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皖歸宗·鳳鳴朝陽
- 天命黃梅戲大師嚴鳳英
- 我不太懂寫作
- 1359字
- 2025-08-05 16:46:31
第十章回皖歸宗·鳳鳴朝陽
(1947年 9月—1948年 3月)
一、江輪返棹
九月江風已帶涼意。小火輪拖一條烏篷駁船,從十六鋪碼頭開出。
鳳英站在船尾,看外灘霓虹被晨霧一點點掐滅,像燈火被水澆熄。
懷里抱著上海帶回來的三件“行李”:
1.丁永泉手抄的《水磨腔工尺譜》——紙頁被黃浦江潮氣浸得發軟;
2.一把沒裝弦的京胡——周信芳所贈,因無錢買弓,成了空殼;
3.一只留聲機芯——百樂門拆下的廢品,據說可改裝成“手搖唱機”。
她把留聲機芯貼在耳旁,搖柄空轉,發出“呲啦呲啦”的啞聲,像在提醒:
“十里洋場再熱鬧,終究唱不回安慶的稻花香。”
二、蕪湖夜泊
船到蕪湖,她上岸探望舊日船工老宋。老宋已改行賣藕粉,一聽鳳英要走,急得把鍋鏟當鑼鼓敲:
“上海的錢不掙,回家喝西北風?”
鳳英笑:“上海的錢買不回干凈的嗓子。”
老宋嘆氣,把攢下的兩包蕪湖瓜子塞給她:“路上磕,別磕碎牙。”
三、重返羅家嶺
十月,桐城稻浪金黃。鳳英踏著當年逃水荒的小路,遠遠看見羅家嶺村口那棵老桂樹——
三年前被雷劈去半邊,如今焦黑的裂口竟抽出新枝。
她忽然想起瞎子先生批的八字:“伶人命,戲里藏刀。”
如今刀已磨過,該回爐了。
四、父老圍觀
消息比人快。午后,曬谷場上堆滿板凳。
保長羅世襄已隨國民黨部隊開拔,舊日逼婚的陰影散去,鄉親們只想聽“上海回來的鳳英囡”唱一段。
鳳英沒穿亮片戲衣,只是一件洗得發白的竹布衫。
鑼鼓就地取材:曬箕翻面當“堂鼓”,銅盆敲邊當“小鑼”,老宋送的瓜子撒盆里當“沙錘”。
她開口《打豬草》,嗓音比離家時厚了三分,尾音卻更透亮。
唱到“郎對花,姐對花”,村童們跟著拍掌,老人抹淚:
“沒變,還是咱羅家嶺的水磨味!”
五、丁永泉歸土
槐蔭里的老屋塌了半邊。丁永泉在殘冬里熬盡最后一滴燈油,臨終前把鳳英喚到床前:
“我死后,別立碑,就把那只空京胡埋在我腳邊,讓它替我聽你唱。”
臘月初八,老人合眼。鳳英遵囑,在屋后挖一小穴,葬師父與京胡。
墳頭插一根新砍的竹弓,權作“琴柱”。
她跪地連唱三遍《哭五更》,雪落無聲,竹弓卻在風中共鳴,發出細微的“嗡——”。
鄉親們說:“老丁頭閉眼也聽戲,值了。”
六、留聲機下鄉
鳳英把留聲機芯裝進木殼,用燒紅的火鉤燙出“黃梅”二字,再借老宋的馬達皮帶,做成手搖唱機。
第一張唱片,是她在上海錄的試音《游春》。
手搖柄一轉,“咿——呀——”水磨腔在曬谷場上空盤旋,震得麻雀四散。
村民圍著機器轉圈,像看西洋鏡。
一位白胡子塾師捋須長嘆:“昔有諸葛亮木牛流馬,今有鳳英囡木匣唱戲,天下要大變了!”
七、朝陽初鳴
1948年 3月,安慶專署文教處在菱湖公園貼出告示:
“為籌建安徽地方戲實驗劇場,公開招考青年演員,擇優錄取。”
鳳英帶著手搖留聲機、工尺譜、兩身補丁戲衣赴考。
主考席上,坐著剛從重慶回來的作曲家時白林。
鳳英唱《女駙馬》“為救李郎離家園”,唱完把留聲機搖柄一轉,放出自己的《游春》。
時白林一拍桌子:“黃梅調能水磨,也能上唱片!就她了!”
錄取榜貼出,第一行赫然:
“正旦兼花衫——嚴鳳英。”
八、尾聲
出榜當日,朝陽從菱湖水面升起,金線穿過柳枝,落在她肩頭。
鳳英忽想起瞎子先生的另一句話:
“若能活過三十八,可成天罡星。”
她抬頭,看見陽光把老桂樹的新枝投在城墻,像極了一只振翅的鳳凰。
于是輕聲哼起剛剛寫下的新腔——
一半京韻的挺拔,一半水磨的婉轉;
聲音穿過青弋江,穿過稻浪,穿過朝陽,
一路唱向即將破曉的江淮大地。