該不會把重武器帶走。”這幢副剛去,又喊來自己麾下兵,一齊去找劉幢主:“劉叔,當年是您救我性命,眼下還須您相助。”劉德安領幢士應下。

此時除了大小劉,所有幢主和沒被李百計帶出去的將帥也重新收好馬匹,聚在后帳。黃揚德高望眾,首問如之奈何,李都尉留下的參將道:

“上策是匯集兵鋒決死一戰,或可挫其銳氣。”

“中策是帶幢回城,軍散塢堡,觀勢而動。”

“下策,請降以保士卒安危。”

沉默良久,陸續有人說中策不可靠,余者多鄉兵,視其族滅而逼人入恒,必生兵變。又有人道:“若坐地起價開路,柔然直下富庶之地,雖愧對三晉但邊鎮可保”。眾人似百川同匯一流,都說:

“對啊,柔然也有心肝,蠻夷也不是畜生。”

唯一人黯黯道:“我們難道不能保住祖宗的家業嗎?”眾人見是平日就膽小的斛斯道,都怒目而視,火氣間陰寒刺骨:“你見過府庫的儲備嗎?沒有不讓你保護祖宗家業啊?這不大家在商量嗎?”

至此,眾意已定。

黃揚又問:“何人主持。”眾人都道:唯一人耳。朔州都督府的部將還在發懵,柔玄鎮各幢主確知。大家聽說是今早開罪自家官長的小丫頭,平添三分怒氣、三分膽氣、三分硬氣,由此滋生一分正氣:“叫人!”

來后,眾問:夢清,你叔叔呢?

伽藍抖開甲上灰:“柔然剛消停,防著呢。”問完,大家才說,伽藍聞言,忙舉手擁護:“確如所言,已無他法,我絕對...”

“夢清”黃幢主打斷她:“大家商量了,由你代軍詐降,功勞盡歸你。”

伽藍大驚流涕:“前輩們殫精竭慮,我怎能讓軍主背負不義之名,但我一介女流,來主持不說柔然看不起,兵士們也不服,萬一柔然進來直接屠城怎么辦?”

大家都拍胸脯:“伽藍,諸事在我等,將士豈會不服。”

伽藍跪地苦求。大家又說:“抓緊辦,若是這般空耗,柔然打來,想投誠也難了。”

眾將各使親信傳令,鳴鼓會軍。除駐防的,皆到。各幢主、參軍宣布:侯老將軍的愛將,劉老幢主的十八輩親戚,幢主劉伽藍,計略冠世,德義可宗,得其將士死力,現在推她為代都尉。

劉伽藍臺上一改神色:“蒙大家舉薦,我雖才智尚淺又怎敢推辭。現在一切聽諸位將軍的,未來的路大家選!”

士卒見替罪羊又出面,個個心下安穩,打算放柔然人入關。似乎過往恩仇已經一掃而空。

可伽藍一言不發,黃揚按捺不住,暗罵“不當事的東西”,當眾道:劉都尉的意思,請戰不如請降…”“降”字剛出,伽藍奪刀,把臺上將領一一砍爛。老劉得脫,回望,除第七幢斛斯道跪地外,皆成碎塊。

天地震怖!

有人想登臺報仇,但楊虎帶隊持刀將之截殺,和悅繞后長槍陣封路,侯洛榮率人在長城架弩備弓,無人敢動。

獨孤伽藍立于臺上,舉火怒目,狂沙避易其身:“柔然人哪一次說話算話,投降就是個死,你們都來自四方鄉里,祖輩們沒講過嗎,胡馬來臨,不肆虐個人畜盡滅豈肯干休?這種拿兵命當投名狀的,不殺難道等著被他們坑死嗎?我看哪個再敢放屁!”

眾皆悚懼,伽藍下令撤弓,把軍陣一分為四。前面一小撮皆豪族子弟,左陣寒門白身,右陣老兵,后陣皆少年新兵。全部劃開后,伽藍才自己棄兵,入陣勸解。

對豪族,伽藍怒道:“諸位家業承自先祖,豈是容易得來。如今胡騎過境,基業難存。一定要走,那我送了諸位。”眾大懼,應承抗擊至死。

轉到寒門和白身的陣中,伽藍勸道:“李都督的府庫已派人看管,財貨全部分給大家,死者三倍。家中待遇,子侄襲爵由我為大家謀求。對,是現錢。凡死傷的,仗打完我親自送各位家里”。伽藍的信譽是三四年的積累,眾人信服。

對年輕人,伽藍忽悠道:“我漢家土地,每一寸都流淌血脈,浸透呼吸。若拱手讓人,千秋的史冊不會忘記,天下的英雄不會答應。如今柔然殺戳了我們的兄弟,強暴我們的家園,難道我們是任人予取予求的懦夫嗎?”不少人面露憂色,悚懼,但依舊道:“夫復何言,干他!”

對老兵,伽藍入陣一言不發,只是一一握手。

黃揚的幢副此時才帶兵器趕來,陣中人喊:“燕大郎,這賊娘殺了黃爺,快報仇啊!”

燕進一槊扎透他臉,登城大吼:“武庫現有狼牙棒五百,破甲椎矛三百,槊六百。”伽藍點頭:“請燕幢主急去布防,我隨后就到。”燕進轉身便走,放話:“想殺敵的跟上!”

此時,伽藍才央告以斛斯道為首的老兵:“各位阿翁,伯父,我們同生共死已近四年。上面是認定了我們打仗油滑,但侍從庸人如何一展抱負?我雖不才,可生死一直托付大家啊!我愿隨諸位揚刀立威,鯉躍龍門!”老兵皆作揖,不發一言。

伽藍這時才招呼人上長城,自己觀察柔然動向,命游騎出長城東西,沿運糧甬道,撒下鐵蒺藜。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柔然東西大跨越的塞過長城,堵死柔玄鎮的歸路。一旦這么干了,今夜就要撤離。

她身旁是黃揚的幢副,燕進。此人柳眉杏眼,獅鼻覆口,為人豁達幽默而目蘊精光,臨戰有靜氣,人人望之英雄,所謂:

而立年未到,兩鬢早橫秋。氣鎮陰山雪,身縱九曲滔。

空拳逐猛虎,殘弓落飛雕。家貧無好鐵,枯木作槍刀。

攻堅數驍勇,陷陣膽氣豪。神武豈道苦,懷朔出雄梟。

惡嶺懸崖陡,長河冷岸銷。自顧寒風影,誰憐朔月高?

在邊鎮軍民眼中,如果柔玄鎮要出一位新都尉,除非朝廷外派,否則肯定是黃揚,黃揚過后,必是燕進。至于劉伽藍,從來就沒人考慮過,因為伽藍治軍在嚴,而燕進以驍勇服人,更得軍心。且他不僅是黃揚的親兵,還受李百計稱贊,自劉德安逐退,燕進就是柔玄鎮的后起之秀。

但黃揚生前不曾在意,原先伽藍流浪到平城時,是劉德安救的她,給她找的住所就是燕進家。伽藍入軍后搬到雜炊營,黃揚和其他幢主也沒留心。畢竟無論燕進如何悍勇,伽藍辦事如何利索,這倆有一點是相同的——窮。偏偏燕母的家教又嚴,哪怕私下里是一家人,但軍營就是軍營,不許這倆說出去。

這層關系算是護佑他二人。若燕進不是伽藍的恩人兼兄長,憑他的本事和人脈,伽藍定要他死。眼下的柔玄鎮可損失不起一員悍將。

她拉住燕進的袖子夸贊:“阿干(哥哥)真厲害,三百把破甲椎矛,那都督打仗大菜葉,但挺富的。”“二十六把。還有,私下里也別叫我阿干,會順嘴的。”燕進臉上的硬肉盤擠在一起。

“什么?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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